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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回流言成真
一個先帝的遺妃薨了,在京城引不起任何人的興趣,更何況這個遺妃是罪妃,那就更無人注目了。
獨獨在林府養傷的崔瑾辰聽到消息后,如五雷轟頂。
重華宮那位的死,會不會是受他牽連,不然好好的會什么會死。崔瑾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短短幾日就瘦了下去。
就在這時,崔家人進京,頭一個件事情便拜會了靜王世子和林西,并把崔瑾辰移動回了崔家別院。
林西對崔家的感激,只是淡淡一笑,對高府大小姐三天兩頭派人送東西來的行徑,也是淡淡一笑,她這兩天的心思不在別處,只在李英杰身上。
自前日祖父被太后叫去后,一回來便把自己關進了書房,接連數天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沒幾天就病倒了。
在這個侯府,林西最在乎的人便是祖父,他一病倒,林西比誰都著急,請醫問藥,端茶遞水,任何事情都不假丫鬟之手,親自動手,并巴巴的把林北請來。
林北正要出趟遠門,靜王去了山東,約他在那里碰面,事關重大,他不得不跑這一趟。
林北正要趁機和小師姐說一聲,恰逢侯府人來請,他當下推了的有事情,便往那府里去。
林北扶脈,從脈相上看,并無大礙。他開了藥方后,交待侯爺萬事寬心。
李英杰點頭笑笑,讓林西多陪陪林北,把人趕走。
兩人一走,李英杰虛笑的臉便沉了下來。這幾日他一邊暗下厚葬淑妃,一邊沉思魏國怎么會知道太后的辛秘,到底是誰把消息泄露了出去。魏國人知道多少,有沒有后手……
他與太后兩人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宮外,暗下徹查此事。然幾天下來,事情并無一點進展,李英杰心頭一急,內外交攻。便病倒了。
他歪在床上。思慮著事情的來朧去脈,總覺得心里不安。魏國使者給太后露了消息后,就再無動靜。安份守已的呆在驛館里。他李英杰活了這一把歲數,知道越平靜,越危險。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閉閉的闔上了眼睛。此時丫鬟遞了藥進來。他想也沒想,一口飲下。
“師弟。這一趟要去幾日?”人還沒離開,林西竟然已舍不得。
林北算了算路程:“估摸得月余。”
“這么長時間?”
林北輕輕一拉,把人拉進了他懷里,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
“小西。我會早點回來的。你等我。”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林西心頭松懈下來,喃喃道:“你自個小心。早去早回。”
林北瞇了瞇眼睛,感受著懷里的馨香。半天才擠出兩個字:“放心。”
林西伸手環住了他的腰,把頭往他懷里蹭了兩蹭,示意回應。
林北嘴角勾勾,心里有些擔憂。
照兩人這個情形下去,他真的無法控制自己是否能等到洞房的那一天。好像這些日子越來難熬了。
林北出了遠門,崔瑾辰回了崔家另休養,祖父也臥床養病,林西百般無賴,窩在房里懶懶的不愿出去。
就在京城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魏國使者許意又遞了貼子,入皇宮面見太后。
“太后,思慮的如何?”
李太后對眼前這張臉,恨之入骨,冷笑道:“倘若哀家說不呢?”
許意淡笑,“太后是不是以為,淑妃已死,一切死無對證,便可高枕無憂?”
李太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顯,“不必多說,此事哀家絕不可能應下。許先生請回吧。”
許意不緊不慢地起身,走到太后跟前,身子一躬,笑道:“有個故事,太后要不要聽一聽。”
李太后瞇著眼睛,眼里的寒光似要將他看穿,“哀家不想聽先生的故事,退下吧。”
“太后為了先帝身旁的那個位置,還是聽聽為好。”
“你……”
李太后杏目怒睜,卻被捏住了短處,“說罷!”
“從前開封府有戶小戶人家的小姐,因為長相出眾,被官老爺看中,想娶回家當第八房姨娘。小姐不愿,趁夜逃走,官老爺一怒之下將這戶人家入獄。”
許意輕輕嘆了口氣:“天大地大,無處可去,小姐入宮做了一名宮女,想著有朝一日,能救回家人。誰知一入宮門深似海,她自身難保,只能一步一步徐徐圖之。而那戶人家受了牽連,死的死,傷的傷,賣的賣。最令人可憐的是,小姐的長嫂懷胎八月,即將分娩。”
看似無關緊要的故事,李太后卻聽得仔細。眼前的此人,不會隨意說一個故事,這故事必要厲害之處。
“孩子生下來,是個女嬰,被牢頭收養,六歲時賣給了大戶做丫鬟,輾轉多次,最后被還未封侯的李英杰買下,入了宮中。”
李太后面色一緊,眼眸迸出光芒。
“而此時,先入宮的小姐已做了教養嬤嬤,手上有些權利。一次機緣巧合下,姑侄兩人相認了。”
許意輕輕又一嘆:“后面的故事,太后一定知道,女嬰入宮后,有了一番際遇,被皇帝寵幸,懷了龍胎。她一心以為自己的將來必能飛黃騰達。但那教養嬤嬤在深宮侵淫多年,如何不知道厲害,她……多留了個心眼,留下了一些本應該燒成灰的東西,以備將來為她的侄女保命。”
李太后的心一點點冷去。
“果不其然,女嬰被囚,宮人盡數被殺,那嬤嬤無奈之下,只能出宮,寄居高門做教養嬤嬤,一來有容身之地,二來可打聽宮中情況。”
李太后如此聰慧之人,豈能不明白話中的深間,她咬牙道:“然后,這個嬤嬤便投靠了魏國?”
許意點頭。不欲多說其中的是非曲折,只笑道:“故事結束了,這個嬤嬤如今確實在魏國,她若知道侄女已死,不知道會不會情急之下,將當年的事情……太后啊,您看該怎么收場?”
手心。背心的冷汗涔涔而下。李太后啞然無聲。
許意見狀,冷冷道:“十天為限,如果十天之內。太后再不應下兩國的聯姻,那么所有的秘密將不成為秘密,必會傳遍萬里九州。孰輕孰重,太后可該好好思慮思慮啊!”
李太后頹然跌坐在椅子里。臉上一片灰敗。
后手,魏國人果然留著后手。
李太后在許意離開后。摒退所有人,把自己一人關進了小佛堂。
整整一日,李太后在小佛堂里不吃不喝,急得春陽等人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李太后入佛堂的同時。京里暗下涌出一股流言,稱莘,魏兩國有意聯姻。
有的說太后選中了皇室宗親里的幾個不得寵的郡主。有的說是逍遙侯的林西,也有的說是幾位肱股大臣的掌珠。林林總總,說法不一。
消息第一時間傳入了逍遙侯府,李英杰得知消息后,驚得從床上跳起來,二話不說,穿上朝服便往宮中去。
林西得到消息時,正在打棋譜,她抬頭看了眼夏風,搖搖頭說:“不要聽風就是雨,我都已經定了親的人,怎么還能去和親,你用腳趾頭想想,也不可能。”
夏風歪著頭一想,自己真真是杞人憂天,姑娘已經跟世子定了親,連大婚的日子都定下了,怎么還可能去和親。
林西左手放下一顆棋子,冷冷一笑:“這魏國人,整天和親和親,不知道在打的什么主意。回頭我得提醒一下太后,讓她提防著些,這些人野心大得很呢。”
李英杰入長門宮,李太后竟讓他枯等半個時辰才召見,這在以往,絕不多見。
李英杰心中焦急,卻不敢在臉上顯示,只凝視看著腳底下,一動不動。
半個時辰后,李英杰跪倒在地,李太后看著他,親自把人扶起來,這一舉動,又讓李英杰心里咯噔一下。
“英杰,你和哀家認識多少年了?”
英杰兩個字一出,李英杰萬念俱灰,身上冷汗直冒,多年的相處,讓他知道太后只怕是做出了選擇。
他撲倒在地,哀哀欲絕道:“太后,太后,您這是要小西……”
“英杰,你讓哀家厚葬淑妃,你可知道,哀家恨不能讓她碎尸萬段。”
太后咬牙切齒:“哀家千防萬防,竟沒有防到她留了后手。”
李英杰心思一動,當下明白過來。
太后這人,多少風浪都走過來了,絕不可能因為魏國輕飄飄的一句話而妥協。能讓她做出妥協的,一定是魏國人手握鐵證。
李英杰搖頭,濁淚從眼中滴下來:“太后,臣從十六歲認識太后,從未曾求過太后一件事情,但今次的事,臣懇請太后,網開一面,那孩子……是臣的命根。”
“英杰,是你的命根,更是哀家的命根,哀家這一世,只有一個她,哀家如同萬箭穿心,與你一樣痛。”
李英杰爬行幾步,連連搖頭:“太后,既然萬箭穿心,痛不可擋,那是否可以換一人和親,苦寒之地,那孩子受不住的。”
李太后凄慘一笑。若是能換人,她何需苦坐佛堂。魏國人此次是有備而來,當年的人證物證都有,倘若她不依計行事,她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李英杰見她不說話,幽幽嘆出一口氣:“太后,淑妃已死,就算魏國手握證據,也無計于事。皇上是太后一手養大的,絕不可能因為此事而棄太后,臣請太后三思。”
李太后淚如雨下:“英杰啊,你想得太簡單了。倘若此事大白于天下,皇上與哀家,就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不僅回不到過去,皇上還會恨哀家,如此一來,朝堂之上,再無哀家說話之地。”
李英杰泣道:“太后,咱們都老了,是該頤養天年了。”
李太后冷笑:“哀家若頤養了,你逍遙侯府能保得住嗎。哀家在這偌大的皇宮里打拼了幾十年,死后絕不能帶著污點入棺材。他日史書工筆。哀家奪子登后位,你讓哀家如何甘心。”
“太后啊……人死百了,難道那孩子在您眼中,還比不過這些虛名。”
李太后搖頭。他不懂,他還是不懂,皇室莘秘,泄露出去。輕則翻天覆地。重則改朝換代。
皇帝此人,性情軟糯,無帝王之資卻坐上了帝王之位。一旦母子對立,奸臣當道,莘國危矣!
她不能賭,也賭不起。她受先帝恩情。必要替他把這江山看牢,容不得任何人破壞。
所以。在江山,皇權和林西之間,她選擇了前者,因為她的身份不光是祖母。更是一國的掌舵者。
李英杰心中的血,一點點冷去,卻仍想做最后的掙扎。他匍匐到李太后腳下。抬起蒼老的臉。
“太后,臣想用這些年和太后的情份。換孩子一個自由。若不然,臣長跪不起。”
說罷,李英杰磕頭連連,每一下擲地有聲,不過幾十下,額頭便有血漬。
李太后心如刀割,痛楚難當時,她竟撲通一下跪倒在李英杰跟前。
“英杰,我……我……對不起你。”
李英杰心中一片冰涼,渾身像從水里撈上來一樣。他死死的盯著眼前這張臉,眼中充滿了絕望。
他愛了她幾十年,到頭來……到頭來……竟是一場空幻,他和她的骨血,唯一的骨血,都比不上她的皇權,她的江山,她的名聲重要。
悲憤交加之下,李英杰噴出一口血,伏倒在地。
李太后驚叫一聲,連呼太醫。
“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老爺……老爺被人從宮里抬回來了。”
林西手上的棋子啪的一聲掉落,撂起裙子就跑。
正院里已經擠滿了人,林西撥開人群,沖到床前,先是一愣,再是一驚。
床上之人面如死灰,頭頂隱隱滲著血漬,紅潤的唇無一絲血色,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幾歲。
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林西握著他的手,泣聲道:“祖父,祖父,您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李英杰抬頭看了看圍在身邊的人,他嘆了一口氣,沉聲道:“林西留下,其它人都出去。”
錢氏等人一聽這話,面面相覷。老爺進了一趟宮,竟然成了這個樣子,看來一定是有什么大事發生。誰也不敢多言一句,相繼退了出去。
李英杰見屋里空無一人,啞聲道:“孩子,世子人呢?”
林西擦了一把眼淚:“他去山東,靜王爺找他有點事,一個月后才能回來。祖父,太后召您入宮,到底有什么事?”
李英杰沒有回答,而是抬手撫上了她的發,輕輕婆娑,眼里充滿了疼愛。
林西不明就里,心里有些發虛,這樣的眼神雖然常見,卻沒有一次如現在這般濃烈。
“祖父,您到是說句話啊。”
李英杰搖搖頭,淡淡的笑了。
“你偷偷的去我書房,書房椅子下有塊青磚,顏色稍稍發深,你找到它,然后輕輕按下去,把里面的盒子拿出來。避著人,不要給任何人看見。”
“祖父……”
“別問,快去。”李英杰臉色一沉,言語忽然嚴厲。
林西不忍違抗,她想了想,回房換了件小廝的衣服,光明正大的拎了食盒去書房。
拿出青磚,果然有一個沉香的錦盒,她把錦盒放在食盒中,拎回了正院。
李英杰見她穿著一身小廝的衣服回來,眼中露出驚喜。這孩子到底是聰明的。
“過來。”
林西走過去。
“把錦合打開。”
林西依言打開錦合,看也不看,就遞到了床前。
李英杰推過去,喘了口粗氣道:“替我數數,里面有多少銀票。”
林西數完,倒吸一口冷氣,“祖父,一共兩千六百萬兩。”
李英杰苦笑,低喃道:“沒想到,我這一生竟然賺了這么多的銀子。”
“祖父天生奇才,無人能敵。”林西見他笑容不對,腆著臉拍馬屁。
李英杰捂著胸口道:“好孩子,這些銀子是祖父留給你的,你都收起來吧。”
林西大驚失色,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祖父,您告訴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別問,什么都別問。帶著這些錢找你師弟去,然后遠走高飛,永生永世不要再回京。”
李英杰幾乎是用吼的,說出了這句話。說完,他胸口起伏,喘著粗氣。
妍兒,你有你的為難,我卻有我的堅持。我絕不會讓這孩子去和親的,就算我李英杰拼盡了性命,也要保她一世平安。原諒我,這一回沒有站在你身邊。
林西瞬間石化,她呆呆的看著手中的錢,片刻后恢復了冷靜。
“祖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說清楚,我不會走。”
李英杰目光變幻不停。
林西對上他的目光,一眨不眨,眼中有著執著。
李英杰先將目光瞥開,輕聲道:“魏國提出要你和親,太后應下了。”
如有一道響雷在林西耳邊炸開,炸得她全身的血液倒流,已無法思考。
她扯出一個笑:“祖父,您一定是搞錯了,太后她這么疼我,肯定不會把我和魏國和親的。而且我和師弟已經訂了親了。”
李英杰被說到痛處,咳嗽連連,嘴角滲出絲絲血跡。
林西心中寒意頓生,怪不得祖父他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原來所謂的流言——竟然是真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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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無風,小周周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