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不由問道。
“再說一遍!”這次,他的聲音很清晰,一字一頓,夾雜著隱忍的訊息。
安小書嘆息的搖搖頭,“雖然這件事讓你很難接受,不過卻是事實,如果你覺得很沒面子,分手由你開口也行。”
她說完,就準備下車,只是剛有所動作,男人已經先她一步再次拽過她的手,陡然的拉扯讓她險些仰面摔倒。
驚呼一聲過后,她轉頭瞪他,“你干什么?!”
西陵昂沒有回答,只是眸子陡然變得陰沉起來,問出口的話也是寒氣十足,“為什么?”
“為什么?”聞言安小書忽然笑起來,“一個女人要甩一個男人,你覺得該是為什么?或者根本沒有為什么,只是單純的厭了。”
厭了?西陵昂的眸子瞬間緊了緊,心臟處更是像被人捅了一刀,連呼吸都變得異常的困難。
半響,他才道:“你的話,我一點也不信。”
不知道是對她說的還是自己說的,西陵昂始終沒有松開她手的意思,就好像只要這樣,他就可以不承認她剛剛說的話。
厭了?狗屁的理由!
他不信,一點也不信!
因為他怎么也不可能會信一個在一個月之前還跟他翻云覆雨說著舍不得他的女人,會在一個月后毫無預兆的跟他撇開關系。
這換做其他女人也許可能,但如果是她,他怎么也不會相信!
不為別的,只因為他相信她,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畢竟那是你的事,反正我該說的已經說了。”安小書無奈道。
“為什么?”他又問了一遍,顯然根本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你就這么想知道?”她歪著頭看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其實我是不打算告訴你的,不過你竟然很想聽,那我就告訴你實話。”
停了大約一分鐘。她才斟酌般道:“我和慕哥哥的婚事你應該知道吧?”
眼中的戾色更重。西陵昂不答,仍是那么看著她,甚至不曾眨過一下眼。
“其實我本來也以為自己真的愛上你了。”安小書說到這。眼中有些歉疚,“我也是到最近才知道自己的心意的。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把他當哥哥,其實不是,其實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他了。只是那個時候太小根本不知道。加上玩心太重,所以……”
說到這。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很顯然,那個所以所指的就是他。
隨即嘆了口氣,“你知道的。誰沒個年輕氣盛的時候。好在慕哥哥也是真心喜歡我,并不介意那些小事。”
小事?!
聽到這,西陵昂的眼神陡然變色!渾身更是散發著生人勿進的生冷之氣!
就像他一直認為的。他不覺得她跟自己上床是小事。同樣更不信她把第一次給他也是小事!
忍著隨時暴怒的脾氣,他又道:“最后一遍。為什么?”
他還是不信,不信她會用這么荒唐的理由拒絕他,更不信以前兩人之間發生的種種都成為她口中的‘年輕氣盛’。
似乎為了給兩人一個臺階下,他終究放軟了語氣,“你別忘了,你還差我兩個條件。”
安小書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不禁輕笑出聲,“你別這么幼稚了,口上的東西,不作數的!再說了,你幾歲了?還玩這個?”
“你說什么?!”他捏緊她的手,力道大的差點將她的手臂捏斷!
嘶了一聲,她顯得有些不耐煩,“你夠了,我好好跟你說你不信,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深吸一口氣,她道:“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想跟你在一起嗎?因為你太自以為是!哪怕是在床上,你也從來沒有顧忌過我的感受!很多時候我都在想,你之所以從來不跟我說喜歡、愛之類的詞,不是因為你說不出口,而是因為你壓根不想跟我說!你捫心自問,自從我跟你在一起,你哪個時候不是從來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辦事?甚至在一起的這一年,我連一般女人過節所該收到的鮮花都沒有!”
“就像前幾天我過生日。可是你在哪里?你除了忙自己的事可有一分一秒為我考慮過?”
“我想要的是一個可以在我需要的時候隨時保護我的男人,可是你呢?你為我付出過什么?反倒是我,差點因為你丟了性命!”
西陵昂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如她所敘述的,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時間,他確實帶給她很多麻煩。也不曾跟她說過什么甜言蜜語,可是這就是他的性格啊,她不是都知道的嗎?他以為她該了解他的。
他以為很多事他不說,以兩人的默契她能體會的。
殊不知,原來她心中竟然存在著這么多對他的不滿。
雖然一時間接受不了,但他也不得不承認,確實,她說的這些稀疏平常,可也正是他不能給的。
只是那又怎么樣?哪怕她說出這些話,他還是在乎她,不想失去她!
她到底懂不懂,一個人的心如此小,裝過一個人,怎么可能說放掉就放掉?至少對于他來說不可能。
以他西陵昂來說,對一個女人上心后便是一輩子。
良久,他聲音小的自己也差點沒聽見,“這些事,給我點時間。”
她說的這些,他雖然現在很難實現。可是為了她,他可以去學著做。
她想要鮮花,他送給她。她想要他陪著她,他會努力抽出時間來陪她。
她嫌他不夠溫柔,他可以慢慢的試著改變。
如此卑微的話,在這之前,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會說的。可是真正發生才明白,感情的事很多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就像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永遠的失去她。他一向處變不驚的心就不受控制了!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空寂,比死亡還來的可怕!
只是顯然面前的女人是鐵了心,完全沒有一絲感動,“你不用這樣,我之所以說出這些,不是想讓你改變什么,只是想告訴你。我們是真的不可能了。”
“妞兒……”
他終于慌了。手上一用力想將她拉到自己懷里,同時心中開始蔓延起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
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哄女孩子不是他的強項。而且他一直記得,以前無論她再生氣,只要他把她拉到自己懷里輕輕的吻幾下,哪怕再張牙舞爪的她也會乖乖的屈服。
這一招幾乎是百試白靈!
“啪!”
冷不防的一聲清脆的響聲。阻止了他接下來的所有舉動。
“清醒了嗎?”她淡淡道。
他不敢置信的瞪著她。
她卻像無所謂般甩著手,再次問道:“現在信了嗎?”
她竟然打他?!
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被女人打。尤其是打臉!
冷眸陡然陰沉,大掌已經高高揚起,周身冰冷的氣息顯示著此刻男人的憤怒。
可是一秒、兩秒、三秒、甚至一分鐘后他的巴掌始終沒有落下。
終究,他不忍心對她下手。
“你他媽不要后悔!”
“放心好了。我不是你,自然拿得起放得下。”她說的輕描淡寫。
“安小書,你他媽良心被狗吃了!”大概隱忍到極點。西陵昂終于沖口而出。
以安小書對他的了解,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
幾乎不用看他的臉。她都能很清楚的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她搖搖頭,沒有絲毫留戀的下車,甚至不輕不重的幫他關好車門。
后視鏡中,西陵昂緊緊盯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緊握成拳的雙手不停的顫抖。
一步、兩步、三步,安小書沒有回頭。
只是當她轉身背對他的時候,她的笑仿佛僵在臉上,再也笑不出來。
她清楚的知道,從這件事以后兩人就算真的完了,他會開始恨她,從此兩人再無交際。
或許他會對別的女人說那些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做那些對她做過的事。不過,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砰”的一聲,身后忽然響起什么東西撞擊所發出的刺耳聲!
心臟處陡然一空,當回頭看到那輛撞到路邊欄桿的悍馬時,安小書仿佛突然身處地獄,驚恐的捂著發不出聲音的嘴。
西陵昂!
下一秒,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想沖過去!
她不敢想象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該怎么辦?原來,任何一切跟他比起來,都顯得微不足道。
可是,還不等她跑出兩步,手臂卻被人硬生生拉住。
回頭,安擎天冰冷的臉清晰可見。
“小書。”
“你放開我!”第一次她有了反抗安擎天的勇氣,竟然一點也不懼怕他。
“他沒事。”安擎天就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低吼出聲。
他沒事……
三個字像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安小書果然沒有再掙扎,眼神木訥的往那輛熟悉的悍馬方向看去。
被撞的嚴重變形的悍馬不同于普通的越野車,竟然在那樣的巨響過后還沒有完全損壞。
變形的車門被人從里面一腳踹開,西陵昂卻完全不在意,甚至沒有回頭瞟過她一眼,只是緩慢的往山下走。
遠遠看去,高大筆直的身軀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老大!”又是一聲熟悉的聲音響起。
鳳少卿不知道什么時候跑了過去,滿是不敢置信的打量著西陵昂。等看清他手臂上的傷,驚的趕緊過去扶他。
“滾!”西陵昂卻是一聲爆喝,一把甩開他。
看著他踉蹌的步伐,鳳少卿啞口無言。
眼力極好的他自然沒有忽略掉西陵昂臉上那依稀可見的紅色指印。
幾乎不用多想,他也能猜出一二。
這世上,能讓一個鐵錚錚的漢子變成如此模樣的對象還能有誰?
伴隨著轉頭看的同時,他第一次對安小書產生了恨意!
因為她所毀掉的不但是他心中所崇敬的對象,更是一個軍人,一個槍林彈雨里走過來從來沒有皺過一下眉頭的男人!
女人,都他媽不是東西!
就在西陵昂走了不到一百米,急匆匆趕來的還有康定,只是還沒等他靠近就被老鳥阻擋了下來。
康定雖然不解,還是呆愣愣杵在原地。
轟隆隆一陣巨響,陰沉的天空陡然下起瓢潑大雨!
安小書被安擎天強拉到一處屋檐下,隨著視線的模糊,她的大腦似乎也是不受控制的開始發堵。
腳下一軟,竟然昏了過去。
軍區總院。
隨著藍白條紋入眼的畫面,到處都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而高干病房內,床上那冷硬的身軀卻是從進來后就沒有再移動過。整個病房內的氣氛,簡直比窗外的天空還要陰沉可怕。
不一會兒,緊閉的房門終于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不過,西陵昂卻是沒聽見般,還是那么傻呆呆坐著。
沒有眨過一下的眼珠子讓人不知道他是在想事情還是已經睡著了。
而門外的人似乎也沒有要等他應和的聲音,幾秒過后已經徑直推門走了進來。
看著一動不動坐在床邊的西陵昂,鳳少卿滿是無奈的扶了扶頭發,很多事,即便西陵昂不說他也是懂得的。
畢竟兩人現在一比,簡直是半斤八兩。
也許這換做其他事,他還可以好好調侃一番,可親眼看到西陵昂這樣,他什么話都硬生生梗在喉嚨。
兄弟就是這樣,可能在你風光的時候戳你脊梁骨,卻不會在你落魄時落井下石。
就好比以前看見自家老大和嫂子甜甜蜜蜜時,他會不怕死的說些不討好的風涼話,可真正到了那個時候,他卻一句打擊的話也說不出口。
緩緩踱步到西陵昂面前站定,見他仍是沒有搭理他的意思,鳳少卿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在旁邊坐下。
饒是兩人關系再鐵,這個時候鳳少卿也實在想不到什么安慰他的話,或者他知道以西陵昂的性子,很多事除非他自己想通,別人永遠左右不了他的思想。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盡力的跟他說些什么。
剛要張口,西陵昂卻先他一步,語氣冰冷的問道:“卿子,你說我他媽是不是很丟人現眼?”
鳳少卿一愣,完全料不到他會問出這樣的話,但隨即還是不給面子的點點頭,“是。從來沒有這么丟人過!”
也許在他看來,與其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往往事實才更能讓西陵昂看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