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微小舉動,瞬間贏得現場所有百姓的崇拜。
秦風卻并未在意。
既然都已經下馬了,秦風索性步行繼續往前走。
見此情形,寧虎和一眾天機營衛士,也紛紛下馬,步行陪同。
穿過人潮人海與花團錦簇,人廊盡頭,等候多時的林瞿奇,從衙差手里接過酒杯,遞到秦風手里。
自己和一眾迎接的人,也紛紛舉起酒杯。
“秦兄,這杯接風洗塵酒,干了。”
林瞿奇面色紅潤,一口將酒喝光。
秦風平常不怎么沾酒,不過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也就沒有什么好講究的了,仰頭一飲而盡。
喝過洗塵酒,向來斯文的林瞿奇,居然學著秦風的做派,也不作揖行禮,而是直接給秦風一個熊抱。
男人相擁,千言萬語,皆在不言中。
秦風本想寒暄幾句,結果卻被林瞿奇推向縣衙。
“快去吧,夫人和小姐們,早就望眼欲穿了。”
秦風用手背蹭了蹭鼻子,美得冒泡,傻笑一聲,也就不再糾結,快步跑進縣衙大門。
大堂里,四位姐姐,兩個丫鬟都在。
柳紅顏醞釀了一肚子話,結果真看到秦風,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只是拍了拍秦風的肩膀,感受到秦風身上厚重的盔甲,無比欣慰地一笑。
秦風卻不含糊,直接沖柳紅顏行了一禮。
“二姐,我回來了,讓您記掛了。”
此言一出,柳紅顏眼眶不由一陣濕潤,連忙扭過頭去,偷偷擦掉,換上一張笑臉。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在此之前,秦風以為,與姐姐們的見面場景會無比親密。
結果卻完全出乎預料。
四位姐姐就這么站在原地,笑瞇瞇地注視著自己。
秦風心里不由一陣犯嘀咕。
難不成……姐姐們生自己的氣了?
如果只是四位姐姐如此也就罷了。
問題是,就連小香香和疏風,見到自己靠近,都下意識后退。
奇怪!
就在秦風百思不得其解之際。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輕咳。
轉身一看才發現,縣衙大門早已經被人群淹沒了。
北溪縣百姓,里三層外三層。
秦風這才恍然大悟,柳紅顏她們是顧忌有外人在場,才將秦風拒之千里之外。
畢竟……
她們太了解秦風的行事作風了。
哪怕經歷了生死大戰,哪怕磨煉成長,秦風卻依舊是當初的秦風。
秦風眼神中的貪婪與癖性,早把秦風自己給出賣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守著這么多雙眼睛,秦風只好作罷,裝模作樣地對四位姐姐行了一禮,便邁步走進后宅。
偌大的后宅,只有秦程氏一人,坐在涼亭內悠悠品茶。
秦風三步并作兩步走到近前,直接單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
“不孝子,拜見母親大人。”
秦程氏放下茶杯,會心一笑。
“自古忠義難兩全,你奔赴北狄境內,以身犯險,也是迫不得已,為母不怪你。”
“如今,你已經是這北溪縣萬民之主,肩膀上壓著重擔,就不必拘泥于繁文縟節了,起來吧。”
待秦風起身,秦程氏招了招手,秦風很自覺地走到秦程氏面前。
秦程氏也如柳紅顏一般,拍了拍秦風身上的盔甲,然后上下打量著秦風。
眼神說不出的欣慰。
“我家風兒,終于長大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匯聚著無盡母愛。
秦風突然感覺鼻子一酸,感覺自己這輩子,值了。
母子二人,就這么坐在涼亭里,也不言語。
光是坐著,都覺得心中無比充實溫暖,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血緣親情吧。
縣衙外逐漸喧鬧起來,盡是百姓的歡呼和贊嘆聲。
就在這時,秦風突然想起缺了點什么。
“母親,為何這一路上,不見明王一家?”
聽到明王二字,秦程氏臉上的笑意不由一僵。
盡管只是一瞬間的變化,卻還是被秦風看在眼里。
秦風心里不由冒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母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什么話,您只管說便是。”
“孩兒經歷過戰火洗禮,親眼見證了無數生死,還有什么是承受不了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秦程氏也就不再遲疑,抬頭看著秦風的眼睛,聲音無比輕微。
“李郎戰死。”
“明王與世子正在服喪,不便前來。”
此言一出,秦風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猶如晴天霹靂。
所有幸福的微笑,全部僵在臉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風才逐漸從震驚中回過神。
呆呆地看著秦程氏,心中盡是不可置信。
“您一定是在騙我,對不對?”
“李郎戰死?這怎么可能?他可是輔運縣男,明王之子,個人勇武不亞于寧虎徐墨之流。”
“這天底下,怎能有人殺得了他?”
盡管秦程氏無法從秦風的眼神中,察覺到半點憤怒或是悲痛。
但那雙趨近于“虛無”的雙眼,卻足以證明,秦風此刻的內心有多痛。
當憤怒、悲傷、怨恨等情緒達到極點,眼睛里的神采,也就化作一潭死水。
秦程氏早料到會是如此。
但這些事,秦風早晚都要面對。
長痛不如短痛。
若秦風連這點磨難都無法克服,也就沒有資格領導整個北溪縣了。
“誰也沒料到陳斯會突然改變戰略布局,向北溪防線增調了大量精銳。”
“趙玉龍和徐墨率領的騎兵,倒是可以緊急撤退,不至于被圍。”
“但李郎麾下的步卒,面對突然包圍上來的敵軍,根本無法做到第一時間撤退。”
“面對數倍于己方的敵軍,結果可想而知。”
秦風的勝利,無法被復制。
畢竟青玉山被改造成天塹絕境,敵軍又都是縣衙守軍,別說正規軍,甚至連三流軍隊都不如。
也正因此,秦風才能以極少的傷亡代價,換取絕對的優勢。
相較之下,李郎率領步兵,面對無論人數還是戰斗力,都全面優于自身的敵軍。
再加上地形乃是開闊的。
這種情況下,換作任何人,哪怕是秦風,也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