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府書房里,燈火通明。
王府一眾管事,并醉仙居眾人分坐左右兩側,你一言,我一語商議著事情。
林北著一身素白色袍子,或凝神靜聽,或輕點桌面,或堪堪而談,眼神中透著自信。
燭光自窗戶印出,依稀可見漫天的雪花在半空中飛舞,妖嬈的跳躍著,分外美麗。
書房門口一左一右守著的兩個小廝,跺腳取暖,偶爾閑談幾句。
“也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天天要議到深更半夜。他們烤著火,喝著熱茶,暖暖和和的,只苦了咱們。”
“得了,別發牢騷了,世子說了,這個月月銀添兩倍,你拿銀子的時候,怎么不說苦!”
“嗨,我也就過過嘴癮,這大雪天的凍死個人,發兩句牢騷時間也能過得快些。對了,世子這些日子忙個不停,到底優優小說..在忙什么?”
“我要是知道,我就該坐在里面,而不是守大門。聽說是奉了王爺的令,要賺大錢。我勸你啊,也別我問,主子的事,可不是咱們做下人的能議論的。”
“我的娘啊,王爺這么多家產,幾輩子都花不完,怎的還有賺銀子?”
“閉嘴,你懂什么,哪里有嫌錢多的!”
門吱呀一聲打開,眾人魚貫而出,不消片刻,盡數離去。
林北坐在書房里,瞧了瞧留下的趙一和齊進,目光輕輕一動,道:“你們有何難處?”
趙一思了思道:“世子爺,這難處肯定是有的,線拉得這么長。攤子鋪得這樣大,銀錢上,肯定是要吃緊的。王爺臨走時,雖然將靜王府交給了世子,也將大筆的銀子撥了過來,奈何杯水車薪,無論如何也是不夠的!”
齊進也愁眉道:“這只是其一。其二咱們人手有限。江湖上的人雖然聽聞二木先生召令,卻與咱們不是一條心,能不能用。如何用,公子還需仔細思慮。”
林北點頭道:“歸根底到,一是錢,二是人。只這兩樣事情穩住了,一切便可徐徐圖之。”
趙、齊二人齊點頭。
林北神色平靜。似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銀錢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只需她出馬,必能解決?”
趙一心驚。忙道:“公子說的她,是指誰?”
“我師姐林西。這世界上,她若是真心想要賺錢。誰也賺不過她!”
林北眼中閃過笑意,又道:“這人。齊進你先過一遍,可用的先安置在林家客棧,到時候我作東宴請,順便將條件擺出來,同意的,便可為咱們所用。我馬上去一趟侯府,你們早些歇下,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忙!”
大雪中的逍遙侯府,如同一個歷經千年的老人,安祥的端坐著,雖容色滄桑,卻自有一股氣度。
林北隱在夜色中,看著這高高的圍墻,目光平靜。
近日不知何故,一到深夜便想往侯府跑,便是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只感覺到她的存在,聽到她的呼吸,就是種幸福。
林北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
齊退悄無聲息的自墻上落下,低語了幾句。
“不在侯府?”林北皺眉,笑意自臉上逝去。
“回公子,我打聽過了,小西姑娘和李家三爺前兒去了京北郊的莊子上盤帳,原本昨日晚間就該回了,哪知遇了大雪,莊子上的路不好走,被困住了。侯爺已派了總管前去接應,說是明天就能回來!”齊退如實道。
“去了莊上,被大雪困住了?”
林北低喃:“誰跟著一道去的,帶了多少丫鬟婆子和侍衛!”
“這……”齊退為難。
林北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靜默片刻,忽然道:“出城!”
“公子,宵禁了,這會子城門已經關上了,咱們如何能出得去?”齊退一臉驚訝。
林北瞥了他一眼。
“用銀子!”
秦國夫人府的正房里,老夫人穿了件灰色的杭綢小襖,撥弄著手里的佛珠。
這幾日陸續有人上門給小孫女說親,偏偏都是小門小戶,說不上臺面的。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兒,一個都沒有動靜,眼看著蕓姐兒一日大過一日,楊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來人!”
“老夫人有何吩咐?”貼身丫鬟迅速上前。
“大爺最近這幾日,可有信來?”
“回老夫人,大爺這幾日沒有信來。”
楊老夫人心頭一哀,布滿皺紋的臉瞬間耷拉下去。
“老夫人別擔心,這會子外頭漫天大雪的,大爺被困在了路上也說不定!”
話音才落,卻聽楊府總管高聲在外頭喚道:“大爺回來了,大爺回來了!”
“回來了!”老夫人忙直起身,忙不急的要穿了鞋子下床。
“老夫人,您慢點,大爺這會子只怕剛進府,還有一會子時間呢,奴婢替您慢慢穿戴。”
楊老夫人一把推開丫鬟,道:“不用你侍候,你去傳個訊,讓大爺換了衣裳速到我跟前來。”
半盞茶后,簾子被掀開,冷風夾雜著寒氣撲面而來,一個高瘦的身影已到了眼前。
“老太太,孫兒回來了!”
嘶啞,低沉的聲音令楊老夫人心頭一驚,睜眼去看,卻見孫兒胡子邋遢,嘴唇干裂,面容憔悴。
老夫人心頭一熱,喚道:“我的兒,你怎么弄成這副模樣!”
楊帆想著一路的艱難,苦笑道:“老太太,出門在外,比不得家中,孫兒只要能完成老太太的心愿,吃些苦頭又何防。”
老夫人心頭一凜,忙揮了揮手,丫鬟盡數而出。
楊帆猶不放心,朝外頭叮囑了幾句。遂坐到榻的一旁,湊過身子低語道:“老夫人,好消息!”
楊老夫人一聽,兩眼放光:“快,快說!”
“別急,容我喝盅茶,趕了一天的路。嗓子都冒煙了!”
楊帆背過身。將一盞茶一飲而盡,抹了一把嘴,這才長嘆一口氣道:“老夫人。這趟總算讓孫兒打聽出了些消息!”
“快說!”
“老夫人,姚家從來沒有一門姓李的表親,這姚英杰十六歲,便離家出走了。而且聽人說,當年他成過親。”
楊老夫人聽得云里霧里。臉色有些忡怔:“成過親?”
楊帆眼睛一暗,低聲道:“成過親。”
“和誰?”
楊帆搖搖頭道:“這個孫兒打聽不到,而且姚英杰離家出走后,這些年根本就不曾回去過。只托人帶回去個口訊,稱已成家立業,讓家中不必牽掛。姚家人和他都是隔了肚皮的。只當他在外頭死了。”
楊老夫人皺著眉頭道:“那李家呢?”
“老夫人,李家一族在十幾年前。老一輩的不知何故相繼死去,就像是閻王點了名的,如今留下來的,都是小輩,當年的事情不大清楚。孫兒花再多的錢,也打聽不出什么。不過在李家的族譜上,倒是清楚的記著李家三爺有個女兒,喚名李妍。”
“李妍?”
老夫人一把捉住孫子手,青筋根根分明。
楊帆壓低了聲道:“老夫人,孫兒也問過了,李家幾十年來,也沒有一門親戚姓姚!”
老夫人手下用了些勁,咬牙切齒道:“這么說來,那李妍和姚英杰根本就不是表兄妹關系?”
楊帆被握得生疼,拍拍老夫人的手,點點頭沒有說話。
老夫人眼中閃過一抹狠色,聲速道:“那他們是什么關系?”
楊帆搖搖頭道:“老夫人,孫兒……不好猜測。李妍的身母姓談,孫兒打聽了許多地方,也沒找到談家一門。”
老夫人手猛的一松,目光直直對上孫兒的眼睛,兩人心頭同時一凜,均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意。
楊帆反握住楊氏的手,道:“老夫人,談氏母女三歲,便被趕出了李家,這母女二人無所可去,唯有回娘家。孫兒只要找到談家,就能知道這二人是什么關系。”
“當初我就說這兄妹二人可疑,果不其然!”
楊老夫人臉上的皺紋,似波紋一般慢慢的舒緩開來,渾濁的眼睛迸出如劍的目光,似笑非笑道:“竟然瞞天過海。”
楊帆虛瞇著眼睛,臉上的疲色一掃而光,言語中有些興奮道:“老夫人,倘若這二人不是兄妹關系,為何太后如此照拂侯府?為什么姚家的人說,逍遙侯當年成過親?”
楊老夫人一拍桌子,掩飾不住眼中的激動,道:“孫兒,只要你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能不能扳倒李氏暫且不說,咱們楊家的榮華富貴可就到了手了。”
楊帆興奮的連連點頭。
“皇上駕到!”
內侍的聲音遠遠響起。
已經睡下的林南一驚,忙挑起帷簾,喚了聲春夜。
外頭上夜的春夜披了件衣裳進來,重燃了蠟燭,清冷的殿中,頓時被那紅光搖曳的生了幾分暖意。
華陽宮眾人聽得動靜,趕緊穿了衣裳起來侍候。
春夜剛把紅燭燃著,黃色的身影已入了寢殿。
林南披了衣裳下床,走到皇帝跟前,見他鼻子微紅,身上冒著寒氣,嗔笑道:“怎的這個時辰過來,今兒個不是應該在……”
“小南,快幫我捂捂,手有點冷!”
趙靖琪不愿意她多問,打了茬,不聲色的將話引了過去。
果不其然,林南一摸,觸手冰涼,忙握住了一邊搓揉,一邊放在唇邊呵氣,臉上微有惱意:“松公公是如何侍候的,也不知道捂個手爐。”
趙靖琪見她一張粉臉宜嗔宜怒,心思一股惱的全在他身上,一雙俊眸微瞇看著她,柔聲道:“急著過來,一時顧不上。回頭摟著你,便暖和了。”
林南狠狠瞥了一眼過去,忽然莞爾一笑,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嗔罵了聲:“流氓!”
趙靖琪嘴角微揚,手趁勢伸進了她的,輕輕婆娑著,唇貼在她耳邊道:“瞧,這不就熱了。”
冷涼的手覆蓋在肌膚上,林南打了個機靈,手上使了兩分勁,以趙靖琪的腰腹間狠狠一捏。
趙靖琪不怒反笑,挑了挑劍眉道:“怎樣,一絲贅肉也無,身材相當不錯,喜不喜歡?”
“不正經,真該讓文武百官瞧瞧,堂堂帝王居然是這副皮癩相。”
青蔥般的手指輕輕點上額頭,眼角的媚色不自覺的流露出來。趙靖琪心頭一動,身上居然有了反應,低下頭輕柔的封住了紅唇。
帳里的溫度漸漸燃燒,柔媚且性感覺的,一聲高過一聲。
香爐里龍涎香散發裊娜的白煙,如絲如縷,微揚著緩緩四散開去。地龍燃得旺盛似三春明媚般暖和。
半個時辰后,趙靖琪渾身是汗的伏在女人身上,久久不動。
林南推了推他,聲音輕柔的仿佛能滴出水來:“今兒不是宸妃的好日子,怎的跑過來了?”
趙靖琪把臉埋在女人耳邊,輕輕咬了咬她的脖子,低聲道:“木頭人,無趣的緊。心里想著你,特別想,所在就過來了。”
林南眼中閃過一抹暗色,將頭撇過去。
趙靖琪未曾發覺,自顧自道:“小南,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覺得自己不是帝王,是個平常的男人,摟著自己最心愛的妻子。”
林南故意問道:“我哪里就不同了,四位妹妹如花似玉的,不比我賢惠。”
趙靖琪吻了吻她的耳垂,笑道:“你與她們不一樣,她們怕我,你從來不怕。”
林南推了推他,不悅到:“只這些?”
趙靖琪撫著身下的圓潤,嘆聲道:“傻瓜,何止這些!”
“還不快起來!”
林南一巴掌拍在男人的屁股上,“沉死了!”
趙靖琪咧嘴一笑,重重的在林南的唇上吻了吻,嗯了一聲,慢慢的從女人的身體里褪了出來,拿起扔在一邊的薄毯,覆在她身上,橫抱起她。
林南一聲驚呼。
趙靖琪哈哈大笑,低下頭,看著云雨過后,越發的顯得嬌艷欲滴臉龐,意味深長道:“我一邊替你沐浴,一邊用手指告訴你,你好在哪里!”
“趙靖琪,你就是個流氓!”林南紅著臉嗔罵道。
“太后,孫統領有急事求見!”夏公公甩著拂塵進來回話。
“這個時辰?”
李太后看了看沙漏,蹙眉道:“請進來!”
須臾,孫欣杰行罷禮,直言道:“回太后,五城兵馬司這兩日發現京城坊間有股傳言。”
李太后聲威嚴,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