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丫鬟

第二百六十一回 思春這事

女子掩住眼中的得意,身子往前湊了湊,嗔道:“世子爺若不嫌棄,便喝了奴婢手中這杯水酒。”

林北輕咳一聲,忽然起身道:“將軍,義父慢用,我有些內急,失陪片刻!”

白衣女子失了重心,將將止住身子,只拿含淚的目光,幽怨的盯著林北,那眼神中的柔情似要將人融化。

臭小子,不過是逢場作戲,看你那慫樣。

趙暉暗下罵了幾句,卻哈哈大笑道:“快去,快去。小宋啊,如今的年輕人,可不比咱們啊,身子骨都弱的很,瞧瞧,酒來沒喝幾杯,倒先尿上了,有什么用處?”

宋年客套的應付了幾句,眼含贊賞的看了世子一眼,心中暗暗稱是。

美色當前,眼睛清亮,不為所動,夕兒看人的眼光,倒是好的。

如水的月色下,兩個同時凈房出來的男子,相視一笑。

“真巧!”

“真巧!”

高子瞻思了思,笑道:“北兄這是……”

“與人在此喝酒!”

林北簡而言之:“子瞻兄這是……”

“與人在此喝酒!”

高子瞻原話奉回,忽又輕輕一笑道:“還未恭喜北兄掛桂二十四名,可喜可賀!”

林北抬眸道:“子瞻兄掛桂榜首,令人敬佩。”

高子瞻眼底掠過微光,道:“前幾日在延古寺偶遇林西,手談一局。她與我說。北兄的棋力與她不相上下。”

林北俊眉輕蹙,瞬間又緩緩舒開:“她與棋上,頗有天份。”

高子瞻笑道:“確是高手,我下不過她。”

“我與她對奕,也常常敗北!”

高子瞻長袖輕動:“不知可有榮興,能與北兄切磋一下。”

林北笑道:“子瞻兄客氣,隨時可奉陪。”

客套的話,都已說完,一時空氣中有些凝滯。

他到底是不是靜王世子?

高子瞻想著心底的疑惑,低聲試探道:“能與靜王世子下棋。子瞻三生有幸。”

他怎么會知道我是靜王世子?

林北收了笑。靜靜的看了一眼對面之人,淡淡道:“能與高家大少爺下棋,林北三生有幸!”

既不否認,又不承認。高子瞻暗下叫了聲好。停留在嘴邊的話脫而品出:“她。知道嗎?”

既不進一步,又不退一步,只用小西來旁敲側擊。果然聰明。林北眼眸微瞇,稍稍退后半步,輕輕道:“她知曉!”

高子瞻愣一愣,隨即展顏坦承道:“剛剛我進此樓,見一個身影,極為熟悉,便朝伙計打聽了一處,故才有此一問,還請北兄勿怪!”

林北點頭輕語:“無礙!”

“公子,我已查探清楚,今日與高家大少爺在此喝酒的,都是六部官員,并且這些人均出自崔氏一門。”齊退臉色微凝。

“六部官員,崔氏一門!”林北輕聲喃呢。

“公子,他與我們,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何苦為他勞神。也許是他得了解元,崔氏一門的人替他慶祝一下。”齊退不以為然道。

林北凝神道:“是該慶祝!”

“公子,咱們回去吧!”

“不,你先回去,我去趟侯府。”

“這個時候?”

齊退驚道:“小西姑娘只怕已經睡下了!”

林北看了他一眼,齊退如實閉嘴,牽過馬匹,將韁繩交到林北手中。

翻身上馬,林北似想到了什么,回首道:“替我去查查今日有哪些人往高府送賀禮!”

齊退一聽,頓時青了臉色。

公子啊公子,你要嫉妒人家高大少爺就明說,一會查這個,一會查那個,有什么用。那高子瞻擺明了對你那位有興趣,還查個屁查。換了我,先把親定下來,也省得整天記掛著。

齊退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心道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凡事悶不吭聲,整天板著一張臉,也不是那位小祖宗能不能瞧上。

“老爺,今日人可見著了?”

宋年嘆了口氣道:“人是見著了,連那個小的都見到了。”

杜氏喜道:“老爺快說說,怎么樣?”

宋年冷哼一聲:“你女兒看中的,還能怎么樣。我特意試探了幾下,美色當前,不動聲色,是個周正的。”

杜氏淡淡的哼了一聲,道:“老爺是如何試探的,何不說給妾身聽聽!”

宋年虛咳幾聲,掩飾道:“花天酒地的事,有什么可打聽的。”

杜氏也不細究,輕道:“那靜王可有說什么?”

“老狐貍了,打得一手好太極,被我灌了七八分了,硬是沒露半點口風。對了,今日我得到個消息,十五那日,宮里邀咱們一家三口賞菊花,吃螃蟹。”

宋年大大咧咧的往榻上一坐,順手拿起了堅在一旁的長劍,盤弄了起來。

“都請了哪幾家?”

“京中叫得上號的,都請了,特別是府里有適齡姑娘的,一個沒拉下。”

杜氏有片刻失神,忽然:“老爺,莫非……”

“正是!”

宋年頭也不抬頭:“我尋思太后是這個意思。”

杜氏怔怔的盯了男人半晌:“這可如何是好,萬一皇上他看上了咱們夕兒,豈不是……”

“看上了便看上了。”

“可你女兒她……”

“婚姻大事,一來由不得她,二來我這個位置,牽扯太多。”

宋年想著靜王一臉的老奸巨猾樣,心中微微有些不忿道:“我瞧著,靜王那頭也避諱著。我幾次三番尋他,他都躲著,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該顧忌的還是要顧忌的。”

杜氏輕輕嘆了口氣道:“倘若那孩子不是靜王世子便好了。”

宋年頗有幾分惋惜道:“孩子人不錯,就是身份不適合,你找個機會,把這里頭的事情揉碎了,與夕兒好好說一說。”

杜氏心有隱憂:“也不知她聽得進,聽不進!”

三聲窗欞輕敲,驚了正欲去會周公的林西。她警覺的起身。空氣中有熟悉的氣味縈繞。臉上慢慢浮上笑意。

林西披了件衣裳,攏了擾微亂了發,一把推開窗戶,四下打量了一下。悄聲道:“小師弟。三更半夜不睡覺。偷敲姑娘閨房的窗,莫非你思春了?”

“正是!”清冷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林西伸出腦袋,一輪殘月下。林北著一身白袍,抱胸倚坐在梧桐樹上,正靜靜凝視著她。

月光清涼,天地無塵,白衣勝雪。

林西心中一顫,暗罵了聲妖孽。此情此景,此出塵人物,虧得她定力十足,若是換了旁人,還不口水直流。

林西笑得賊兮兮道:“敢問小師弟,你思哪一個,要不要師姐我為你出謀劃策,參詳參詳啊?”

黑亮的眼睛,如天上的星辰,爍爍閃著光芒,那如玉臉龐上熟悉調皮,跟往昔一樣落入他溫潤的眼底。

十年了,未曾變過。

林北心底一嘆,嘴角帶著一抹柔色,沖她點頭一笑。

林西看了看那樹的高度,以她的本事,想要飛身上去,那簡直是不可能的;想要飛身下來,還需再往下延幾寸。翻了個白眼,正欲翻窗。

“姑娘,是要喝水嗎?”外頭上夜的秋雨聽得里頭動靜,輕聲喚到。

林西嚇得連忙朝窗戶比劃了個手勢,輕聲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經睡了!”

反身踮腳走到床前,鉆到床底掏出了許久未用的物什,林西搖著輕嘆。秋雨啊秋雨,為了替我師弟解思春之愁,只好委屈你了。玉管伸到外頭,林西輕吹一口氣。

梧桐樹寬大的枝椏上,并肩坐著兩道身影。

“師弟,咱們放著好好的椅子不坐,非要擠在樹上,這是為何?”林西頗有些想不通。

不等身側的人回答,林西又道:“師弟啊,如今是秋日,思春這種事情,不太適合這個季節。再者說,你又是個男子,若真是心里有了人,麻溜的上門提親去,在這里對月感嘆,長吁短嘆的,頂個屁用。”

“對了,師弟啊,敢問你思的……是哪家的小姐啊?”

“是不是上回咱們在延古寺見到的那位?”

“那位小姐長得挺漂亮,就是……膽子大了些,日后只怕你彈壓不住。”

“師弟啊,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婚姻大事,沒有后悔藥可吃,萬一將來兩個人不合適,將就一輩子,那是件很慘的事。”

“小西!”林北忽然幽幽的嘆一一聲。

“啊?”林西側臉抬眉。

“師姐都沒有你這么羅嗦過!”林北忍無可忍。

林西瞪了他一眼,冷哼道:“那是因為你話少!真是同情那位被你思了春的小姐,你說將來兩口子過日子,對著個木頭,有何情趣可言。師弟啊,不是師姐要教訓你,情趣這個東西,對夫妻生活是很重要的。你看啊……”

“小西!”林北幽幽又道。

“啊?”林西又側臉抬眉。

“什么叫夫妻生活?”

“呃……”

林西啞然。

“夫妻……生活……就是……妖精……打架……哎啊,師弟啊,你這春剛開始思,就一下子便進展到了妖精打加,這個跨度稍稍長了些,你看是不是先把這思春的事情解決了,再考慮以后的……”

林西艱難的把話題,往正路上引。師弟在月光下的樣子真好看,誰有福氣跟他玩妖精打架,只怕也是種享受,

林北垂下臉,微薄的月光傾在她的臉上,皮膚細膩的一絲毛孔也看不見,紅唇微微嘟著,小巧的鼻子直直的挺著,讓人有想捏一捏的沖動。

林北心中的思緒如出籠猛獸,素來淡定的臉上,不知何是,浮上了紅云。

“小西,聽說你又去了趟延古寺?”

林西微怔,腦袋一歪,直直對上林北的眼睛,挑了挑眉道:“想不想聽個笑話,保證你聽完,神清氣爽,吃麻麻香,喝麻麻爽,連如廁都比平日要暢通許多!”

林北笑道:“愿聞其詳!”

林西調皮的打了個響指,遂將李鳳津表暈倒一事,繪聲繪色的講與林北聽。

林北聽了半天,咬了咬嘴唇道:“你和高子瞻下棋了?”

咦,師弟的好奇心怎的與旁人有異,不是應該李鳳津表錯白的事情更吸引人嗎?

林西不及深想,臉色一哀,嘆道:“說起這事,我這心里痛不可擋?”

“為何?”

“還不是因為李鳳津,我光顧著去看人了,忘了收棋。好好的一幅棋,就這樣弄丟了,也不知給哪個不要臉的拿走了,一點拾金不昧的良好品質都沒有。”

“弄丟了?”

“弄丟了!”

“回頭,我再給你送買一副!”

林西白了他一眼:“買一副也不是原來的。那棋雖不值錢,到底是我用慣了的。你忘了,用這副棋,我不知贏了你多少回。”

林北忽然覺得今日的殘月很美,似乎還帶著幾分笑意。

她便是這樣,再好再貴的東西,倘若不是她珍惜的,棄之如履。但凡跟老爹,林南和他扯上關系的,便是根針,都愛如珍寶。

林北一掃胸中的濁氣,手環過她的肩,笑道:“今日來,有件事想說與你聽。”

林西習慣性的,如小時候一般往他懷里一靠,笑得頗有些自鳴得意:“我就知道你另有其事,思春這種借口,太蹩腳了。”

“為何?”

“師弟,你這千年棺材臉要是思春了,那萬花樓的姑娘該傷心成什么樣。”

剛浮上的笑意,一點點逝去:“小西,倘若我心里真有了人呢?”

林西一愣,有些猶豫的看著他,心里莫名的感傷。

哎,這日子沒勁透了,師姐心里有了人,師弟心里有了人,獨獨剩下她一個,還不知情為何物……

“倘若我心里有了人,你怎么辦?”林北不給她思索的機會。

“怎么辦,涼辦。”

林西忿忿的踢了一腳身側的人,言語一下子激烈道:“你們就這樣拋棄了我,忒沒有意氣了。我要到老爹墳前控訴去。”

林北陰陽怪氣道:“控訴我們什么?”

林西伸了拳頭晃了晃:“控訴你們過河拆墻,自私自利,沒有同甘共苦的精神,沒有同進同退的決心,沒有……”

“這話在延古寺,你為何不對師姐說?”林北冷冷打斷。

林西翻了個白眼道:“老爹又沒讓師姐跟我成親,你這么早心里就有人了,萬一我將來沒有合適的,找誰成親去?我要跟李鳳津一樣,成了老姑娘怎么辦,找誰負責?”

“高家大少爺,你瞧著如何?”林北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