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妻

第458章 植物人

除了那次發生那件事,這是西陵昂第一次見她這樣西斯底里的聲音,心里有些不好的預感。

可是有些事一看開了頭,又不能不說,不然結果怕是比不說更加的難以想象。還有他不想再瞞著她了,紙終究包不住火。

沒有辦法,西陵昂只得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她,說完就靜靜的那么看著她,連呼吸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

下一秒,安小書直接毫無預兆的從床上翻了起來。

西陵昂眼神一變,一把拉住她,“安小妞!”

“你放開我,我要去看我二哥!”她失去理智般,使勁的甩開他。

西陵昂擔心她的身體,也不敢太用力,輕聲哄著,“大晚上的,明天我送你去。”

“我不,我現在就要去!”她的聲音哽咽,感覺隨時都會哭起來。

“別激動,我送你過去。”他抱著她,嘆了口氣。

早就知道她會這個樣子,這也是為什么他之前不肯告訴她的原因。

以她的性子,只要知道了有關安開的事,哪怕坐月子也會不顧一切的去看,這就是她。

安小書趕到醫院的時候是半個小時候后,推開病房的門,她正看見劉蕊坐在床前,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床上躺著的安開。

那一刻,安小書的心復雜到了極點!情緒就像突然失控,再也忍不住流下淚來。

聽見開門聲,劉蕊本能的轉頭過來看,看見是她表情有些驚訝。

“小書。”劉蕊忙的站了起來,本想迎上去,卻在對上安小書的目光后低低的垂了下去。

安小書的目光只是在劉蕊身上淡淡一撇,就定在了床上的安開身上,聲音哽咽的有些聽不清,“二哥他……”

劉蕊眼眶也紅了,咬著下唇沒有回答。

“為什么你們都瞞著我?”

“小書,對不起。”雖然知道這三個字很多時候都沒用。可除了這三個字,劉蕊也實在想不到其他的詞。

從剛剛看見安小書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已經知道了。

說再多,也不能抹掉自己隱瞞她的事實。

安小書一步一步。小心的走到安開床前,眼淚止也止不住,沙啞著嗓子就開始喊了起來,“二哥,二哥你醒醒。”

可是無論她怎么喊怎么哭。安開就是紋絲不動,躺在那里像進入了深度睡眠,表情平和。

“二哥……”

門口,西陵昂走了進來,站在她身后。

劉蕊抬頭看了看西陵昂,低落的情緒讓她連打招呼的心情都沒有。

“二哥,我是小書,你聽見我說話了嗎?”安小書不放棄的一遍遍喊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她心里的情緒發泄出來。

“別這樣。”臉上閃過一抹痛色。西陵昂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她就像沒有聽見,繼續對著安開說道:“二哥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氣我現在才來看你。”

她的心里有一種恐懼,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像當初西陵柩躺在那里一動不動一樣。

她很怕二哥會像西陵柩一樣再也醒不過來。她怕她一松手,就再也見不到二哥!

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的往下掉。

西陵昂一直站在她身后,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只是坐到她身邊靜靜的看著她。

劉蕊看著安小書哭,不由得也流下淚來。

這些日子,她一直不敢哭。就怕自己一哭會崩潰,哭會使她變得軟弱。

那晚,安小書哭了很久,哭的眼睛都痛了。感覺淚水已經哭干了。

回到東宮后,已經是凌晨兩點,安小書兩只眼睛已經微微的腫了起來。

“小妞兒,你別這樣。”西陵昂看著心疼,除了這樣安慰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那是我二哥!”從去醫院到現在。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跟他說話,聲音沙啞帶著怒意,“西陵昂,為什么你總是什么事都瞞著我?之前是我爸坐牢,然后是西陵柩的病情,再到我二哥的事,你把我當什么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瞞著她。

她不知道當他瞞著她這些事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就算明知道她知道事情真相的后果,他也亦然的這么做了。

“一句不是故意就算了?你知道我最討厭什么嗎?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還總是拿什么為了我好這種理由。”

她的情緒還停留在醫院病床上安開面無表情躺在那里的畫面,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如果不發泄出來她會堵在心里把自己憋死!

所以和這件事情有關的他,理所當然的成了她的宣泄工具。

這讓一向處理事情天衣無縫的西陵昂有些無言以對,連帶的受了她的情緒影響都有些不能冷靜的思考,只能伸手把她拉進懷里,生怕他一個不注意她會溜走。

雙手捂著臉,安小書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猛的推開他,站起身收拾東西。

西陵昂見狀,頓時有些慌了神,只能用力的抱住她不讓她離開,一遍一遍的安撫著,“小妞兒,別這樣,我錯了,以后再也不會了。”

她掙扎了兩下沒有掙開,索性就停了下來,抬頭直直看著他,“西陵昂,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沒有了。”

“你確定沒有?”

他唇抿的緊緊的,無措的看著她。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時,隔壁的嬰兒房忽然響起一聲聲的哭聲。

兩人頓時一下就清醒過來。

他放開她,兩人就再也顧不得其他的朝著嬰兒房走去。

半張床大的嬰兒床上,兩個寶寶齊刷刷的哭了起來,哭聲里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安小書忙抱起其中一個哄著,聲音里滿是疲憊。

西陵昂也很默契的抱起另外一個。

聽見聲音的富貴嬸從樓下跑了上來,見兩人雙手不空,忙的開始幫寶寶兌奶粉。

上來的時候因為一心想著寶寶沒有太注意,把奶瓶交給安小書時才看到她微微紅腫的眼睛。

再一看西陵昂,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是奇怪。

“這里有我們就行了,你先下去睡吧。”西陵昂開口道。

富貴嬸是聰明人。應了一聲就下樓去,走的時候還順便帶上嬰兒室的門。

吃飽了的小家伙們完全感覺不到大人的情緒,又沒心沒肺的睡了過去。

幫他們換好尿布,屋內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

“妞兒……”西陵昂想開口打破這沉默。

她卻一下阻止。“別吵到寶寶,有什么事過去再說。”

西陵昂忙的應聲,跟在她身后回了主臥。

重新關上主臥的門,他的一顆心始終都是懸著的,拉過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輕的磨砂著,“別氣了,這件事是我不對,別氣壞身子。”

她不說話,甚至咬著唇不去看他。

“妞妞。”他手上一用力將她拉入懷里,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就輕輕的吻了上去。

她掙扎著,看似他的動作很輕卻怎么也掙脫不了。

淺淺的吻,斷斷續續的觸碰著,直到她不再反抗,他才試探性的緩緩放開她。

輕輕貼著她的臉頰。他的聲音低沉,“妞妞,你不是說過咱們以后不管碰到再大的事情都不吵架的嗎?”

她沒有回答,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于是他繼續說:“小妞兒,我們已經結婚了,還有寶寶,你就算生我的氣,看在寶寶的面子上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以后不會了。”

寶寶?聽到這兩個字她身體動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你看,大包和小包知道媽媽生氣了。都哭著幫爸爸求情了。”

他一句一句顯得低三下四的話,哪怕她再生氣也狠不下心。

就像他說的,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她答應過他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跟他吵架。都會先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考慮。

可是說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因為那個人不是別人,是她的二哥!現在只要一想到二哥的事,她心里就是氣不過。

但氣歸氣,等到一切發泄完她反而冷靜下來。

張了張口,她喊道:“西陵昂。”

感覺到她的語氣變化。西陵昂立即放開她,擺正她的身子面對著自己,“乖,不氣了。”

她的聲音明顯的軟了下來,帶著哭泣過后的沙啞,“我只是擔心我二哥,你知道這么多年來,我雖然不是安家親生的孩子,可安家的所有人從來沒有虧待過我。在我心里,我爸就是我親爸,我哥就是我親哥!你明白我的感受嗎?”

“嗯。”他輕輕磨砂著她的臉頰。

她說的這些他又如何不知?就像她說的,她擔心安開的安危,可是對于他來說,他更擔心她的健康!

所以只要她和寶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哪怕明知道那樣隱瞞她不對,他還是沒有后悔過。

“西陵昂,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跟你吵的,我知道你怕我知道事情真相后哪怕坐月子也會去看二哥,我也知道你是在關心我。”說到這,她頓了一下,不是在責怪他,而是在責怪自己,“但我一想到二哥躺在那里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每天還傻傻的在期盼著他能平安回來。”

“妞兒,別這樣。”他拍著她的后背,心里松了口氣。

她靠在他懷里,低聲的抽泣著,“西陵昂,我想我爸了。以前我總覺得不管發生再大的事,在我身后都有我爸關心支持著我,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爸再偉大他也只是一個凡人,他會老,也會有一天突然在我面前消失。我好怕,真的好怕!”

有些事說起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真正能做到接受現實的又有幾個,至少她是做不做。

“乖,從今以后有我陪著你,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連你都騙我。”她說的有些委屈。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他很認真的看著她。

隱瞞和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他承認她隱瞞了她,卻從來不曾騙過她。

“西陵昂,你實話告訴我,我爸的事你知道其中緣由對不對?我爸他到底怎么了?”

微微擰了擰眉,西陵昂嘆了口氣。只能點到即止,“這中間的問題有些復雜,事關一些機密。”

“什么?”安小書不知道事情竟然會這么嚴重。機密這個詞她不陌生,一但牽扯進去就不單單只是坐兩個月的牢那么簡單。

她身子顫了顫。“我爸他……?”

“雖然具體的事情不能告訴你,不過我向你保證,爸不會有事的,一定!”

“真的嗎?”

“嗯。”

他的保證無疑給她打了一劑強心針,讓她害怕的心稍微和緩。因為她知道。他答應過自己的事從來沒有食言過。

早上跟西陵昂商量了請保姆的事,安小書動作很快便安排好了這些事,原本是不準備請保姆的,只是這段時間她有些抽不開身。

二哥那邊,她不能放任不管,可兩個寶寶富貴嬸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

所以安小書想著也就請幾個月,到時候二哥好了,她還是寧可自己帶寶寶。

中午安小書早早就過去了,她甚至來不及吃飯,便將午飯用東西裝好帶到醫院去。一方面想到劉蕊可能也沒機會吃便多帶了些。

到了醫院,劉蕊果然還在那里,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待了一夜。

這些日子劉蕊是怎么過來的,安小書甚至可以想象。

連一個沒有血液關系的人都能做到如此,這讓她情何以堪?

將飯盒放到桌子上,安小書走了過去握住劉蕊的手,輕聲說道:“劉姐姐,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謝謝你,如果不是因為有你在。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沒有。”劉蕊使勁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傷感,“只是二哥他……”

安小書不了解情況,甚至不知道安開的病情。但她只能盡量的安慰劉蕊,“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二哥知道我們這么擔心他,肯定會盡快好起來的。”

“真的嗎?”雖然自己也知道情況,可對于這時候的劉蕊來說。一個鼓勵有多么的重要,哪怕這只是一個鼓勵并沒有實際意義。

“嗯。”

點點了頭,安小書回答完才覺得這樣的對話很熟悉,才想起昨晚西陵昂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她現在不過是把他的話重復了一遍。

看著劉蕊因為熬夜而形成的黑眼圈,安小書感謝的同時更多的是擔心,“劉姐姐,你昨晚已經守了一夜,不如這樣,你先回去睡,白天這里有我頂著。”

“不用了,我昨晚有在沙發上休息了幾個小時,不礙事的。”劉蕊搖頭。

她的想法和安小書差不多,那種干等著的心里狀態還不如自己親自在這里守著,起碼有一點風吹草動自己能第一個知道。

“可是你這么辛苦吃的消嗎?”

從西陵昂的話來看,二哥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月,一個月,哪怕是安小書這樣的身體素質連續一個月也會覺得筋疲力盡,更不用說像劉蕊這種文弱的類型。

“沒有,白天爸爸會過來。”劉蕊忙的解釋,示意自己真的沒事。

這姑娘雖然外表看似文弱,實則要認真起來也是很固執的。安小書說不動她,只能無奈的搖搖頭。

兩人正說著,門口就傳來腳步聲,安小書抬頭一看嫣然就是劉叔,不由心中百感交集。都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碳難,劉叔和劉蕊現在所做的一切無疑就是雪中送炭!

雖然她早就知道兩人會這樣,還是不免心里感動。

劉叔看見她,也有些驚訝,而后是欣喜。

“書丫頭,你怎么過來了?”

“劉叔。”叫出那兩個字,安小書眼眶又有些發紅。奇怪以前她并不是愛哭的類型,感覺自從懷孕,她的心理就整個脆弱起來。

“身子好了嗎?”劉叔說著走了進來,手里也同樣提著一個食盒。

“嗯,已經差不多了。”雖然傷口還在恢復,剩下的也只是時間問題。

劉叔欣慰的點點頭,又問道:“吃過飯了嗎?正好我帶了些吃的,一起吃吧。”

“我也帶了。”安小書想笑,但擠出的笑卻比哭還難看。

“哦,那你和蕊蕊一起吃吧。”

安小書詫異,“劉叔,你不吃嗎?”

“我來的時候已經在家吃過了。”劉叔解釋道。走到床前替換了兩人,叮囑著她們吃飯。

“好吧。”

在自己人面前安小書也不拘禮,拉了劉蕊就到一旁的桌子上開始吃飯。安小書了解劉蕊的性格,這種時候如果她說不想吃,劉蕊就更是吃不下,衡量再三,哪怕再吃不了她也得硬塞一碗下肚。

吃飯的時間很漫長,兩人像在數碗里的米粒,一顆一顆努力的咽下肚。等到吃的差不多了,甚至再也塞不下了,兩人才收拾了碗筷。

趁著空擋,安小書就去向醫生了解情況。

主治醫生說了一大堆的醫學術語,安小書聽了半天實在不懂,后來醫生簡單的解釋給她聽,說是安開現在的情況,因為還有生命特征,但卻沒有意識,也就是常說的植物人。

植物人!安小書如被人敲了一悶棍,有些站不住腳。

這三個字,光從字面意思也不難猜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