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駙馬

第494章 少帥的心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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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郭元振這副猥瑣又奴才的滑稽樣子,薛紹真是哭笑不得,很想大嘴巴抽他,又很想捧腹大笑。

但都忍住了。

“怎么,等著我來揍你,還是用軍法處決于你?”薛紹板著一張臭臉,很兇惡。

“你要揍,那就揍吧!”郭元振撇著臉,可憐兮兮的道,“要軍法處斬,那也行。反正我這條爛命早就已經交給你了。如何處置,都是你的權力!”

“賤人,你給我起來!”薛紹既好笑又好氣,上前一把捉住他的衣襟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臉對著臉沉聲低喝道,“為何打暈我,再假冒我去沖鋒?我就那么貪生怕死,輪得到你來做我的替身嗎?”

“不不,不是!當然不是了!”郭元振哭喪著臉,小心翼翼的道,“我們是少帥的兵,全都有種!我們全軍上下包括蕭至忠那樣的文吏在內,就沒有一個是怕死的!將者軍之魂,這一切當然都得歸功于少帥!”

“少拍馬屁!”薛紹的臉色沉了下來,“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這一仗我確實貪生怕死的當了逃兵,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不是……”郭元振仍是那副賤兮兮的樣子,小聲說道,“刀劍無眼,少帥縱然英勇無畏,萬一有個閃失,你固然是壯烈勛國了,但同時也就等于是幫助白鐵余聲威大震啊!再者世人和后人也會認為,大唐的駙馬和行軍總管兼欽差黜置使居然死在了一介肖小白鐵余的手里,那多丟人啊!少帥就算是英勇勛國了,恐怕也會在史書上留下一則笑柄吧?”

“……”薛紹無語以對,郭元振的確考慮得比較深遠。

“所以,怕不怕死是一回事;能不能死,完全是另一回事!”郭元振小心翼翼的道,“少帥,你說,我說得對也不對?”

薛紹松開了他,嘆了一口氣坐到了郭元振的床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其實你早就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對吧?”

“嘿嘿,少帥英明神武智深如海,我怎么能猜到呢?”郭元振賤賤的笑著,膝蓋撐地的爬到薛紹身邊,很是奴才的給他錘起了腿。

“起開!弄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薛紹沒好氣的把他推開,板著臉說道,“別跟我嬉皮笑臉的,好好說話。”

“好吧,好吧!”郭元振如蒙大赦的爬起身來,開始飛快的穿衣服。

薛紹看到他這副鬼樣子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很顯然,這個家伙在使勁了渾身的解數想要逃脫一頓胖揍,或是免除軍法處置。畢竟,“襲擊官長”這種事情在軍隊里絕對是夠得上殺頭的罪名!

等郭元振換好了衣服,薛紹讓他坐了下來,說道:“郭元振,你跟我說一句實話。這一次的城平一戰,你是不是認為我做得過頭了?”

郭元振轉了轉眼珠子,“沒有。”

“信不信,我軍法砍了你?”

“有、有!確實過頭了!”郭元振做驚怕狀,連聲答道。

薛紹輕嘆了一聲,“我知道,這一次我虧欠了太多的人命。很多墳都要葬在我的心里,永世沒有墓碑。”

郭元振終于不再嬉笑了,小聲道:“少帥,是戰爭,就會要死人。這是你第一次擔綱主帥領兵出征,心里會有一些雜念,也屬正常。以后,你會慢慢習慣的。裴公不也是這么過來的么?”

“你是在說,我婦人之仁?”薛紹說道。

“不是。”郭元振說道,“我們都已經參與過一次北伐大戰役了,見過不少死人。我們都不怕死,也都親手殺過人。婦人之仁這樣的字眼,早就與我們無關。只是這一次的城平之戰,少帥采取了一個比較極端的打法,葬送好些人命。因此,有了一些良心不安。”

“你總算是說實話了。”薛紹長吁了一口氣,說道,“郭元振,你既是我的副手,也是我的兄弟。薛楚玉不在,這些貼心的話我只能跟你說。你心里怎么想的,就都說出來吧!”

郭元振輕輕的點了點頭,坐到了薛紹身邊來,小聲的說道:“其實這一次出征,就算少帥高坐在延州城里毫不作為,也照樣能夠平定白鐵余。”

薛紹眉頭輕皺,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只要我耐心的等著,夏州都督王方翼就會把白鐵余的人頭乖乖的獻給我,讓我帶著它回長安去領賞受封。”

“王方翼與天后的關系,想必少帥是心知肚明了。因此,等仗打完了王方翼肯定會這樣告訴朝廷,是主帥薛紹指揮得當作戰英勇,平定了這一次的叛亂。所有的功勞,都該歸得薛紹所有。”郭元振小心翼翼的道:“但我知道,那樣的結果完全不是少帥想要的。否則,我們又何必在冰天雪地的日子里,不遠千里跑到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來受罪呢?”

薛紹苦笑了一聲,說道:“天后讓我不遠千里的跑到西北來吃這一碗嗟來之食,吃完了就回朝領賞受封。她老人家心里清楚,王方翼一定會很聽話很會做事,會把這碗嗟來之食做得又香又甜,讓我吃得又飽又體面!”

“可是少帥,分明就不是那種愛吃嗟來之食的人物。”郭元振也苦笑了一聲,說道,“剛出長安,少帥就頂風冒雪一路催促帶著我們拼命趕路,不就是想要趕在朝廷的圣令到達王方翼的手上之前,自己先和白鐵余交一交手么?其實那時候我就知道,這一仗肯定會打得很艱苦很兇險。因為我們手上沒什么東西,兵馬、錢糧、軍械、了解敵情,要什么缺什么,我們甚至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可盡管如此,少帥你還是想要親手干掉白鐵余,堅決不吃那碗嗟來之食!”

“我是不是很自私?”薛紹凄迷的笑了一笑,聲音有些低沉,“為了自己的尊嚴和榮譽,我害死了那么多的人?郭安和他麾下的那些土兵,個個都是重情義輕生死的好漢。他們甚至還不認識我,就已經把性命全都交給了我。我卻真的派他們去送死了,死得一點音信都沒有,連壯懷激烈的機會都沒有!他們付出那么大的代價但唯一做成的事情,就是在開戰之初打亂了敵軍大營里的部署并吸引了他們的布防兵力,為主力襲營減少了損失!”

“哪有那么多的壯懷激烈和死得其所?”郭元振輕嘆一聲,“每一場戰役,都會有很多人死于無名甚至死于窩囊,真正成為了英雄的只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每一個英雄的腳下都踩著無數袍澤的尸骨。老話常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啊,這是每一名軍人都要面對的宿命!”

“郭元振,我是不是變了?”薛紹突然問道。

郭元振略微一怔,眨了眨眼睛,“少帥是指哪方面?”

“很多方面。”薛紹說道,“從北伐結束回到長安開始直到今天,我感覺我變了,我都快要不認識我自己了。城平之戰這樣的打法,以前的我是絕對接受不了的。可是那天我明知道會有犧牲會有浪費,我還是接受了郭安的請戰……我甚至等著有人主動出來請戰!為什么,為什么我會變得如此的殘忍和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