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丫鬟

第二百七十六回 同病相憐

圓月光空,一地銀光。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幾匹快馬疾馳而去,拐腳處,一人一馬迎上來,大聲道:“回將軍,趙靖玥不住靜王府,另有別院!”

“可打探清楚了?”

“回將軍,已經打探清楚。將軍請隨我來!”說罷,士兵調轉馬頭。

林府園子里,熱鬧正酣。

今日中秋之夜,林北,林南及醉仙居所有人,并十二娘一家,在水榭里開了兩桌。

門房小廝急匆匆而來,附在林北耳邊低語了幾句。

齊進耳聰目明,忙道:“掌柜,什么事?”

林北眸色微閃,笑道:“宋將軍正候在門外,你隨我一去!”

林南正與青青說話,聞言奇道:“師弟,你如何與將軍府有了瓜葛?”

林北思了思道:“要不師姐與我一道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我才懶得理會呢。青青,咱們樂咱們的。”

“小北哥,我陪……”二丫話極一半,生生咽了下去。

青青橫了二丫一眼,眼波流轉道:“公子早去早回!”

林北微微頷首,拿起身前的酒盅,一飲而盡。

林北看著眼前的父女倆,抱拳道:“將軍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宋年目光深深,瞧了四周一眼。

林北會意,朝身側的齊進點了點頭。

齊進見將軍父女臉上殺氣騰騰,很不放心的看了兩眼,才去了外間守著。

宋年不動聲色的在環視一圈,目光由書案上的幾本書,最后在落在林北身上。眼前的男子一襲青衫,英氣逼人,帶著濃濃的書卷氣。怪道一向自視頗高的女兒,栽倒在他手里。

“你……原名姓林?”

聲如洪鐘,是個練家子。林北淡淡一笑:“姓林,名北,將軍可以喚我林北。”

“林北!”

宋年清咳一聲,臉上帶著幾分不悅道:“聽說,你今日與我女兒說了幾句話?”

林北斜看了紅衣姑娘一年,點頭道:“正是!”

“父親!”

不等宋年說話,宋夕輕聲喚住:“你且先坐下,這話由我來說!”

宋年雖不甘心被打斷了話語,卻仍是依言坐下。

宋夕睫光瑩動,放柔了聲音,道:“林北,今日御花園是我無禮,那些話我不該說出口。”

“姑娘客氣!”

“深夜冒昧前來,是我心有不甘。”

林北淡聲道:“姑娘,白日的話,在下已經講得很清楚了,姑娘厚愛,林北心懷感激,奈何齊大非偶,只怕有負姑娘一番深情。”

宋夕半分未惱,上前一步,對上眼前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只想問一句,倘若我不是宋家的女兒,你可會娶我?”

宋年一聽這話,眉心的皺成一個川字。

林北轉頭望向宋年,低頭思了片刻,搖搖頭道:“姑娘即便貴為公主,我對姑娘也無半分遐想。”

“為何?”

宋夕胸口一痛,盈淚道:“是我長得不夠美,性子不夠柔,還是我……”

“宋姑娘!”

林北打斷:“姑娘冰清玉潔,風華無雙;性子利爽,直來直往。”

“那是為何?”宋夕追問。

林北想著今日若不說出絕話,只怕不能善斷,遂如實道:“姑娘,林北心中已有一人,此生非她莫娶。”

宋夕如遭雷擊,連連倒退幾步,似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人,哽咽道:“原來如此,她……比之我……如何?”

林北笑了一笑:“模樣尚可,性子堪堪,好吃懶做,鬼話連篇,盡是缺點!”

“那你還……”

“宋姑娘,其實我這人,空長了一身好皮囊,實則生性冷淡,心胸狹小,假仁假義,姑娘卻只看到了我的好;在我眼中,她也一樣。”

一滴滾燙的淚水滴落唇畔,似一道利箭直入心腑,將少女剛剛萌芽的春心,一劈兩半。

“她是誰?”

林北輕輕一嘆道:“宋姑娘,我不想說!”

“難道我連知道她的名字……都不配嗎?”宋夕心如刀割。

林北默然不語。

宋夕心頭升起一絲希望:“為何不說,難道你是在拿借口敷衍我?”

林北眉梢微微彎起,笑道:“在下雖然生性冷淡,心胸狹小,假仁假義,卻還不屑找借口敷衍姑娘。他日大婚,姑娘賞臉來喝杯薄酒,到時便能知曉是誰!此時不說,那是因為……她還未曾知曉我的心意,我怕冒冒然說了,壞了她的名聲。”

“你……你居然……”

“正是!”

林北似笑非笑:“這一點,我與姑娘頗有幾分同病相憐!”

宋夕冷笑:“萬一她心另有所屬,你當如何?”

林北思緒有些出神,認真的想了想,道:“她只是暫時不知自己的心意罷了。倘若真如姑娘所說……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只愿她平安喜樂,旁的,絕不奢求。”

宋夕久久凝視林北不語,半晌后,她凄然一笑,迅速擦去了眼淚:“父親,咱們走吧!”

宋年一愣,目光凌厲一睜,行軍打仗之人固有的暴虐之氣,勃然而出。

林北稍稍欠身,目光直直的對上,未有半分退卻。

“小子,我宋年的女兒,何時這樣低聲下氣過,你有種!有本事別犯在我手里,不然……哼!”

林北狹長的鳳眼微瞇:“多謝宋將軍箴言,在下一定……小心行事!”

“哼!”

宋年冷哼一聲,一把環住女兒,揚長而去。

齊進瞧著如風而來,又如風而去的一行人,眼角打量林北的神色,咽了口口水艱難道:“倘若公子應下宋姑娘,憑著宋將軍對她的寵愛,公子何愁……”

一記薄怒的目光陡然落在身上,齊進低了低頭,陪笑道:“公子只當我在放屁!”

林北揚長而去。

月上柳梢頭。皎皎潔潔,分外圓潤。

林北踏月而來時,亭中殘羹剩酒撤去,瓜果點心已然擺上。

二丫見人來,端著盤子上前,喜道:“小北哥,這是我替你留你的,你最愛吃的五仁餡,你嘗嘗!”

林北接過盤子,笑笑,放在桌子上,道:“大家一塊嘗嘗。”

二丫瞬間眼睛暗了下去。

林南瞪了林北一眼,心道你個棺材臉,就不能婉轉些。

遂上前摟著二丫的肩道:“青青啊,你不知道,二丫做月餅可是一絕,以往在林家村,每到月圓之日,我們家這三個,都眼巴巴的盼著,只差沒有流口水。”

青青眼角修長,勾起嫵媚的柔光,朝林北飄了一眼,笑道:“這么好的手藝,將來也不知道便宜了誰去。十二娘,可得在身邊留幾年。”

十二娘尷尬的笑了笑,道:“那哪成,我們村里的姑娘,十五六歲都尋婆家了,年齡一大,莊戶人家誰肯要。”

二丫氣惱道:“急什么,小南姐都快十七了,不也沒嫁人。”

此言一出,林南臉色微變。

鐵蛋瞧得分明,忙呵斥道:“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沒事,沒事。二丫說的對,是要嫁人了!”林南自嘲笑道。

青青拉過她,按坐在椅子上,沖著十二娘笑道:“要這么一說,這姑娘里頭,就數我年齡最大。我這個身份,將來也不知哪個殺千刀的要我,真真是愁死。”

十二娘笑道:“青青姑娘長得又好,又能干,將來定能得個良婿。”

“喲,十二娘,就沖您這一句話,回頭我可得好好敬您一杯。”

“十二娘等著!二丫,鐵蛋,不早了,陪娘回房歇著!”

“娘,我還想再陪小北哥,小南姐坐會。”二丫捏著衣角,眼中帶著留戀。

鐵蛋笑道:“二丫,明日哥一早就要去莊上,咱們一家三口陪娘說會體己話。”

林北在鐵蛋肩上拍了拍:“急什么,多住兩天。”

“就是,你難得回來,多住兩天,陪陪十二娘和二丫,等求財他們從村里回來了,再一道走了也不遲。”林南明朗的笑道。

鐵蛋看了眼林南,摸著頭傻笑道:“那哪成,莊上一堆事,離不開人。再說,我還想多賺些銀子,給二丫做嫁妝呢。”

“哥!”二丫急道。

“傻丫頭,當真做一輩子老姑娘呢!”

鐵蛋拉起二丫的手,呵呵笑道:“林南,我先去了。”

“等等!”

林南嗔看他一眼,笑道:“二丫的嫁妝哪需你這般拼命,難道就短你這幾兩銀子。聽我的,陪十二娘住幾日再走。”

十二娘笑道:“傻小子,聽小南的沒錯。走,扶娘進房歇著去。”

鐵蛋漲紅著臉,拼命朝林南點點頭。

二丫的背影消失在拐腳處,青青美目流轉,朝林南嘆息道:“小南啊,這丫頭心思不小啊!”

林南捻了顆櫻桃,送到青青嘴邊,抬了抬下巴,意味深長的笑道:“都是被他禍害的!”

青青掩唇嬌笑道:“幸好我有自知之明!”

林南直白道:“你確定?”

青青朝林北投去一瞥:“做人,如何能貪心!”

林北恍若未聞,只捏著手中的酒杯有些出神。

林南抬腳踢了踢跟前的人,道:“將軍府的人找你,什么事?”

“無事!”林北回過神道

“無事中秋之夜跑到咱們家,莫非是來搶二丫的月餅吃的?”林南挑眉冷哼道。

青青正從紅泥小爐上拎了熱水沖茶,聞言笑得前俯后仰,半晌道:“公子這謊話編得差了些,旁說是小南不信,便是青青我,也是不信的。”

林北見這兩人一唱一和,拿他玩笑,遂道:“夜深了,該歇了!”

青青眸色一暗,深知必是自己在的原故,笑道:“公子不說,倒不覺得;這一說要歇了,身上便覺乏了,先告退了。”

林北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將軍府的大小姐,想與我結親,我拒了。”

青青身子一頓,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眼中笑意閃過:“公子啊,將軍府的小姐啊,多少世家名門男子的眼睛都……”

“可是延古寺將你喚住的姑娘?”林南突然出聲打斷道。

“正是!”

林南鳳眼一翻,冷哼一聲道:“有什么好的,不過爾爾。”

青青驚聲道:“小南,那可是……”

“可是什么!”

林南一把將青青拉住,往亭子外走:“這世上,能配得上我師弟的,唯有一人!”

“誰啊?”青青媚聲道。

“不告訴你!”

“哎啊,你個死小南,你居然瞞著我?”

“當然要瞞著你,事事都與你說,那你豈不是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蟲!”

“你等著……看我今天晚上如何治你?”

“等著便等著,莫非我怕你不成!”

“林南,你個死八婆,虧我陪你一道下大獄,替你挺身而出!”

“葉青青,你個小妖精……”

聲音漸行漸遠,齊進看得兩只眼睛差點掉出來,連聲嘆道:“我的個娘啊,誰能知道這兩人背過人,竟是這般……”

齊進渾身抖了個激動,似害怕道:“怪不得世人都說,女人似老虎。”

林北心思一動,指了指桌上的未動的幾塊月餅,道:“替我包起來!”

“公子,莫非你又要去爬小西姑娘的窗,她在侯府,什么樣的好東西吃不著,饞這幾口月餅?”齊進嘀咕道。

月照桂樹,暗香浮動。

林南命人在自個院里的桂樹下,支了一方高幾,兩張竹椅。遣了眾人,她與青青一人拎著一支酒壺,又飲開了。

“說罷,心里有什么事!”青青注視她片刻問道。

“你如何知道?”林南莞爾一笑。

青青朝她招了招手,林南會意,附耳過來:“因為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林南輕嘆一聲,望了望頭上的月亮,感慨道:“這世上,師弟,師妹是我最親的人,卻并非懂我的人,唯有青青你,知我,懂我。”

青青微微一笑,素手指了指皇宮的方位:“可是為了他?”

林南哀號一聲,往椅背上一靠,咿呀道:“正是奴的小冤家!”

青青低頭無語,半晌,輕道:“九五之尊,帝王之身,雖是你的小冤家,奈何……小南啊,你是如何想的?”

林南眸光往上一挑,收了嬉笑,正色道:“青青,你知我素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這一回,我竟有些怕了。”

“為何怕?怕什么?”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