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丫鬟

第二百三十九回 你去就山

三位姨娘心中一凜,各自垂下了眼瞼。

“其二,大少爺今秋下場,多年苦讀,只待一朝高中,這是府里重中之事,半絲都馬虎不得。朱姨娘,二少爺這回也是要下場的,你怎的不往他房里送人?”

輕飄飄的一句話,令朱氏后背涔涔滲出汗意。

如果說何,王二人往大少爺院里送人,是想著在大少爺身上撈些好處,那么朱氏的用意,便又進了一層。

自家兒子原本就不受老爺待見,若這次秋閨,再沒考個好名次,只怕老爺眼里更沒了這個兒子。朱氏深知憑真刀真槍,兒子是干不過大少爺的,所以她才動了些歪腦筋,想讓女色分分大少爺的心。

要是老天庇佑,讓她心享事成,那么自家兒子便能一舉成名,得了老爺的寵愛;若是天不隨人愿,往大少爺房里安插個自己人,關鍵時候替二房說幾名好話,也不失是件美事。

朱氏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冷哼道:“二少爺房里,紅的綠的還少嗎?我不過是瞧著荷花長成那幅德性,心里替大少爺叫屈罷了。“

夏茵柔點到為止,也不拆穿她,視掃了一遍坐上三人,淡淡道:“如此說來,我倒要替大少爺謝謝妹妹的苦心。不過有句話,老爺讓我轉告三位妹妹,可別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這話好像一顆投進湖面的石,將下首處三人驚得臉然煞白。自家男人是個什么德性,除了入府最晚的小王姨娘不曾知曉外,其他二人均是深知。三人只覺得一股陰寒之氣,從腳下竄出,俱不敢說話。

夏氏見三人得了教訓,也不多言,擺擺手示意她們離去。正陽從里屋出來,走到夏氏跟前,目光看著那三人的背影,冷笑道:“夫人,老爺今日早上說的,可不止這一句話,夫人何不都說出她們聽?”

夏氏嘆了口氣道:“這一句,頂十句,都是聰明人,說多了反倒不美。”

正陽替夫人將冷茶倒了,重新沏了熱的來,感嘆道:“看不出大少爺還有這等志氣,我瞧著那三個女子,長相不輸如玉,莫非大少爺對女色沒了興趣?”

“胡沁什么?”

夏氏嗔道:“我瞧著這孩子是有些真本事的,到底是她調教出來的兒子,不知聲,不知氣,凡事不多嘴,心里一本帳,關鍵時候誰也算計不到他。”

正陽冷笑:“也不看看她是個何等人物,當年夫人這般厲害的人,落在她手里,也只有被她搓揉的份。她的兒子,豈能是個差的。夫人啊,要我說,你也別多管,實實在在的替三小姐尋個好人家,才是正經。”

夏氏點頭道:“最近府里上門說親的很多,我瞧著好的也有幾個,只是二小姐到底居長,長幼有序,總得先將她的親事定下,才好替老三尋。”

“要這么說來,上頭還有個大少爺呢。”

正陽撇撇嘴道:“夫人啊,何必在乎旁人說什么,有好的,只管與老爺商議了定下,如今這府里還有誰敢說夫人一個不字!”

夏氏聞言笑意漸淡。

尤記得母親曾經說過,這世上女子的地位,都是男人給的。男人愛你,自然會將你捧上高位,男人棄你,你便是將一切捧在他面前,他也不屑一看。

正陽一見夏氏腫怔,便知道她又想到了以前的事,遂陪笑道:“夫人,該用飯了。”

夏氏知她的意思,莞爾一笑道:“先不擺飯,你陪我往老夫人院里走一遭。”

正陽愣了下,忿忿道:“夫人何苦去看她,豈不知她一門心思,想奪了夫人的權呢!”

夏氏氣笑道:“這權是她想奪便能奪的嗎,旁的不說,就老爺這一關便過不去。你瞧瞧,小王姨娘入府都快半年了,老爺往她房里去過幾趟。”

“活該,像她這樣心思不正的人,就該狠狠的打臉。小王姨娘那點子心思,豈能想到將娘家人弄進府來,只怕都是她在背后挑唆的。老爺這條路行不通,便打起了大少爺的主意,和著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正陽越說越氣,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小戶人家出來的人,行事就是這般上不了臺面。”

夏氏微微搖了搖頭,起身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少說兩句。

正陽忙扶住了,板著臉道:“去去就回!”

夏氏莞爾一笑,眼中光芒閃過。

三位姨娘先后出了朝春院,日頭正毒,火辣辣的曬過來,不消片刻已香汗淋漓。

朱氏拿著團扇,用力扇了兩下,尤不解熱,遂朝身后的小丫鬟罵道:“杵著做什么,還不著人抬了轎子來,這么熱的天,難不成還讓我走回去。”

小丫鬟忙不迭的應了一聲,撒了腿便跑。梨花撐著傘上前勸道:“姨娘不若先往樹蔭下頭站站。”

何氏眼中精光閃過,笑道:“大熱的天,姐姐動什么氣,妹妹陪你略等等。”

小王氏聽何氏這樣一說,不好抬腿就走,附和道:“我也陪兩位姐姐略站站。”

朱氏一見小王氏嫩得能掐出水的臉龐,氣就不打一處來,冷笑道:“要不是你母親家姑娘的事,鬧到了老爺處,何至于大熱的天,我要聽夫人的訓斥。”

小王氏滿心的委屈。往大少爺房里送人,是姑母王氏的主意,她不過是白擔了個名聲罷了。

朱氏看不得她一臉死了爹娘的樣,罵道:“回頭好好跟府上說說,別香的臭的都送到相府來,沒的讓人看笑話,你王家不要臉面,我們高府還要臉面呢!”

小王氏聽這刀子一樣的話,只氣得眼淚劃落,身子輕顫,忍不住回嘴道:“你不也往大少爺房里送人,好讓大少爺落了第,你便稱心如意了。”

朱氏豈能容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真相,甩起手便是一巴掌,怒喝道:“放你母親的狗屁,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還是怎的,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稱心如意了。”

小王氏在家也是嬌美慣了的,入相府后雖不得寵,卻也是金嬌富貴的養著,何時受過這等腌臜氣,也罵道:“打量別人不知道你的心思,連夫人都警告了,讓你少插手大少爺房里的事。”

“反了天了!”

朱氏一聽這話,氣炸了肚子,罵道:“作死的小娼婦,你王家的姑娘沒處送,盡想著送到高家男人的床上,也不撒泡尿照照,是個什么德性。”

“你……”小王氏氣結,

“我什么我,當初你是怎么進得府,那一夜嚎得,連府里的貓兒狗兒都恨不得塞了耳朵,喚作我臊得一頭撞死算了,還活著丟什么人,現什么眼啊!”

這話一出,無異于拿刀狠狠的往小王氏心尖上捅。當日的情形歷歷在目,王美玉羞憤欲死,漲紅著臉泣罵道:“朱尋雁,你等著!”

說罷嚶嚀一聲,哭著跑開了。

“小騷貨,我朱尋雁還怕你不成。哪天惹怒了姑奶奶,姑奶奶把你王家連根拔去。”朱氏插著腰,罵得渾身舒坦。

主子吵上了嘴,動上了手,四周的丫鬟仆婦們都噤著聲,不敢上前勸。

何氏看完一出好戲,方才搖著扇子,上前摟住朱氏的肩,淡淡笑道:“姐姐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朱氏見是她,不知何故,心下又想起自家兒子被喂春藥一事。心下冷笑,一語雙關道:“我自然不會跟她一般見識,這小門小戶出來的人,就是眼皮子淺,眼里只盯著那富貴,連人倫都不顧了。梨花,咱們走!”

何氏手上落了空,也不氣惱,目光定定的看著朱氏被人扶上了小轎,嘴角擒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貼身丫鬟阿瑛小心翼翼的上前,輕聲道:“姨娘回吧,轎子來了。”

何氏恍若未聞,半晌才幽幽笑道:“如今這府里的戲,是一出比一出精彩啊!”

阿瑛一愣,眼中露出迷茫,顯然不大明白這話中的深意。

“豈有此理,簡直欺人在甚!”王氏火冒三丈。

“姑母,我不活了,你讓我一頭撞死算了!”小王姨娘哭得眼淚嘩嘩直流。

王氏頭上扎著根素白色錦布帶子,躺在竹塌上,聽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心口一驚一驚。

“你跟個潑婦計較什么,她的話,你就當是放屁!”王氏滿臉怒容道。

“哎喲我的姑母,我何曾與她計較!”

小王姨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她放個屁,全府的人都聞到了,你讓我這臉面往哪里擱,姑母你可要替我作主啊!”

王氏恨聲道:“下作的娼婦,有本事以后夾著尾巴走路,哪天若是犯在咱們娘倆手里,我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小王姨娘拭了把淚,適時的添了把火道:“姑母,她還說要將咱們王家連根拔去呢?”

王氏猛的起身,一把扯下額頭的錦帶,恨恨的往小王姨娘臉上扔過去,怒道:“你是死的嗎,她說這樣沒王法的話,你不會到老爺跟前哭一場啊,你就哭倒在老爺懷里,作勢暈過去,這不又是機會。蠢貨蠢貨,真真讓我說你什么好!”

小王姨娘一咬牙,心道姜還是老的辣,自己為何沒想著這一層,倘若哭暈在老爺懷里,老爺必定會心疼的將她抱住,然后……

王氏何等人物,一瞧侄女這幅神情,心下豈有不明了的,趁勢道:“美玉啊,你不能做根木頭啊,男人不來就你,你去就他,都這會子了,還害什么臊。你瞧瞧你,水靈靈一個人,哪里比不得夏氏那個婦人,拿出點本事,拿出點手段,動動腦筋,別像個死的。”

小王姨娘垂了眼簾,眼中似有所悟!

且說高子眈回了房,脫下身上的衣服一看,見了鬼了,恁是半點瘀青也沒有,偏胸口疼得要死。

高子眈這下總算明白過來,那伙人來無蹤,去無影,恐怕都是高手,自己今天能撿回一條命,實屬是人家手下留情。

再者說,他堂堂相府二少爺,京城之中有幾個膽肥的敢在光天化日下動他。人家既然敢,必是有所持。心道這個暗虧恐怕是要生生咽下了。

高子眈想明白這一層,老老實實的呆在房里養傷,大門都不敢出,連女色都淡了不少。

這一養,便是一個多月,高府上下都道二少爺像換了個人似的,一心中讀怪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誰又知道高子眈這是啞巴吃虧——有苦說不出啊!

此為后話!

話說這一日,黃昏臨近,天氣沉悶。

侯爺打發下人,來請林西共進晚餐。

作為一個半路出家的晚輩,長輩邀飯不管是刮風下雨,電閃雷鳴,就算是下刀子,也該出席。

林西是個孝順的孩子,像這等舉家團圓,陪老人共盡晚餐一事,她從來都是欣然而往。

今日侯府的晚飯統共就一桌,除了侯爺外,其余一律是娘子軍。

錢氏母,周氏,姜氏兩位兒媳,加上林西,也才堪堪六人。欣姐兒,修哥兒因年歲小,怕中了暑氣,便由奶娘在自個院里喂飯。至于那些個姨娘,除了特殊日子外,想與老爺共進晚餐,門也沒有。

府中爺們去了哪里?

據八卦人士透露,大爺李從德因最近收了個美婢在房,正新鮮著,因此傍晚后的活動場所,統統安排在了床上,頗有幾分死了都要愛的作派。

二爺李從高午后就被幾個要好的朋友叫了出去,至今未歸,聽說那幾個朋友都是酒色之徒弟,只怕這會花酒已經喝上。

至于三爺李從望,因在林西處受了打擊,急需尋求愛的抱抱,已經在某個ji院里落了腳。

李英杰見林西來,指了指身旁的坐位示意她坐,眾目睽睽之下,林西只得硬著頭皮坐下,眼角的余光清楚的看到,李鳳津嘴角一撇,譏笑之色漸起。

林西視未若見,輕輕朝外祖父耳語了幾句,逗得侯爺哈哈大笑。趁人不察,她故意朝李鳳津遞了個得意的眼色,似乎在說雖然我姓林,可祖父照樣喜歡我。只把那李鳳津氣得銀牙暗咬,扭過了頭。

此時仆婦們拎著食盒進屋,將菜一一擺上桌。林西聞著菜香,食欲大動。周氏,姜氏忙起身,一個捧杯,一個布菜,侍候眾人用飯。

林西正是長個的時候,飯量不免大些,一氣用了兩碗,只把那李英杰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親自動手將她喜歡的菜,布到碗中。

眾人一瞧,心下各異,都道老爺這些年在府中,何曾給人布過菜,便是最疼愛的小兒子也未曾有過如此待遇。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