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丫鬟

第二百八十三回 明道二年的冬天

柳絮飛了散了,海棠開了謝了,桂子香了落了,飛雪飄了融了。

時間素來是個敬業的老人,一晃三月已過,明道二年的冬天,就這樣,如約而至。

這一年的京城冬天,發生了幾件令人稱道的事。

這頭一件,事關靜王府。

閑散王爺靜王在拜祭過先帝后,找延古寺主持一算,稱晚年有一大劫,劫在南方。

靜王速來不按常理出牌,也不知從哪里尋了個姓林名南的姑娘,收作義女。

那日宮宴,靜王施施然帶著義女入了皇宮,素來對女色不太上心的皇帝,一見傾心,當場跪求太后,想納其為妃。

皇帝三宮六院,納個妃子這樣的小事,太后自然應允,更何況還能用其籠絡靜王,何樂不為。于是順水推舟,做了個人情給皇帝。

這下靜王不干了,好不容易收了個義女是用來擋災的,半路被人劫了去,成了人家的人,這災還能不能擋。一氣之下,第二日便卷卷鋪蓋,滾回了封地。

余下二王見靜王回去了,自然也不愿意多呆,各自卷卷鋪蓋,回了封地。就這樣,三位世子像是被人遺棄了一樣,留在了京城。

聽人說,三位風度翩翩的世子因為老子的遺棄,心中憂傷,整日介流連ji院,賭坊,酒肆,用女人,銀子,美酒來安撫三顆受傷的心。

這第二件事,事關逍遙侯府。

堂堂逍遙侯府的大小姐,也就是曾經非相府大少爺不嫁的那位,不知何故,竟然被許配給了商家柳家,且這柳家大爺還是個鰥夫。

更令人稱奇的事,這兩家的婚事從下聘到成親,只短短三個月,倉促的讓人乍舌。

從侯府傳出消息說,大小姐拒不下嫁,從摔東西,絕食,再到上吊,竟鬧得不成樣,連宮里的太后都驚動了。

太后一怒之下,發話稱要么嫁人,要么做削發為尼,讓李大小姐二選一。

大小姐見太后動了真怒,這才消停了些,安安靜靜的備嫁。

有些鼻子靈的官員,一看太后連素日最疼愛的李鳳津厭惡了去,連想到前些時日侯爺的禁足,只當太后對侯府生了嫌隙,彈劾逍遙侯府的奏章又落在了皇帝的御案上……皇帝統統留中不發。

這第三件事,便是京城這幾天最大的事。

魏國的使團再有十來天便到京城。使團里楚王文睿浩,大將軍柳伯梅這兩位年輕、未婚的青年才俊,使得作為這次招待的總負責高相大人,頗為頭痛。

為何頭痛,說白了一句話——一個皇子,一個將軍,規格是相當的高啊!

高相大人既要顧及兩國之間的體面,又不能長他國之勢,滅已國威風,還要一展莘國的風范,這個分寸感的拿捏,需得到位才行。

因此以高相率領的禮部眾官員,包括孫欣杰帶領的禁衛軍已整整忙碌了近一個月,只為將諸事做到萬無一失。

離京城五百里外,有個小城,喚名同城,這里是京城與西北來往的咽喉。

離同城尚有一里的官道上,數百人的隊伍有序緩緩而行。

隊伍中間,兩輛豪華異常的馬車一前一后,為首的馬車里,穩穩傳來說話聲。

“浩子,再有十日,莘國京城必到,我打算先行一步,探探情況。”柳柏梅倚在車廂上沉聲道。

文睿浩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看了一眼他,笑道:“也好,你便替我打個前鋒吧!前面就是同城,我打算歇上個三四天再走。”

“這一路,你都歇了幾回了,原本三個月的路,硬是給你走了近半年,這一來一回太耽誤事了。”

文睿浩直起身子,自顧自倒了一杯溫茶,一飲而盡道:“哎!你是武將,日行百里對你來說,不在話下。我是皇子,身子嬌貴,不可多行啊!”

柳柏梅輕笑道:“不可多行,也已行了不少,浩子,這一路收獲不少啊!”

文睿浩點點頭道:“只能說景德帝是個明君。”

“君是明君,臣非良臣。這下頭的官員,從根上開始都爛了。”柳柏梅冷笑。

文睿浩輕嘆一聲:“它若不爛,如何有咱們的機會。梅梅啊,這趟莘國之行,身上的擔子不輕啊!”

柳柏梅道:“先生說了,順勢而為,因勢度勢,急而不得。”

文睿浩慢慢的轉動著眼珠子:“先生說的對,草原上的狼,最喜歡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咬上一口。不得不說這莘國地大物博,美人頗多,饞得我也想趁機咬上一口。”

柳柏梅思了思道:“京里傳來消息,明道帝中宮之位,意屬宋年的女兒。看來,這李太后也非尋常之人啊!”

“能將別人的兒子占為己有,還能讓皇帝替她掩飾,這個女人自然不是常人!”文睿浩不屑道。

柳柏梅沒有接話,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緊鎖的眉,始終沒有松開。

文睿浩深看他一眼,目中閃過光芒,撫著杯沿道:“梅梅,你有心事?”

柳柏梅驟然睜開眼睛:“你如何知道?”

“你我兄弟十多年,你抬抬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這一路上,你離京城越近,眉頭就皺得越緊。是何道理?”

柳柏梅有些無奈的跨下肩膀,長長嘆了口氣道:“浩子,此次入京,我想尋個人?”

“何人?”

“我叔父!”

文睿浩猛的直了身,兩道寒光直射對面之人:“柳柏宇,你要尋他!”

柳柏梅點點頭,道:“一晃,他離家二十多年了。”

文睿浩驚聲道:“誰讓你尋的,你父親?”

柳伯梅搖搖頭道:“是我祖母。她老人家沒兩年可活了,這些年一直惦記小兒子,眼睛都快哭瞎了。這次我走,特意偷偷將我叫去,讓我四下打聽打聽。”

文睿浩長出一口氣道:“梅梅,不是作兄弟的不提醒你,這人早已被逐出柳家了,你柳氏一門只怕……”

“老人家只想偷偷的見上一面,旁的什么都不想,見一面,她就閉得上眼了。”

文睿浩凝神思了半晌,才輕輕嘆道:“你這個叔父……也算是個情種,為了個女人,竟連……罷了罷了,此事你自己拿主意。我睜只眼,閉只眼,只當不知道這回事。”

柳柏梅眉頭緊攢,沉默不語。

文睿浩似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握住柳柏梅的胳膊:“你領著我七繞八繞走了這一路,是不是已經暗下在打聽了?”

柳柏梅點點頭。

“可有打聽到什么?”

柳柏梅搖搖頭:“二十年了,也不知他……還在世不在世!”

欣欣院的閨房里,東西兩個角落里各擺著古鼎,燃著銀霜炭,襯得一室光。

林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很是霸氣側漏。

“姑娘,該醒了!”

夏風拿著衣裳,立在床前,笑盈盈道。

林西迷迷糊糊將被子往頭上一悶,哼哼道:“好夏風,再讓我瞇一會,這幾日,太累了。”

夏風玩笑道:“姑娘每日看看帳,也不往哪里去,如何就累著了,莫非夜做賊去了。”

“不是我做賊,是賊來找我!”林西順口道。

夏風一驚,忙道:“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

林西陡然清醒,忙道:“我玩笑的!”

說話間,秋雨,冬雪端了臉盆進來。

秋雨跺著腳道:“真是見了鬼了,昨兒夜里我又睡過了頭,又忘了起來喂姑娘喝水。”

冬雪將臉盆放下,笑道:“旁說是你,便是我也一樣。這幾日一睡便睡到了天亮,中間連個夢也沒有。”

夏風笑道:“明明是你們倆人偷懶貪睡。好在姑娘是個好性的,若換了旁人試試,只怕早挨了板子。”

林西心虛道:“我也睡得死,不礙事,不礙事。”

話音剛落,只聽得窗戶“啪”的一聲,被風吹開。

夏風怕吹著姑娘,忙上前將窗戶合上。

“咦,這窗戶上,怎的有個半個腳印!”

林西心中一驚,忙笑道:“許是外頭的野貓也不一樣。”

“這明明是個人的……”

“夏風啊,我餓了!”林西磨牙道。

夏風不及多想,將窗戶合上,忙道:“我服侍姑娘起身。”

林西心下一松,心里將林北罵了幾句。

這廝也不知抽什么風,許是受了師姐進宮的刺激,非要多賺些銀錢傍身,天天深更半夜跑到她的閨房里,與她探討賺銀子大計,還美其名曰替她攢嫁妝。一連半個月,夜夜如此。

林西從一開始的滔滔不絕,到后來的挖空心思,再后來,便直接趴在桌上裝死了。直到昨夜為止,肚子里那點可憐的貨,終于統統倒了個干凈。

元寶掀了簾子進來,輕聲道:“姑娘,大小姐死活不肯試嫁衣,吵著鬧著非你見你一面。”

“噢?”

林西挑眉:“這是為何?祖母呢?”

“夫人這些日子為了大小姐的婚事,累得狠的,直喊頭疼,正請宮里的太醫把脈呢。”

林西頰邊笑意明亮,道:“早不疼,晚不疼,偏偏這個時候疼,看來這一趟,我終是避不了啊!”

“小姐……”夏風心有擔憂。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