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屏記

第二四四章 面相

第二四四章面相

荀卿染抬頭瞧見許嬤嬤,忙招呼,“嬤嬤進來說話吧。”

許嬤嬤進了屋,依舊有些猶豫,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在齊攸面前說。

“有什么話就說吧,不用瞞著四爺。”荀卿染吩咐道。

許嬤嬤瞧了瞧荀卿染和齊攸的神色,心中有了底。主子們夫妻同心,她們做下人的說話做事就輕松了很多。

“奴才依著奶奶的吩咐,好酒好菜招待府里來的人。”許嬤嬤道。

府里面來的人,旺財自然有前院的管事招待,旺財媳婦、王勤家的、善喜這些人,則是許嬤嬤親自帶著人招待的。荀卿染讓許嬤嬤去,當然不只是陪著這些人吃喝,許嬤嬤心里清楚,特意將這幾個人分開來招待,為的就是好打探消息。

酒酣耳熱,旺財家的透露了些消息出來,寶珠更是個機靈的,從那跟車來的小廝、婆子嘴里,打探出不少有用的東西。

“就聊起府里的一些事,……府里接到四爺和奶奶的信,知道奶奶有了身孕,都極是高興。二太太最為歡喜,當下就想派人要接奶奶回去養胎生產,說是這里窮鄉僻壤的,怕奶奶有個……閃失。”

荀卿染心道,果然如此。

燈光下,齊攸的臉色有些發黑。

齊攸在給京城的信中,提到從隴西請了呂太醫來照顧荀卿染,當初荀卿染請了許嬤嬤回來,也曾說過,許嬤嬤是極有經驗的。

“還是老太太給攔下了,說是路途遙遠,奶奶有著身孕,不宜長途跋涉,況且四爺也有了安排。太太依舊不放心,就說要打發人來伺候奶奶。老太太也就依了。”許嬤嬤繼續說道,“因著二奶奶那邊剛得了個姐兒,二太太覺得府里這一代男孫太少,更加記掛著奶奶這里,派人四處求能一舉得男的方子,求到城外無量觀,說是有個老神仙,拿著四爺和奶奶的八字卜卦,就卜了個命格出來,說是如能找到這個命格的女子,收入房中……”

“這些不必說了。”齊攸道。

許嬤嬤瞧了荀卿染一眼,荀卿染點點頭。

許嬤嬤就略過這一段,“善喜姑娘是王勤家的外孫女,本是在二爺和二奶奶院子里伺候的,兩年前,因為生病被退回家里養著,這么巧,就合了太太算得的命格。因此太太打發了她和王勤家的來。還另外給了兩個小丫頭服侍。她本來也不叫善喜,是叫做春妮兒的,是來之前,二太太特意給改的名字。”

原來善喜是這樣一個來歷,齊二夫人還給了她兩個丫頭服侍,這樣的待遇,可不是一般通房能享受到了。齊二夫人這么大費周折安排的人,眼睛當然不會停留在通房那樣的位子上。

“……旺財家的和奴才說了幾句話,是方才沒好在奶奶跟前說的,她得了二太太的吩咐……,善喜的命格,應該高看幾分,位份不好低了,還一定要看著四爺將善喜那丫頭收了房,才能回去復命……”許嬤嬤最后道。

還要看著齊攸收了房,才能回去復命,荀卿染看看齊攸,想笑,見齊攸臉色難看,只得拼命忍住。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荀卿染和齊攸剛剛起床,外面小丫頭進來稟報,說是王勤家的和善喜等在外面,說要進來服侍荀卿染。

“一大早就來了,等了有半個時辰了。說是有老太太、太太的吩咐,她們不敢偷閑、忘了本份,要來伺候奶奶,也能讓老太太和太太放心。”小丫頭如是說道。

剛剛到這里,一天都不肯歇息,還真是頗為敬業。荀卿染心中想到,不過說是伺候她,齊二夫人那信中的意思,分明是要伺候齊攸吧。

齊攸已經梳洗好了,出了臥房,到外間坐了。荀卿染慢條斯理的梳洗,吩咐寶珠去帶了王勤家的和善喜進來。

王勤家的和善喜在外面等了半晌,見上房內有了動靜,知道是主子們起來了,又等了一會,才見有人出來。

寶珠徑直將兩人帶進上房。

王勤家的見許嬤嬤帶著兩個丫頭在旁侍立,屋里只有齊攸在上面坐著,忙拉著善喜上前。

“奴才王勤家的給四爺請安。”

“婢子善喜給四爺請安。”

齊攸正在整理衣袖,只嗯了一聲,頭也沒抬。

王勤家的在齊二夫人院子里伺候,素來知道這位四爺是冷面的。不過她自忖有些臉面,因此依舊陪笑,說著奉承話。

昨個荀卿染并未在她們面前拆看齊二夫人的信,但是過后肯定是看了的。那么齊攸也應該知道了信的內容,畢竟,齊二夫人的信,荀卿染想來也不敢隱瞞下來。就是荀卿染要隱瞞,她還有一張嘴。現在荀卿染不在跟前,屋內只有齊攸,想到她們來這里的目的,現在正是好機會。

“四爺,太太的信,四爺看過了吧。這個丫頭就是善喜。”王勤家的陪笑道,“善喜,快來見過四爺。”

齊攸這才抬起頭來,王勤家的忙將善喜向前推了推。

善喜似乎有些羞怯,微微垂下頭。

齊攸的目光在兩人面上掃過,伸手去拿桌案上的茶碗,卻突然頓住。

“抬起頭來。”齊攸道。

齊攸這是要看善喜的容貌,王勤家的不由得眉開眼笑,在善喜背后,暗暗捅了捅善喜的腰眼。

善喜抿了抿嘴,緩緩抬起頭來。

齊攸看清了善喜的長相,不由得微微瞇起了眼睛。

善喜也借此機會,在齊攸面上飛快地掃了一眼,這一眼,使得她的心狂跳起來。鎮靜些,鎮靜些,善喜暗自告誡自己,然后,似乎不勝嬌羞地微微側過臉去。

齊攸目光依舊停在善喜臉上。

齊攸的目光從未在哪個女子臉上停留過這么長時間,而且根本不加掩飾。旁邊侍立的幾個心中暗道。

屋內靜了片刻,齊攸用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面,吩咐,是對著善喜吩咐的。

善喜微微一跳,王勤家的忙推了推她。

“四爺要茶,還愣著做什么?”王勤家的低聲道,心中樂開了花。

善喜遲疑了一下才邁步上前。一步一步,離桌子和齊攸越來越近。善喜伸出雙手,剛剛碰到茶壺,就覺得腳下不知被什么狠狠地掃了一下,她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就向前撲倒下去。

就聽得啪嚓兩聲,接著是撲通一聲,接著是一聲壓抑的慘叫。

王勤家的站在地當間,根本就沒看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只看見善喜向前一撲,將桌上的茶壺茶碗都撲落在地上,接著就臉朝下摔倒在地上。茶壺茶碗碎裂,茶水流了一地,那茶水竟然是紅的。不,茶水,怎么可能是紅的。

旁邊侍立的幾個,也都驚呆在那里。

王勤家的顫巍巍地上前,撲倒善喜旁邊,扶起善喜的上半身。她這才看見,善喜的臉是摔到碎瓷片上,一張臉流滿了血。

王勤家的又驚又怕又心疼,不由的驚叫了一聲。

“哎呀,我的天那。”就拿了帕子去擦那血,只是根本就擦不干凈,那并不是尋常的一個小傷口。

許嬤嬤這時已經回過神來,就想上前去,略一思忖,隨即站著不動,旁邊伺候的寶珠和紫菀也跟著沒有動彈。

王勤家的兩手發抖,跪坐在地上,心肝肉地叫了起來。

“這是什么地方,是你大呼小叫的。”齊攸冷聲道。

王勤家的抬起頭,看見齊攸臉色,立即收了聲。

“笨手笨腳的東西,怎么伺候人,來人,把她拖出去。”齊攸又吩咐道。

許嬤嬤這時才動了起來,先是叫了婆子進來,將王勤家的和善喜連拖帶拉地弄了出去,又忙叫了小丫頭進來,飛快地將桌子和地上收拾干凈了,紫菀早另拿了茶壺茶碗,新泡了熱茶送上來。

許嬤嬤到了屋外,安排人送王勤家的和善喜去安置。看著人走遠,許嬤嬤心中舒了口氣。齊二夫人找了個容貌和荀卿染有七八分相象的人來,以為可以因此獲得齊攸的寵愛,可算是費盡心機。但是有什么用,齊攸對荀卿染的感情,她是看在眼里,那可不僅僅是因為荀卿染的相貌。

如果齊二夫人沒有那樣刁難過荀卿染,如果齊攸是個好色或者憐香惜玉的,或許事情會有些不同。但是,事實是,齊二夫人多次刁難荀卿染,齊攸根本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善喜在這個時候,以這樣的身份到來,在齊攸的眼里,是明晃晃的對荀卿染的蔑視和敵意。

齊二夫人這可算是弄巧成拙吧。

旺財家的一早起來,要給荀卿染和齊攸請安,走到主院附近,遠遠地瞧見王勤家的哭的個淚人似地,旁邊幾個人抬著個人,一臉的血,正是善喜。旺財家的眼珠子一轉,急忙轉了個彎,只當沒看見這些人,她還是過一會再來請安比較好。

上房內,荀卿染在里間隱約聽到了外面動靜奇怪,就打發麥芽去看。

麥芽回來,將方才的情形說了。

“……也太不小心了,這臉只怕是毀了。”麥芽語氣輕快。

加更,求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