第一二二章怒氣(二)
聽說過有人被誣陷說失了貞潔的,可從沒聽說過有人被誣陷為貞潔的。荀卿染看著采芹臉上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禁思量起來。
“回太太、四爺、四奶奶,老奴兩人并無半句虛言。”姜嬤嬤和陳嬤嬤躬身答道。
齊二夫人本是聽了采芹的辯解,也覺得不可思議,半信半疑。可如今兩位嬤嬤如此篤定,她也不好說什么。這兩位嬤嬤都是跟在容氏身邊的老人兒,辦事歷來穩妥可靠的。
“太太、四爺,奴婢冤枉啊。奴婢冤枉,一定是四奶奶買通了她們兩個,就是不想收奴婢在四爺房里。”采芹跪著爬到齊二夫人身邊,央求道。
“這個……,”齊二夫人轉頭過疑惑地看著荀卿染。
荀卿染沒有做聲。齊攸的態度非常明顯,他是不會接受采芹的。采芹若是聰明,這個時候就該承認元帕造假。那她不過是個妄想爬上主子的床的失了臉面的丫頭,被趕出去,被配人。可采芹堅持兩個嬤嬤誣陷她,就是她堅持自己已經失貞。而齊攸肯定他根本沒碰過采芹,那采芹就是失貞給了別人,還要栽贓到齊攸身上。
這件事,一般男人都不會忍受,何況是齊攸。齊二夫人做為母親,在這個時候,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想到的都應該是維護兒子的臉面,就該立刻處置了這個丫頭。可是現在,齊二夫人的態度,非常曖昧,似乎,更偏向采芹那一邊。
荀卿染狗血地想,或許采芹才是齊二夫人親生的,齊二夫人為了鞏固地位,抱了個男孩來李代桃僵,就是齊攸。現在親生女兒找到了,不論如何,都要給這個女兒榮華富貴。哦,狗血淋漓的梅花烙劇情啊。
荀卿染想的走神,嘴角不禁露出笑意來。
這個笑容落在采芹眼中,更加認定荀卿染是陰險狡詐的。她本來計劃的好好的,就是這個荀卿染表面恭順,卻不肯接受她,堅持要找了齊攸來。現在,果然荀卿染得逞了,根本就不用說話,就能夠慫恿齊攸言聽計從。
這一切的一切,肯定都是荀卿染早計劃好的,目的就是為了除掉她。她不能白白吃了這個虧,讓荀卿染得逞。
“四奶奶,奴婢給您磕頭,給您磕頭了。求您饒了奴婢吧。奴婢只是想在四爺身邊伺候著,奴婢不敢越過您去,您就高抬貴手,饒了奴婢吧。”采芹爬到荀卿染跟前哭道。
荀卿染正沉浸在梅花烙劇情中,低頭看見采芹抱住她的大腿,鼻涕一把淚一把,貌似楚楚可憐,可那目光中卻明明是深刻的怨毒。荀卿染頓時覺得像不小心摸到了蛇一樣,粘粘膩膩實在惡心。她性情好,源于她對人的尊重,可不會忍受別人這樣巴上來惡心她。
“太太和四爺問你話,你不好好回答,還牽三扯四。先是作假,調唆太太給四爺沒臉,現在又攀扯起我來了。當齊府的主子是你這奴才隨便能拿捏的?這樣拉拉扯扯成什么樣子,還不起開?”
姜嬤嬤和陳嬤嬤趕忙過來,扯了采芹到一邊跪著。
采芹自認不是處子之身,可齊攸又沒碰她,齊二夫人卻要把采芹給齊攸收房,如果這事真做成了,齊二夫人對齊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沒法交代。荀卿染的話,算是給了齊二夫人一個臺階,說她只是被蒙蔽,被調唆,而不是故意要塞個不貞潔的女人給兒子。
齊二夫人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頓時覺得荀卿染這個兒媳婦是通情達理的,而采芹,則是非常可惡的,看向看向采芹的目光,可就不再那么溫和了。
采芹跪在地當間,已經瞧見座上的齊二夫人、齊攸、荀卿染,看她時俱都是一副嫌惡的表情。采芹越發覺得這一切都是荀卿染在搞鬼。可這搞鬼的人卻高高在上的坐在那,她這被冤屈的人反而跪在這。要怎樣才能翻身?采芹左右看看,覺得還是那個人說的話對,她只能求助齊二夫人。
“太太,奴婢真的還是處子?”采芹問道。
“你?你自己的事,你還問誰?”齊二夫人氣結,她后悔自己怎么就覺得這個糊涂的丫頭可用?“兩位嬤嬤查驗了,哪能有錯。”
“那,奴婢有隱情回稟。事關四奶奶,”采芹咬咬嘴唇道。
采芹的樣子是真的認為她自己失貞了,她為什么會這么認為?她方才就暗指荀卿染暗算她,現在直接說有事關荀卿染的隱情。齊二夫人沉吟,要不要過問?荀卿染對她很是恭順,還主動為她遮掩。……采芹仍是處子,那她失察的罪過也就抵消了,如果真的審出荀卿染有什么不妥,那么……
“也罷,我們齊家是講道理的人家。看你服侍了四爺這么些年,且容你再辯解辯解。這次,你若再有假話,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你。”齊二夫人道。
齊攸沒有阻攔,荀卿染也不說話。姜嬤嬤和陳嬤嬤兩個互相對視一眼,悄沒聲地退了出去。到外面,兩個嬤嬤只和宋嬤嬤打了個眼色,宋嬤嬤便帶著伺候的人自動退的遠了些。
“太太,上個月,四奶奶娘家荀大老爺得官,四爺和四奶奶過去祝賀,是奴婢跟在四奶奶跟前伺候。四奶奶形跡可疑,不是說出去走走,就是要和姐妹們說話,都只留她從娘家帶的丫頭伺候,并不讓奴婢等人到跟前。那時候,四奶奶只打了一會葉子牌,就出去了,奴婢要跟去伺候,四奶奶不讓,急忙忙地走了。奴婢在后面,見四奶奶袖子中掉出個紙條出來。奴婢就上前拾了起來。上面抬頭寫著三妹妹,落款卻是知名不具,卻是定了日期約四奶奶到周家巷外的亭子里見面。還囑咐四奶奶不可知會旁人。這分明是男女私下約會私奔。”采芹巴拉巴拉說的唾沫橫飛。
齊二夫人伸手拍了拍桌子,沉聲問荀卿染,“可有此事?”
荀卿染淡淡一笑,有的時候,文字本身就是陷阱。荀淑芳的那張紙條,配合她膽戰心驚的求救姿態,便是懇求救命的。可若沒有荀淑芳的那些表演,讓一個不知內情的人看那紙條,那筆跡和內容,十足是男女私情約見。如果是本就帶著偏見的人看那紙條,結果不言自明。
是采芹拾了這紙條啊!采芹竟然識字?荀卿染心中這么想著,臉上卻淡淡一笑,“太太既然要讓她辯解,不如就讓她說完,我很想聽聽她還有什么說辭。”
“好,你繼續說。”齊二夫人看了眼齊攸,見齊攸老神在在,心下起疑,卻還是對采芹說道。
“奴婢看了膽戰心驚,想不到四奶奶是這樣的人。回娘家私會……”采芹正琢磨是要說奸/夫好,還是情郎好,一抬眼瞧見齊攸的兩眼幽深看不見底,墨色的瞳仁更加幽暗,目光中閃著寒意。這種目光她是見過的,而被這種目光看著的人,如今都已經……
采芹打了個哆嗦,定了定神才繼續說道,“……回娘家和人私會。奴婢為四爺不值,就想要告訴四爺。可又想著,單只有這個紙條,四奶奶肯定不會承認。可奴婢見不得四爺被四奶奶這樣欺瞞。奴婢心里的煎熬,只有天知道罷了。……到了紙條上約定那天,四奶奶果真就出門,說到觀音庵進香。奴婢知道,那觀音庵正在周家巷旁邊。奴婢為了四爺,顧不得冒險,假借老娘病了出府探望,就雇了轎子去了周家巷。”采芹說到這里,抽泣起來。
“你去了周家巷,后來怎么樣了?”齊二夫人問道。
“請太太為奴婢做主啊。奴婢到了那,進了亭子,果真如紙條所說,有一張桌子被人預定下來。奴婢就坐在那等,結果喝了口茶水,什么都不知道了。奴婢醒過來后,就在一處破廟里……”采芹又哭了起來。
“這個時候哭什么,快說,接下來如何?”齊二夫人急道。
“奴婢,奴婢,”采芹抹了抹眼睛,忍住羞恥道,“被人脫了衣衫,旁邊一個男子,拿著帕子,說是已經取了奴婢的元紅。奴婢,奴婢覺得下身刺痛,奴婢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就相信了。”
“誰管你清白不清白,出了這樣的事,你怎么當時不來稟報我知道?”齊二夫人皺眉問道。
“那男人威脅奴婢,不準奴婢將事情說給任何人知道,否則就向人說奴婢和他,和他……奴婢只得吃了這個啞巴虧,自己回了府里,不敢對人說起。”采芹囁喏道。
荀卿染想起陳德夫婦那天監視亭子回來和她說的話,并見到荀淑芳,也沒什么可疑,最后說有兩個人本來不是一起進的亭子,卻一同出來。其中一個似乎還病了,那兩個都是男子,其中一個略顯女態。
那個難道就是采芹,被藥倒后,又被帶到了破廟。那男人是誰,他沒動采芹,為什么還要將采芹帶走?為什么還要騙采芹?
“那男子是誰?”齊二夫人問采芹。
“奴婢怎認得陌生男子?是他約了四奶奶,太太想知道是誰,還得問四奶奶。”采芹指著荀卿染,恨恨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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