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丫鬟

第二百四十一回 逮到的蟲

顧二家的道:“不好說,莫非是姑娘在宮中養病時結識的?”

李鳳津翻了個白眼插話道:“我就說她是個興風作浪的,養個病還勾三搭四,怪不得她那個祖母……”

“鳳津!”

錢氏呵斥道:“不可胡言亂語。”

“哪有胡言亂有,明明白白的事,我不過……”

“你給我閉嘴!”

錢氏素手一拍桌子,威嚴之勢漸起。

顧二家的見母女倆抬上杠,忙緩和道:“夫人,小姐別動怒,這事,會不會是老爺在當中牽的線搭的橋?”

“老爺?”

錢氏沉吟。

“夫人,老爺回房了,正到處找你呢!”院里小丫鬟清脆的聲音響起。

錢氏一驚,忙理了理衣裳,撫了撫鬢角,交待李鳳津道:“早點回去歇著罷。”便扶著顧二家的手匆忙去了。

錢氏入了正屋,見老爺正坐在床沿看帳本,忙上前陪笑道:“老爺回來了,姑娘呢?”

李英杰冷冷的瞧了她一眼,眼中的寒光令錢氏心頭一顫。

“老爺作什么拿這種眼神瞧我。”

李英杰斜著眼睛看她,始終一言不發。

錢氏心頭慌亂,忙道:“今日我見老爺飯桌上用得少,可要讓廚房再做一碗老爺最愛吃的面來?”

李英杰不緊不慢的扔了帳本,微胖的身子緩緩而立,自有一股子氣勢慢慢散開。

錢氏嚇得后退了幾步。

“明日,替小西備上一份重禮,帶到靜王府!”

錢氏捂著胸口,臉色一松,笑道:“老爺只管放心,即是靜王府的盛請,妾身如何敢丟了咱們府里的臉面。”

“還有一事,你給我記住了。這孩子是我李英杰的心頭肉,下回若再讓我聽到哪些個言三語四,暗中藏奸的話,別怪我不顧念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

冰冷的言語,如同冬日的寒風,不帶一絲溫度的從男人嘴出說出,錢氏腦中轟然渾濁,心中的怨念噴涌而出。

“李英杰,你摸著良心說話,我錢緩對這孩子怎樣?你要將她弄進府,我點頭應下,你要重新修繕院子,我不敢說個不字;那些個金啊玉的,你一鼓腦的搬到她房里,我連個屁都沒有。進了府,好茶好飯的供著,好言好語的哄著,供個祖宗也不過如此,你還要我怎樣?”

李英杰居高臨下的瞧著她,肥厚的下巴輕輕一顫:“你對她如何,我有眼睛看得見,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一清二楚。你我夫妻這些年,我素來不管內宅的事,只是有些事想瞞,卻也瞞不住。我李家珠寶起家,庫房里那些個好東西,去了哪里,你心里應該清楚,老家二的為什么變成這樣,你心里也應該很清楚。不說,是顧著彼此的臉面。”

錢氏連連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臉上一片蒼白之色。

李英杰緩了厲色,柔柔道:“你母親家的事,我統統可以應下,從望的婚事,我也可以松口,旁的事,我都可以睜只眼閉只眼,只求一點,待這個孩子好一些,她這十幾年吃了很多苦,是我對不住她!”

如在冰里浸著,在火里烤著,錢氏渾身輕顫,不敢再去瞧男人的眼睛。原來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說。

許久,她長長的嘆出口氣,一語雙關道:“老爺放心,妾身以后,再不敢了!”

一記脆響,上好的白玉瓷碗應聲而碎,錢氏站在碎片中央,胸脯一鼓一鼓,顯然正在氣頭上。

顧二家的聽得聲響,忙進來勸道:“老爺前腳剛出院門,夫人后腳便打東西,讓老爺聽見了,又有口舌。”

錢氏銀牙暗咬,面色猙獰,憋了半天罵了句:“老東西!”

顧二家的嚇得趕緊跑到外頭,令丫鬟守著門,這才反身進來勸慰道:“奴婢在外頭都聽見了,夫人萬萬不能為了一個林西,壞了和老爺這二十多年的情份。”

“我嫁到府里這些年,替他生兒育女,操持內閨,早起貪黑,到頭來他居然為了個私生女……”錢氏捂著心口,哼哼嘰嘰的說不下去。

顧二家的忙拿倒了盅茶水,奉到錢氏手邊。

錢氏一飲而盡,重重的茶盅往幾上一放,沉著臉道:“你倒是評評理,今日飯桌上那幾句,我哪一點說錯了,哪一句是暗中藏奸了!氣死我了,哎喲,我這心口啊……”

顧二家的忙上前撫著錢氏的后背,替她順氣,耳語道:“夫人啊,奴婢還是那句話,多為三爺和大小姐思量思量,將爵位穩穩的承下來,過兩年找個人家將姑娘遠遠的嫁了,這侯府的天啊,還是夫人您的!”

顧二家的瞧了瞧夫人的臉色,又道:“老爺不是說為了林西,任何事情都可答應嗎,夫人何不面上功夫做足了,暗下趁機多為錢家撈些個好處。娘家顯貴了,夫人在這府里也能將腰板挺直。”

錢氏心中一動,作勢抹了一把淚水,眼中不盡凄涼,嘆了句:“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瞧著他的心啊,說不定還在那死鬼的身上。”

嘆畢,凄涼之色一瞬消盡,取而代之的是臉上的一抹狠色:“明日,你陪我回錢家一趟,有些事情也是該好好的,算計算計了!”

夜,靜謚而深沉。

侯府一處偏僻的院子里,正房的燈還亮著。

李從高一身單衣,微弱的燭光下,衣衫下的兩點紅隱隱綽綽。他撐額半躺著,目光慵懶。

姜氏剛沐浴過,坐在梳妝臺前,素手纖纖梳理著散亂的長發。

“二爺,這幾日大爺夫婦,三爺,大小姐可都往那院里去過了,只剩下咱們這一房沒有動靜。”

李從高淡淡道:“急什么!”

“如何能不急?”

姜氏轉過身,嗔看了他一眼,笑道:“二爺是沒瞧見,今日飯桌上,老爺為了林西,半分臉面也沒給夫人留,夫人氣得臉都綠了。”

李從高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盆墨蘭,輕挑眉梢,笑中帶著幾分冷意:“如此說來,父親對那林西確實寵愛!”

“何止寵愛。我嫁進府這些年,何曾見過老爺替旁人夾過一筷子菜,便是三弟,也是沒有過的事。”

李從高一聽這話,眼光瞬間幽暗陰森了下去。

姜氏離得遠,只當男人半闔著眼睛,未曾瞧見,自顧自道:“我瞧著大小姐這一頓飯,恨不能將碗底都戳爛了。真真是解氣。”

李從高嘴角擒著一抹冷笑道:“今還看出了些什么?”

姜氏收了笑道:“靜王府給林西送了張貼子,老爺見了貼子,什么話也不說,拉著林西便去了書房。”

“去了書房?”

李從高低聲重復:“父親的書房,這些年除了三弟,還不曾有人進去過。”

“可不是這個理,夫人和大小姐臉色難看的緊,我怕惹火上身,跟大嫂兩人就先走了。”

姜氏起身,走到床前,笑道:“我看了,心里直替二爺歡喜。”

李從高一把將姜氏進懷里,手順勢撫上她高聳的胸,似笑非笑道:“如何歡喜,說來聽聽!”

姜氏嗔笑著,一巴掌將覆在胸上的掉,啐道:“沒個正經,你說,她怎的又和靜王府扯上了關系?”

“不好嗎,她越得寵,我才越喜歡!”

姜氏纖纖食指點上了男人的嘴唇,嬌軟道:“你心里到底是個什么章程,好歹也說來聽聽,省得我整天在老爺,夫人跟前替你打掩護!”

燭火下,李從高微微斜著的眼睛,閃過一絲寒光,臉上卻帶著閑適悠然的笑意。

“急什么,那丫頭才進府幾天,是好是歹還要再看看。”

姜氏收了笑:“老天爺好不容易給二爺送了個寶貝來,二爺可得抓緊了,那丫頭十四了,了不得再在府里呆三四年。”

“你放心,這兩三年內若再不能成事,我這些年裝瘋賣傻的,可就白過了!”

李從高一個翻身,促狹的看著姜氏高聳的胸,眼中的情欲漸漸點燃。

姜氏微紅著臉,往外推了推男人的胸,柔聲道:“那藥,我還沒喝呢,萬一”

“放心,我心里有數!”

李從高抬手將帳簾放下,房間的溫度漸漸升高。

高府,書房。

老太爺赤青著臉,端坐著太師椅中,一副旁人欠了他銀子的表情。

高則誠,高子瞻父子倆一人捧著一個茶碗,相對而坐,對上首處老太爺臉上的薄怒,視而不見。

老太爺見無人理會,氣得重重一拍案桌,怒道:“秦國夫人府到底是個什么說法,你們父子倆給我個準訊,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拖不起!”

高則誠淡淡一笑道:“父親,準話我早就與你說過了,兩頭都推了去,另尋!”

“楊家的姑娘,長得又好,性子也柔,哪一點配不住咱們府里?”

高則誠眉心微皺,收了笑道:“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問題,而是能不能配。上回太后將我喚去,言語中已將意思露了出來。”

老太爺冷笑道:“她一個老娘們,管得還真寬。我高家的兒子娶妻,娶什么妻,莫非還要看她臉色不成,你這堂堂一國之相,做到這個份,也算不得本事。”

高則誠根本不理會他言語中的譏諷,簡簡單單道:“就憑秦國夫人與太后這些年的宿怨,咱們高家就不能去淌這趟渾水。”

老太爺眼睛一瞪,怒道:“做人不能忘恩負義,當初你老子我能復起,多虧了秦國夫人在先帝跟前進言,咱們高家才有的今日。”

高則誠冷笑道:“父親是想拿子瞻的婚事報恩?”

老太爺被人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正欲發作,卻見大孫子高子瞻忽然起身,面無表情道:“祖父,父親,婚娶一事,本輪不到子瞻作主,只是今們將我喚來,能否容我說幾句。”

老太爺對這個大孫子素來喜歡,緩了面色道:“你說!”

“秋閨將至,孫兒不想因兒女私事耽誤學業前程,還請祖父,父親先將婚事往后推一推,一切等秋閨過了再說也不遲!”

“你的意思是,把秦國夫人府的婚事推了?”老太爺猛然變色。

“正是!”

高子瞻淡然一笑道:“先不說那府里是個什么境況,只說楊小姐這人,我瞧過一眼,總覺得溫柔賢慧有余,聰明機智不足。我將來的妻子,必是要替我打理內宅,教育子女,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心機深細,才配做我高家的主母。”

溫雅如玉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中又透著絲絲霸氣,令人不容忽視。

高明,高則誠父子見之,心底動容。這孩子到底一半留著崔家的血,只那份自信,淡然,深慮,府上其他兩位少爺就比不上。高府有此等兒孫,必能長盛不衰。

父子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

高子瞻嘴角一動,又道:“此次秋閨,倘若我高中解元,明年開春,高中狀元,還請祖父,父親允子瞻一事。”

高明氣昂道:“何事?”

高子瞻淡笑道:“請允子瞻婚事可自己作主。”

高明父子聞言,勃然變色。

高子瞻不等二人問話,繼又說道:“請祖父,父親放心,此人必不會出身小戶,必是知書達禮,聰慧機智。”

高則誠眸色一瞇,不悅道:“你是否已有人選?”

高子瞻隱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欣然道:“父親,尚無!兒子只是不愿意祖父,父親為了子瞻的婚事,意見相左,大動干戈。況母親生前,曾與我說,婚姻大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夫妻相處,卻要幾十年那么久遠,若娶個心中不喜的,再高的門第,再錦衣玉食,日子到底是難過。”

高則誠一聽兒子說起前妻之言,且此言語似乎又有些意有所指,不由神色微黯,不再說話。

高明深深的看了兒子一眼,冷笑道:“太過歡喜的,難勉沉溺于兒女私情,也非好事!”

高子瞻笑道:“祖父放心,子瞻素來以學業和功名為重,絕不會沉溺于兒女私情。”

夜色深沉,空氣中還透著絲絲熱意。

高子瞻從書房出來,抬頭看了看天,深吸一口氣,閑亭信走的踱出院子。

荷花拎著燈籠在前頭帶路,拐角處,高子瞻身子一頓,反身大步流星的踏入夜色中。

荷花走了幾步,見身后無人,嚇了一跳,忙喚了幾聲“大少爺”便尋了過去。

卻見不遠入,一個修長的身影立在一處大石前,一動不動。

荷花忙上前喚道:“大少爺,做什么在這兒發呆,夜深了,該回了。”

高子瞻恍若未聞。

四、五個月前,海棠樹下,青衣小丫鬟托著腮,嘟著櫻桃小嘴,腮邊兩縷發絲調皮的垂于耳邊,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那小丫鬟自言自語,說了一連竄的話,還說什么“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管閑事的鳥兒被蟲吃!”

正是那幾句話,惹得他起了疑心。高子瞻淡淡一笑,笑意深深。

林西,你這只被我逮到的蟲,不知滋味會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