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喝醉了,大醉,醉得稀里糊涂。<
來了大唐這么久,頭一次。
面對無數的親朋賓客,尤其是那些熱血豪邁不醉不休的袍澤胸dì們,換作是個神仙,也要被他們灌醉。薛紹自忖酒量也算是不錯的了,但是今天,真是毫無招架之力。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的席又如何回了房、上了床。恍惚間好像還和某個美女顛龍倒鳳了一場,弄得對方都在哀聲求饒了仍然像個野獸一樣的瘋狂馳騁,完全停不下來。
至于對方是誰,完全不清楚。
zhègè時候,薛紹仿佛已經完全放逐了靈魂,遺忘了自己,連這具身軀都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恍惚間,就如同靈魂出竅一樣,薛紹走進了一片無盡的蒼茫之中。眼前是一片斑駁的光影,神異奇幻如同到星空之中。腳下明明是一片虛空,可是踩上去卻像是堅實的土地。
他就這樣一步步的前行,沒有目標,沒有出路,但是腳下一刻也沒有停止的前行,仿佛奔著某個目標而去。
驀然間,前方聽見有人說話。
“游客朋友們,這里jiù侍著名的乾陵。里面埋葬著古今以來獨一無二的一對皇帝夫妻,他們jiù侍大唐的高宗皇帝李治,和一代女皇,武則天!”
聽到這一段話,薛紹猛然一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天,我又穿越了嗎?”
而且那個聲音,對薛紹來說實在是太過熟悉。曾經,它就像是天下最動聽的音樂,也像是最悲傷的哭泣——
安小柔的聲音!
“小柔!小柔!”薛紹大聲的呼喊,可是沒有半點的回應。
安小柔的聲音仍在jìxù,“乾陵是仡今為止保持得最好的一對唐朝皇陵,從來沒有被盜過墓。乾陵的建筑風格顯得十分多元化,大家請看這一對華表的底座,明顯是印度風格的佛教蓮花座……”
安小柔像一個導游那樣,侃侃而談的講解的乾陵。
薛紹的酒仿佛瞬間醒了,他想起,安小柔在大學期間曾經lìyòng暑假來做導游,勤工儉學。
時光,仿佛又回到了當初最為甜蜜與刻骨銘心的年代。
薛紹大聲的呼喊安小柔的名字,可是jiù侍沒有回應。那些聲音就像是電影里正在放電影一樣,沒有理睬薛紹。
他開始奔跑,四處找尋。
漸漸的,薛紹的眼前出現了一些光亮,眼前出現了一群人,出現了那座乾陵古跡。
一群男女老幼圍在乾陵的武則天無字碑前,聽安小柔講解著無字碑的故事。
薛紹怔怔的站住了。他看得非常的清楚,眼前的安小柔穿著一身簡單活潑的白t恤和藍色牛仔褲,充滿了青春的熱情與活力,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清澈而甜美。
“除了這對皇帝夫妻以外,乾陵還有許多大唐與武周的名臣大將的陪葬墓。其中最著名的是另外一對夫妻的陪葬墓,他們jiù侍高宗與武則天的女兒太平公主,和傳奇駙馬——薛紹!”
聽到這句,薛紹再度出了一身冷汗——什、什么??
“他們兩個,想必大家都十分的熟悉了。關于他們的傳說、故事、電影、電視和小說,實在是太多太多!”安小柔仍在講解,“但是歷史上真正的他們,又是什么樣的呢?——下面,我就先給大家介紹一下薛紹!”
薛紹徹底的僵住了。
“薛紹,出身河東汾陰薛氏大族。早年隨父母一同流放于房州,十一歲時回到長安。此后大約的十年里,他放蕩不羈不治家學,只知風流浪蕩吃喝玩樂。因他英俊瀟灑又縱擅風流,極受關中女子喜歡,人稱‘藍田公子’。”
“可是二十一歲的那年,他的命運徹底的改變了。因為他遇到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太平公主!”
“當時的薛紹,做出了一個令他的族人、令太平公主、令所有人都驚奇的決定,他要從戎參軍!”
薛紹猛拍了兩下額頭,這是歷史上的薛紹嗎?這是嗎?
這明明是現在的我!
神情恍惚之間,安小柔說了很長一段話薛紹沒有聽清楚。
只聽到她最后說道:“薛紹的一生,充滿了傳奇。他的人生,伴隨著大唐與武周兩個王朝的興衰與更迭。他的政治生涯與軍旅生涯同樣的精彩磅礴,他與太平公主的愛情就像這段歷史一樣,瑰麗萬千,令人驚嘆,令人羨慕,令人感慨,令人熱淚盈眶!”
“在人生的最后時刻,薛紹說出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被載入了史冊之中——他說,他在前世就已經與太平公主相遇,相愛,卻因為一場謀殺痛失愛侶,沒有做到相守一世。”
“今生,他和太平公主的相遇其實是前世的延續。這一份愛情,承載了他們兩世的情緣。”
“前生種下的一顆種子,在今生,開出了絕美的花朵!”
“薛紹與太平公主的愛情故事,古今流傳,經久不衰。到現在,人們甚至忘記了他們的身份,遺忘他們的一切經歷,甚至遺忘了那一段波瀾壯闊的歷史。但是,卻永遠的銘記了他們的愛情!”
“我們多么希望,他們的愛情在一千多年后,仍然能夠jìxù。”
“永遠,不要停止!”
猛然大吼一聲,薛紹從床板上彈坐起來。
“小……”他一個柔字沒吼出聲,身邊的月奴驚醒過來慌忙起身,“公子,你怎么了?”
薛紹瞪大了眼睛看了月奴足有半分多鐘,把月奴都盯得有點頭皮發麻了。
總算是回過了神來。
原來,是南柯一夢!
“公……子,你……你……流淚了?”月奴有點膽怯的,慌張的伸出手指尖兒,輕輕的抹到了薛紹的眼瞼下。
“沒有。你睡吧,不用管我!”
薛紹起身披衣下床,跑到自己的房里yīzhèn翻找。
月奴想要跟隨前來幫忙,但薛紹有令在先她不敢亂動,因此只好忐忑不安的睡了下去。
刻刀,雕木,總算是找到了。
至從上前那個半成品的安小柔雕像被太平公主拿走后,薛紹已經很久沒有練上這門手藝了。
點上一盞油燈,薛紹獨自一人坐在了桌邊,一刀一刀的,開始雕刻。
腦海里,不斷的穿梭往來安小柔與太平公主的兩個影子,讓他的心yīzhèn彷徨,手也yīzhèn發抖,遲遲沒有下刀。
“月奴,給我拿酒來!大甕!”薛紹將刻刀往桌上一扔,大聲叫道。
“是……是!”
月奴膽戰心驚的,給薛紹搬來一大甕酒。看到薛紹離奇的神情,月奴忍不住yīzhèndānxīn受怕,但是不敢半問多問。放下酒,她匆匆的掩門而去。
薛紹一手掏去了泥封,整甕酒yīzhèn海飲。一半下了肚,一半淋濕了半身。
很好,終于是再次大醉了。
迷迷懞懞恍恍惚惚之間,薛紹手里的刻刀飛快的在雕上飛轉起落。手上落下了很多的刀痕,傷痕累累。
快到天亮時,薛紹終于趴在桌上睡過去了。迷迷糊糊的,他翻倒在了地上,桌椅yīzhèn大響。
一直守在門外的月奴終于忍不住沖了進來,看到薛紹zhègè樣子她的眼淚奪眶而出,連忙上前去扶。
薛紹已經完全不醒人事。
醉了的人格外沉重,月奴縱有一身武勇,要獨自搬動他都覺得有些吃力。不經意的一扭頭,月奴看到桌上有一個半紅的雕像。
她驚奇的拿起來一看,禁不住脫口而出,“太平公主?!”
沒錯,雕像上,jiù侍栩栩如生的太平公主。從五官到發飾,從服裝表情到身材哪怕是那股渾然天成的貴氣與隱約流露出來的俏皮與深情,都是專屬于太平公主一個人的!
絕對錯不了!
而薛紹指尖的血,則把雕像染到了半紅。
“公子……”月奴呆呆的看著雕像,又呆呆的看了看薛紹傷痕累累的手指,眼淚無聲的流下。
日上三竿時,薛紹被戶外傳來的賓客們的歡笑嘈雜聲吵醒了,隱約聽到有個奔放的聲音高聲喊起,“薛公子呢?薛公子,人呢?這大好的日子里,他哪能藏著?薛公,夫人,你們趕緊將他請來,我們得要敬他一杯酒啊!”
薛紹迷迷糊糊的想了一想,這聲音很是熟悉……對了,是惡來程務挺!!
急欲翻身要起,薛紹感覺yīzhèn頭痛腳輕差點翻倒,看來昨天真是醉得太厲害了。
不經意的轉眼一看,屋中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半尺來高的紅色人偶。
薛紹起身上床,好奇的走上前去拿起人偶一看,當場驚呼了一聲,“太平公主?!”
“公子,你醒了嗎?”月奴從隔壁的侍房里走出來,驚訝的看著薛紹。
“月奴,這東西從哪里來的?”薛紹拿著那個人偶,驚訝的問道。
“公子,你都不記得了嗎?”月奴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道,“昨晚你喝醉了,半夜里突然驚彈而起。然后你就跑到了房找出了刻刀,還叫我搬來好大一甕酒讓你喝……你再度喝醉,然后就親手雕刻了zhègè人偶。”
“我……我雕的?”薛紹吃驚不已,居然完全沒有一點yìnxiàng!!
“是、是的!”月奴很dānxīn也很害怕,“公子,你沒事吧?要不,請個醫士來看看?”
“胡說。”薛紹低斥了一聲,“府里來客人了,你先去招呼一聲。就說,我馬上就來!”
“是!”
月奴走了,薛紹拿著那個雕像癡癡入神的看了半晌,再看了看自己被包扎起來的左手手指,這才相信,這雕像是自己親手刻的。
“太平公主……這真的是太平公主!”薛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自己復雜的心情。
“前世種下的一顆種子,在今生開出了絕美的花朵!……我們的愛情,是一朵開在來生的花!”
“終于有一個人,完全取代了安小柔在我心中的那個èizhì!”
“那里,只用來安放我心中……唯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