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星辰滿天。
如一條湛藍色絲帶的秦淮河,靜靜的流淌在江寧的中央。星辰散落江中,散發著點點的星光。一直綿延至天邊,和天上的星河接壤在了一起。
河面上,花船依然歡歌不斷。朦朧的燈籠下面,一個個喝的醉醺醺的男子,懷里摟著嬌艷妖嬈的女子,步入了花傳中,享受著美人的溫存。
夜深了許多,天氣有些冷。呂恒就這般走在河邊,看著靜靜流淌的秦淮河,還有河面上那如同夢中幻境一般的花船戲子。隱約有一種置身在畫境中的感覺。
想起不久前,王大小姐那心急的樣子,呂恒便覺得有些好笑。
那會,當自己說出愿意教授她自己的記賬方式后,王大小姐竟然急不可耐的擺開了架勢,當即就要學習。
而方總管也笑著對呂恒點頭,示意自己不要介懷。
之后,三人便在大小姐的房間里擺開了桌子,鋪開宣紙,準備好了筆墨紙硯。在方總管和王大小姐一副好學生的樣子下,呂恒開始了現代數學古代授課的第一堂。
不得不贊嘆王大小姐在數學方面的天賦,很多公式,呂恒僅僅是說了一遍后,王大小姐便能融會貫通了,而且還學會了舉一反三。
然后,呂恒又將自己記憶中的珠算口訣一股腦的塞給了王大小姐,等到對方琢磨的差不多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氣。
喝了一杯茶,將目光投向窗外,才發覺時辰已晚,呂恒當即便要告辭。
王大小姐拿出了一百兩的白銀,很是堅定的要呂恒收下。說是呂恒這兩天的獎金。
呂恒也沒有推辭。點點頭便收下了。
一百兩的銀子有點重,加之現在這副身體素質不怎么好。雖然從王府到自己家里,也不到幾里地。但是,就是這么短短的一段路,呂恒也累得氣喘吁吁。
走一段路,停下來休息一陣。甩一甩困乏的胳膊,呂恒心中暗罵自己沒用。
百無一用是書生,看來這句話還真不是寒顫那幫瘦胳膊瘦腿的書生們!
看著天邊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呂恒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將這一百兩銀子,背在身上,忍著肩膀上被嗝的疼痛感,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家中走去。
……
王府里,東跨院的大小姐的閨房里,燭火搖曳。
從呂恒告辭離開后,王婷芝便一直坐在那里,面前擺著一個算盤,照著紙上呂恒留下的口訣,不斷的練習著。
不得不說王婷芝的數學天分,僅僅是幾個時辰。她就將呂恒告訴的珠算口訣融會貫通。此時,已經開始用新學來的珠算口訣,來計算賬目了。
噼里啪啦,算盤珠子清脆的響聲,在閨房中回想著。
厚厚的賬本,一頁頁的被翻過。不一會兒,一本厚厚的賬本就到了最后一頁。
王婷芝玉指輕彈,三下五除二的將賬目算清楚后。把賬本合上,輕輕松了一口氣,面帶著迷人的笑容:“果然簡單了不少!他的口訣,的確實用之極。還有那些奇怪的公式!”
王婷芝將算盤移開,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后,突然想到的一個事情,讓這個江寧城有名的才女,臉上露出了一絲狡猾的笑容:“利用這如此簡潔干練的珠算口訣,還有那快速計算的算術公式,我一個初學者都能在幾個時辰內將一個原本用一天才能計算完的賬本籌算完。那呂公子,怎么會三天才算完那些賬本的呢?”
王婷芝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茶杯。香茶蒸騰起的絲絲白氣中,一張絕美的臉龐上,那抹狡猾的笑容,顯得很是可疑。
……
沿著秦淮河,呂恒背著沉重的銀子,直到萬家燈火的時候,才回到了家門口。
也虧得呂恒之前的岳父,江寧城的府尹治理又為。整個江寧城雖說也有些作奸犯科的,不過,搶人財物這等事情還是很少的。要不然,呂恒這一路,指不定會被搶多少次了呢。
抬頭望去,破舊的柴門已經在望。木門頂上那盞簡陋的燈籠仍然高掛,昏黃的燈光如同夜海中的燈塔一樣,雖然微弱,卻永遠都不會熄滅。
滿是裂縫的門柱上,早已褪色的對聯只剩下了幾片斑駁的紙片。微風吹來,黏在柱子上的紙片輕輕晃動。
七天來,每次看到這個破舊的門,還有門頭上掛著的那盞老舊的燈籠,呂恒心里就感到特別的安靜。
這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安靜,沒有喧囂,沒有煩惱。有的只是溫馨和寧靜。
嫂子如果知道自己賺了一百兩銀子,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呂恒心里笑了笑,用力的揪了下掛在肩上的袋子。抓起門上的鐵環,輕輕扣動。沉重的呃鐵環發出了一聲聲悶響。
不多時,院內便傳出了一聲輕柔的聲音:“是叔叔嗎?”
“是我,嫂子!”呂恒站在門口回應道。
木門吱丫一聲被打開,披著一件麻布衣外套的柳青青從門內走了出來。
“叔叔,怎地才回來!”柳青青緊了緊外套,看了一眼天色后,開口問道。
昏黃的燈光下,秀發有些凌亂的柳青青,看上去有種慵懶的成熟味道。她勾起手指,輕輕撩了一下耳邊被風吹亂的秀發,聲音如同天籟一般,醉人心腸。
美如畫卷一般的夜色下,站著一位前世只有在夢中才能見到的古典美人。這寧靜而又溫馨的一幕,讓呂恒不禁有些沉醉。
半天沒有聽到呂恒的回答,柳青青抬頭看了一眼,這才看到呂恒的眼神卻凝在了自己身上,似乎有些飄忽不定。
柳青青臉色一冷,美眸中的那抹慵懶之色也消失不見。
皺了皺眉頭,丟下一句話,便轉身走了進去。
“外面天寒,叔叔還是快些回屋歇息吧!
回過神來的呂恒,有些苦笑著搖搖頭,扛著袋子,走進了院門。
夜里的寒風吹過,卷起一片片的干枯的樹葉。木門頭上,那盞昏黃的燈籠隨風飄動,微弱的燈光搖曳,卻始終明亮。
大周慶元三年的夜色,依然是那么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