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見過這種藥物,不過,失血太多的刺客,此時也顧不得其他。
咬著牙,將肩頭的衣服褪下來后,他顫抖著手,將瓶子里的黃白色的藥粉道了上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種怪異的傷藥,效果竟然出奇的好。在藥粉倒在肩膀上,不到幾個呼吸,就見血流不止的傷口,竟然就這么止住了。
”很神奇吧!“就在刺客,倒出一些藥粉,放在鼻子下聞的時候。房間里傳來了那個書生,略有得意洋洋的聲音。
“你為什么要幫我?”刺客嘶啞著聲音,像是金鐵摩擦一般,讓人有些渾身不舒服。
里面的書生嘆了一口氣,許久之后,才沉聲道:”因為,這藥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一直想找個人試驗來著,卻總是沒人愿意。你今天運氣好,正好受傷,正好讓我試試這藥到底管用不管用!“
書生的回答,讓刺客差點暈過去。
他心里氣急,卻無奈失血過多,渾身無力。
他勉強的抓起丟在身旁的寶劍,想站起來,殺了這個心思歹毒的書生,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此時,他的心里才產生了一絲恐懼。
手中的寶劍,因為脫力,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他的聲音顫抖著問道:“你這個卑鄙小人,你,你給我弄得什么藥?你,你想干什么?”
畢竟是個女子,而且還是在沒有自衛能力的時候,面對著一個心思歹毒的家伙,他的心里真的有些忐忑了。
房間里,書生的聲音有些猙獰,而且還帶著一絲猥瑣:“嘿嘿,在下其實就是江湖人稱,萬里獨行俠,田伯光!平日里最大的愛好,就是偷香竊玉,采花**。嘿嘿,是不是感到渾身乏力?昏昏欲睡呀!嘎嘎!”
“你……,卑鄙小人!”
刺客心里都快哭了,沒想到剛逃出狼窩,竟然又落入虎口。
他強作鎮定,但是聲音卻顫抖的厲害:“你這個卑鄙小人,我,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一著急,也忘記了掩飾聲音。此時,她那嬌柔無力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格外的美妙。
他用盡全力力氣,將寶劍橫在胸前,嚴陣以待。
只是,懸著心,等了半天,卻發現房間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但是,她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依舊像是一只受傷的獵豹一樣,凝視著目光,盯著那扇緊掩的房門。
終于,過了一陣子后,房間里傳出了聲音。只不過,并沒有像他想的那樣,那個卑鄙小人發出猥褻的笑聲。而是一聲帶著困倦和疲憊的聲音!
“呵,玩笑,玩笑了!夜深了,睡了!”
不多時,房間里便傳出了一陣陣輕輕的呼吸聲。像是里面的那個人,已經睡著了。
刺客愕然……
就這樣,他一直都盯著房間的門,生怕里面那個人,突然渾身赤裸的沖出來。漸漸的,疲憊感襲上心頭,他沉沉的睡了過去。
聽著外面的劍叮當一聲落地,躺在床上,一直假裝睡著的呂恒,得意的笑了笑,轉了個身,
卻有些疼的吸了一口涼氣,他揉揉疼痛的胸前,嘿嘿一笑,心里道,剛剛肯定是嚇了她一大跳。也算是報仇了!
靜靜的夜色中,銀色的月光從窗戶灑進來。
在他白色的睡衣的胸口位置上,一點血跡格外的醒目。
……
第二天,呂恒起床推開門,發現廳堂里早已是人去樓空。
地上干干凈凈,什么痕跡都沒有留下。只是空氣中,彌漫著的藥香味,證明了昨夜的事情,不是一個夢。
正準備走出房間,卻發現,在柜子的下面,壓著一張小小的布條。
呂恒蹲下身子,抽出布條看了一眼。上面,寫著幾個娟秀的字跡:”謝謝!“
呂恒笑了笑,將布條攥在手里,走進房間里,將之焚燒殆盡。
然后,他走出房間,在院子里外轉了一圈后,確認沒有留下痕跡后,才放心的去王府上班。
一路上,街道上的行人們,都一臉興奮的談論著昨日的事情。有人說,昨日里秦淮河邊的中秋回如何如何的精彩,也有人說,那些跳舞的女子,身材是如何如何的好,肉多白等等。不過,多數人談論的,卻是昨日里,發生在城區中的那次刺殺。
“哎,聽說,昨日王家競標失敗后,心有不甘,便派人刺殺禮部官員范大人呢!”
“哦?竟有此事?平日里真沒看出來啊!王家竟然有如此手段!”
“哎,我看啊,王家這次可是真的大難臨頭了!人家范大人是什么人,這次,王家可真是要倒霉了!”
”哼,依我看,這肯定是有人栽贓嫁禍。你想啊,王大人生前乃是朝廷命官。堂堂的名門望族,怎么可能因為這一件事,而鋌而走險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這次王家競標失敗,主要是因為,那個姓范的和柳家勾結。這才讓王家痛失機會。這事擱在誰身上,都咽不下這口氣。王二公子,可真是條漢子!“
”噓,有人過來了!“
一路走來,聽到的關于刺殺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這個版本。
在這些人的口中,王家幾乎已經是浮出水面的背后行兇者了。
呂恒在路邊茶攤聽著里面的人說了一陣后,便搖頭笑了笑,隨后結賬離開了。
看來,朝中的風向要變了!
王大人生前,曾經官拜禮部侍郎。這本來也沒什么。但是,王建飛在任期間,曾經提拔了無數的寒門學子出生的官員。時至今日,大周仍然是士族豪門的天下。王建飛這般做法,儼然在那些士族的眼里,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只是,當年,士族權力太大。以至于安鵬的父親,在朝中只手遮天。先皇處于制衡的考慮,才鼓勵王建飛提拔寒門學子。但是,如今隨著太子的登基,士族大家的代表,安鵬的重新掌權。被壓制了十多年的士族,終于忍不住,跳出來了。
而他們出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壓目前朝廷中,執掌了半壁江山的寒門官吏。而已經故去多年的王建飛以及他的王家,則成了這些人首除的對象。
如今的王家,雖然只是江寧的一個普通的商戶。但是象征意義卻極大。如果他們能順利除去王家,那標志著,士族將重新執掌天下。
等到太子登基以后,將是士族權勢的再一次飛躍。
不過,他們似乎想得太過天真了!
因為,如今的九五之尊,仍然是皇帝。而太子,也僅僅是個儲君而已。
既然是儲君,那,呵呵!
呂恒心里想著,搖頭笑了笑。
在快走到王府的時候,角落里突然傳出了一聲低低的聲音。
”公子,公子!“
呂恒停下腳步,扭頭一看,頓時樂了。
原來,站在角落里的人,正是李二。
這家伙,也不知道在這里守了多長時間。渾身都落滿了一層秋霜。此時,看上去哆哆嗦嗦的,可憐兮兮的樣子。
”呃,李二,你這是什么打扮?“呂恒摸索著下巴,看著李二嘴上結滿了一層白霜,活像個圣誕老人。笑呵呵的問道。
李二打兩個噴嚏,揉揉鼻子,苦笑著道:”公子,您就別拿小人開心了!“
他賊兮兮的四下里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人后。才從角落里出來,低聲對呂恒道:”公子,王府出大事了!“
呂恒笑著看了他一眼,故作驚訝的問道:“哦?什么大事啊!”
李二焦急的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急躁的說:“公子,你不知道啊,昨夜,東京來的那個范大人在行至醉花樓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刺客攻擊,差點當場被人斬首啊。這本來不關咱王府的事。不過,今日一大早,范大人和蘇大人帶著一幫的家丁就來王府興師問罪了。現在,王二公子已經被抓起來了。說是,要明年秋后問斬呢!王府都亂成一鍋粥了!”
聽到王立業被抓起來,呂恒這才皺起了眉頭。
呃,事情似乎真的有點嚴重啊。
不過,要是真的這樣,倒是好辦多了。
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心里最后的一絲擔憂也隨之飄散。呂恒像是卸下了長久以來壓在身上的重擔一樣,笑了出來。
”公子,您,您說怎辦啊!現在,大小姐都快急死了!“李二急得抓耳撓腮的,都快哭了。
他剛當上家丁總管,就出了這么一檔子事。王府一旦落敗,他這好不容易才有的前程,也肯定不保了。
而且,一直以來,王家的公子小姐都對他們這些家丁挺好的。現在,看到王府受難,他們心里自然也是焦急的。
見李二都快給自己跪下了,呂恒這才收起了笑。
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街道上那些匆匆而過的捕快們,自言自語道:”本來還想著,給折柳記找些什么重頭戲的。沒想到,機會竟然會這么快就來了!呵,還真是想什么來什么啊!“
”折柳記?“
李二傻眼。
呂恒轉過頭來,微微一笑,淡淡的李二道:“這樣吧,你回府告訴王婷芝。讓她在一個月后,將王大人臨終前寫給皇帝的那封信。送去東京吧。呵,此事到了現在已經有兩月有余了,也該是了結的時候了!”
李二不解的問道:“可是,可是公子。小人在王府當差多年,從未聽過王大人有何書信啊!”
呂恒呵呵一笑,淡淡的道:“那是你不知道,趕緊回去吧。就把我剛剛說的話,告訴方總管。他知道怎么做的!”
李二狐疑的看了一眼呂恒后,撓撓頭,一臉不解的朝著王府而去。
李二離去后,呂恒站在這行人稀少的街道上,遠遠的看著那座簡樸的王家宅院。心里微微嘆息了一聲。
王建飛一生清廉,能力頗為突出。而且,此人心胸坦蕩。一身勤政為民,深得圣寵。只是,后來,因為太過耿直,堅信太子難以擔當大任。當眾死諫皇帝,廢除太子,結果惹惱了下不了臺的皇帝。這才被罷免回家。
王大人去年離世的時候,并沒有大張旗鼓的發喪。畢竟,當時,他還是戴罪之身。不管是朝廷規制,還是其他。都不能風光大藏。
最后,只是在他幾個子女的送行中,就那么靜靜的被安葬在了江寧城外的一處樹林中。只有一塊石碑,簡簡單單的記錄著他的姓氏。
呂恒心中想著,王建飛一代名臣,最后,也落得如此悲涼境地。不禁有些感嘆。
而且,想必以安鵬的能力,王建飛去世的消息到現在為止都應該沒有傳到皇帝的耳朵里。
呵,如果此時皇帝聽說當年輔佐他登上皇位的功臣,王建飛就這么黯然離世。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
而且,在他離世后,他的子女還被人誣陷下獄!
呵,蘇廣義這次,好像真的玩大了!
呂恒想想后,不禁有些好笑的搖搖頭,抬腳朝著王府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