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狩時許多皇親貴胄都會帶著自家養的馬,畢竟順手。
但蘇青珞并沒有養馬,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為之,分給她的馬是分給眾人當中最矮小瘦弱的一匹。
蘇青珞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愛憐地摸了摸小馬的鬃毛,先跟它搞好關系。
這時孟青黛牽著自家一匹白色駿馬走到她身旁:“蘇妹妹,要不要我跟你換?”
她一襲紫衣,高貴雍容,很有世家貴女的風范。
蘇青珞連忙擺手拒絕:“孟姐姐還是騎自己的馬更順手些。”
玉陽公主看到兩人互動,目光倏地如冷箭般射到她身上。
蘇青珞不退不避,直直回看過去。
玉陽公主冷笑一聲,目光越過她看向孟青黛:“定王妃閑得很,是因為府上侍妾太多了你分不到定王的雨露么?”
蘇青珞微微一凜。
謝廷玉浪蕩花心京中人人皆知,她也是昨日來才聽到自成婚以來定王還沒碰過定王妃的傳言。
但孟青黛給她的信里明明說謝廷玉待她很好。
真真假假,她也有些弄不清楚。
但就這樣當著眾人說出來,未免太過分。
孟青黛卻面不改色,微笑道:“自是比不上公主裙下臣多。”
玉陽公主手底下二十多個面首,京中誰人不知。
玉陽公主“呵”了一聲,道,“一會兒賽場上見真章吧!”
蘇青珞沖孟青黛眨了眨眼,低聲道:“孟姐姐拿個第一就算替我出氣了。”
孟青黛搖頭道:“恐怕很難,她那匹馬是西域送來的汗血馬,但我會盡力。”
蘇青珞點頭。
希望身邊的紅棗馬不要叫她輸得太難看。
一聲令下,伴隨鼓聲,十幾匹馬奔涌而出,在賽場上起了一陣沙塵。
比賽規矩是在面前的場地跑十圈,快者勝出。
蘇青珞毫不意外是最后一名。
紅棗馬看起來比驢也快不了多少。
不過她也不著急,就這么慢慢悠悠地騎著,反正她都沒夢到這場比賽,大概率也是要輸。
倒數幾名倒是不如倒數第一叫人印象深刻。
何況這小馬的身板的確也跑不快。
沒多久,她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馬蹄聲。
很好,玉陽公主第二圈已經要超過她了。
玉陽公主得意地掃她一眼,風馳電掣般超過她。
汗血馬挺起高傲的頭顱,超過她時還特意看了她一眼她身下的紅棗馬,目光里充滿輕蔑。
簡直狼心馬肺。
孟青黛緊跟其后。
蘇青珞立刻給孟青黛揮拳加油。
這一幕落在皇帝眼里,竟覺得有幾分好笑。
“倒數第一給第二加油,衡之,你夫人心寬得很啊。”
陸衡之往賽場看一眼,目光不覺柔和幾分,溫聲道:“內子一向心善。”
圍場這時節風不時有風吹過,雖然胡服里穿了棉衣,但蘇青珞仍舊不時被吹得有些冷,祈禱比賽趕緊結束。
除了冷,她實在也受不了那匹汗血馬每一圈跑過來時赤裸裸的嘲諷眼神了!
終于熬到最后一圈,一襲紫衣忽然到了最前頭。
“孟姐姐!”蘇青珞立刻替她叫好,“好樣的!”
緊接著耳旁傳來一聲高喝“駕”,玉陽公主亦是疾馳而過,臉上似有慍色。
蘇青珞笑起來。
馬上就到終點,玉陽公主恐怕拿不了第一了。
玉陽公主冷冷回頭掃她一眼,忽然從頭上拔下簪子,猛地刺入汗血馬屁股。
鮮紅色的血跡瞬間涌出,蜿蜿蜒蜒小蛇般流在白色的皮毛上,格外觸目驚心。
汗血馬長長地嘶鳴一聲,瞬間向前沖去。
蘇青珞心倏地一抽。
也不知沒良心的馬疼不疼。
她目光朝前看去,忽然一凜。
“不好!”
孟青黛穿過終點成為第一名后便下了馬,但這汗血馬卻開始暴躁,在原地嘶鳴不肯向前,差點將玉陽公主甩下馬背。
蘇青珞連忙駕著小紅棗馬趕過去。
玉陽公主失了面子,喊道:“我要你有什么用!”
說著又將簪子刺入馬屁股中。
汗血馬徹底發狂,長鳴一聲,瞬間將她甩下馬去。
然后揚起馬前蹄,瘋了般向孟青黛踩去。
蘇青珞騎在紅棗馬上,身體往前一傾,及時伸手勒住韁繩,高喊道:“烤玉米,我給你烤玉米!”
汗血馬又長鳴一聲,仿佛聽懂了似的,馬蹄在半空頓了頓。
就在此時,孟青黛被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謝廷玉一把扯進懷里,連連后退到了安全處。
汗血馬重重落下馬蹄,又狠狠踢了玉陽公主一腳。
玉陽公主剛要被扶著起身,又一下子被踹倒在地,一陣塵土撲面而來,嗆得她咳嗽了兩聲。
蘇青珞從紅棗馬上翻身下來,徹底勒住汗血馬的韁繩。
汗血馬立刻停了下來,揚起高傲的頭顱看著她,還動了動馬嘴,仿佛在問烤玉米在哪兒。
蘇青珞立刻摸了摸它的鬃毛,道:“今晚就烤給你吃。”
汗血馬方才滿意,走到她身邊蹭了蹭她的衣袖。
現場眾人目瞪口呆。
直到陸衡之沉著臉走到蘇青珞身邊,上下打量蘇青珞好半天確認她沒事時,眾人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玉陽公主精心喂養的汗血馬嗎?
聽說每個月吃的是專門的飼料,喝的水都是城外的山泉水,每月要花費幾十兩銀子,金貴得要命,怎么好像認了蘇青珞當主人?
玉陽公主氣得臉色發青,倏地起身抽出身后御前護衛的刀,便要向汗血馬砍去。
蘇青珞立刻轉頭小聲對汗血馬道:“跑。”
那馬立刻轉身撒腿跑了。
是有點子靈性在身上。
蘇青珞覺得好笑,一回頭,就看到玉陽公主面色陰狠地看著她。
手上那把刀似下一瞬就會向她砍來。
她這么直直對上玉陽公主視線。
她就不信了,皇帝面前,玉陽公主能有這么大的膽子。
陸衡之目光清冷地看著眼前的玉陽公主,向前一步,將蘇青珞擋在身后。
維護之意十分明顯。
蘇青珞看著陸衡之寬大的背影,微微一頓。
不知為什么,她在此刻忽然想起了在那個雨天隔了許多年后第一次跟他說話的場景。
他問,誰欺負你了。
從那之后,無論誰欺負她,他都會站在她身前替她遮擋所有的風雨。
她看著他寬大的背影,想起方才他有些兇想教訓她的眼神,一時忽然有些感動。
說不清為什么,她握住了陸衡之的手,向前一步,同他并肩而立。(愛腐竹ifz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