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鬟,能的你。還不快讓車夫掉頭,遠遠的跟著。”李鳳津眼波流轉,掀起車簾偷偷往外瞧。
翠兒在一旁打趣道:“小姐,奴婢可是聽說高府大少爺不光長得好,性子也柔和,又有高材,這樣的夫婿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
李鳳津一聽這話,喜笑顏開,摔了簾子,作勢要去擰那翠兒的嘴。
一時間車廂里鬧作一團。
車緩緩行過街市,忽然停了下來。
翠兒正欲呵斥,卻聽外頭車夫壓低了聲道:“小姐,前頭馬車分成兩路了,咱們跟哪一路啊?”
“什么?”
李鳳津忙打了簾子探頭去瞧。
果不其然,三輛馬車,兩輛往南,一輛往西,分道而馳。
她氣惱的一摔簾子:“好好的,作什么分開來走?”
“算了,小姐,要不咱們回府吧,反正也沒幾天,總是能見著的!”翠兒見自家小姐沉了臉,忙哄勸道。
李鳳津心下不甘,卻又無可奈何,忿忿道:“回府!”
當一身水紅綾子衣裳的林西,扶著高二少下了馬車時,正好吹來一陣春風。風拂過高二少絲綢質地的白衫,衣袂飄飄,美的幾欲乘風而去。
林西頓時覺得自己俗得,就像是個傻蛋。
林西之所以稱自己是傻蛋,是因為她的主子,為了不讓她丟了相府的臉面,硬逼著她把一身舊衫換成成了水紅色新衣。然后搶過通房手里的胭脂,不由分說的在林西臉蛋上,抹上兩道高原紅,又從通房的頭上拔下一支翠玉簪子。替她插上。
黃黃的皮膚,配著艷艷的衣裳,再頂著兩坨紅色,越發顯得頭上的簪子翠滴。
林西十分感嘆高二少出人意料的審美品質,已經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可見品味這個東西,不是每個世家高門的出來人,都可具備的。
林西低頭看了看。心頭一嘆。
自己這身打扮……委實有些……無臉……見江東父老!
林北迎出來時。正好看到小師妹一臉鄙夷的盯著自己瞧,嘴角的不屑,就像小時候她看到有大姑娘。故意在師傅面前晃啊晃時一般二無。
林北掃了眼她今日這身裝扮時,肩膀不可自抑的抖了三抖。這副扮相……真真是難為她了。
“高公子,稀客稀客,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生意人固有的客套及笑容浮上林北的臉。
高子眈主仆心頭俱一顫。
一個驚嘆對面之人。只一身普通打扮,便有此等風采。真真是人間極品。
一個苦惱自己原本就長得差,再配上這身打扮,越發追趕不上師弟邁向絕色的腳步。
“喚我子眈。什么高公子高公子的,顯得生份。北兄。別來無恙啊!”高子眈從腰間掏出把錦扇,故作瀟灑的扇了兩下。
林北臉上含著笑,眼角余光卻落在某人的身上。意味深長道:“一如繼往。子眈今日怎么有空往醉仙居來?”
高子眈上前兩步,目光灼灼似賊般盯著林北的俊臉。笑道:“府里的廚娘做了些糕點,我嘗著還不錯,特意給北兄捎些過來。”
手一揮,小廝拎了食盒走上來。
林北面有驚色,接過食盒,謙讓道:“這……如何好意思!”
高子眈拍了拍林北的肩,很是大度的笑道:“不過是幾塊糕點,不足掛齒,咱們……”
林北巧妙的一個轉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肩上的手悄然劃落。
高子眈不以為憂,反以為喜,呵呵的笑了兩聲,自解尷尬。
“多謝子眈,里邊請!這幾個下人……”林北故意拖足了調子道。
高子眈瞧了瞧身后三人,從懷里掏出二兩碎銀子,往兩個隨從手里一扔:“你們找個地玩去,林西,你進來侍候本少爺!”
未到中午時分,醉仙居內空蕩蕩,只三四名伙計在店里忙碌。
柜臺后,呂帳房戴著眼鏡,瞇縫著小眼睛,噼里啪啦的撥打著算盤。昨兒個生意不錯,又進帳了不少銀子。
林南心下正奇怪,什么客人竟勞師弟親自迎出去,等人進來,絕美的臉上笑意盈盈,扭著纖細的腰肢便上前道:“喲,這哪家的公子,容色這般出眾?”
林西靈動的眼睛噼里啪啦的與林南對上,眉毛跳得跟小白兔似的,故意裝腔作勢道:“連我家少爺都認不出了,掌柜這眼神……”
“嗨,瞧我這眼神,原來是高府二少爺,稀客稀客,快里邊請。今兒吃什么菜,喝什么酒啊?”
醉仙居兩位絕色掌柜一前一后迎上來,高子眈心頭那個美啊,搖了搖扇子道:“掌柜不必客氣,我來找北兄說會話,弄幾個清淡點的菜,酒就不喝了。”
“那哪成啊,上咱們醉仙居,怎能不喝酒?我給高少爺弄一壺……”林南一臉興奮道。
“掌柜,萬萬使不得啊。這回要再喝多,少爺又要挨罵,奴婢可又得罰跪了!”林西苦著臉,一語雙關。
“多嘴!”
高子眈臉一沉,扇子便要打上林西的腦袋。林北不動聲色的輕巧一撥,那扇子不知何故,落了空。
罰跪?
林南秀眉一橫,目中閃過寒光,呵呵干笑兩聲,咬牙切齒道:“高府……果然好規矩。”
林西見師姐分分鐘想要拿刀砍人的招架,忙陪笑道:“掌柜,給我家少爺弄壺好茶,再上幾個咱們店里的招牌菜,就行!”
林北淡淡一笑,低聲道:“以茶會友,妙極,雅極!子眈意下如何?”
高子眈已然被林北那一笑,晃了眼,豈能再說個不字,巴巴的點了點頭。
“這位姑娘,你跟我去廚房瞧瞧,你家少爺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受累拿個主意。”林南靈機一動道。
高子眈巴不得林西不在跟前,揮手的姿勢如同趕著一只嗡嗡叫的蒼蠅,十分嫌棄。
林西視而不見,轉過身朝師姐敲了敲大拇指,笑得一臉賊嘻嘻。
李鳳津跟丟了高府的馬車,心頭不舒服,懶懶的倚在車廂里,不愿說話。
翠兒無奈,變著法的引小姐開心。
“小姐,你瞧,咱們許久未出府,這街市竟已這般熱鬧。”
“小姐,前面就是鼎鼎大名的萬花樓了。我呸,窯子里出來的娼妓,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怪不得大少奶奶氣成這樣,,狐貍精……”
逍遙侯府大少爺李從德,近日迷上了一位絕色妓女,不僅花重金替人贖了身,還玩起了金窩藏嬌,只把那明媒正娶的正房周氏氣得臥病在床。
“小姐,小姐……”
翠兒興奮的挑著簾子說了半天,見自家小姐沒有反應,冷不丁一回頭,卻見自家小姐的臉近在咫尺,心頭嚇了一跳。
“小姐,你瞧什么呢!”
李鳳津眼露寒光,手不由自主的撓上頸脖,嘴里惡恨恨的吐出三個定:“醉仙居!”
那日李鳳津跟著弟弟李從望從醉仙居出來,坐上馬車不過短短半盞茶的時辰,便周身奇癢難耐,回到家,連眼睛都腫得只剩一條縫。
著太醫來看,只說是被毒蟲咬了,亦或吃了什么不潔的東西。
李鳳津思來想去,自己只在醉仙居喝過一盞茶,莫非是那茶里有問題,當下便要找人把那醉仙居給砸了。哪知,卻被李從望給攔下來。
那李從望心系醉仙居南掌柜,正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討好人家姑娘,豈能容她壞了好事,一個花瓶狠狠的摔到在李鳳津腳下,眼神直冒寒光。
李鳳津雖是長姐,又頗為受寵,耐何那李從望是侯府混世小魔王,無人敢惹,只得歇下心思。
如今路經此地,想著那一個月遭的罪,又正好跟丟了高府的馬車心里不痛快,李鳳津呼啦掀了車簾,不等丫鬟來攙,拎了裙子便跳下馬車,氣鼓鼓的往醉仙居去。只把那隨行的丫鬟婆子們嚇了一跳。
“啪!”
柜臺桌面抖了三抖,正打著算盤的呂帳房心頭一緊。
“我問你,你家掌柜在哪里?叫她出來!”
李鳳津一手插腰,一手拍在柜臺上,威風凜凜道。
呂帳房一瞧這架勢,知道來了不好惹的主,再仔細一瞧,原是上回來過的李大小姐,忙朝強子等人打了個眼色。自己從柜臺鉆出來,親自招呼。
“這位姑娘,你找我家掌柜有事嗎?”
“自然是有事,你喚她出來。”
“這……”
呂帳房見來者不善,忙推脫道:“我家掌柜正忙著,姑娘有什么話,只管對我說!”
“你算個什么東西,滾開!”李鳳津高聲喝道。
“小姐,小姐!”
翠兒等人匆匆跟進來:“出了什么事!”
李鳳津推開翠兒伸過來的手,指著呂帳房的鼻子罵道:“跟你家掌柜說,識相的,趕緊出來,若不然,我砸了這醉仙居。”
“誰要砸我的醉仙居啊!”一只蔥玉般的手挑上了簾子。
李鳳津一見簾子后款款走出來的人,怒氣升騰。
林南恍若未見,碧綠色的衣衫,頭上斜插一只白玉玲瓏簪,襯得她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如出水不芙蓉般清新可人。
“我道是誰,原是大小姐,稀客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