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機推薦:
陸衡之抱她的力氣格外大,胳膊緊緊勒著她的后背,幾乎可以透過肌膚感受到他的骨骼。
他的氣息熟悉而安寧,叫蘇青珞舍不得放手。
仿佛抱了很久,其實也只有一霎的功夫。
陸衡之冷靜松開她:“我只有一個時辰。”
蘇青珞點點頭,沒多說什么,拉他坐下。
陸衡之看著梅媽媽和玉竹帶著幾個丫鬟準備好紅燭、擺盤一應物件,宋聞和紫鳶很快換好喜服進來。
時間緊迫,一切都只能從簡。
在梅媽媽的主持下,宋聞和紫鳶就這樣匆匆在眾人的見證下結拜成了夫妻,被送入隔壁的廂房,有半個時辰的時間——這其實也是蘇青珞和陸衡之的相處時間。
蘇青珞不疾不徐地將陸衡之的行李拿出來。
衣物、銀錢、干糧、藥材、兵書……
陸衡之看出來,這些東西早收拾好了,如今拿出來不過是再清點一遍,避免遺漏。
他進牢獄的這些日子,家里并未有絲毫的混亂,一切都有條不紊。
陸衡之忽然想起了許久之前遇見她時的模樣。
她眼角微紅,柔弱而膽怯地在巷子里哭、在花園里哭,即便他開口說會替她做主,她依舊顧慮重重,連真話都不敢跟他說。
而如今,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即便他不在,她也可以過得很好。
他是欣慰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內心忽然又泛起一點酸澀。
恐怕以后很久的時間里,他的夫人都完全不能依賴他了。
他這份心思蘇青珞卻毫無察覺。
她要忙的事情有很多,都很重要,生怕會忘記什么。
待清點完畢,蘇青珞叫丫鬟們退下,對陸衡之認真道:“我有事要跟三哥說。不久前又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你妹妹。”
“你說什么?”
陸衡之打翻了手邊的茶碗,熱水從桌上流到地上。
蘇青珞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的模樣。
蘇青珞:“應該沒錯。她左眼下有一顆很淺的紅色淚痣,如今叫謝姝,就在宣城,只是……”
“只是什么?”
蘇青珞停頓片刻,才道:“她應該是在宣城的某處青樓里。”
怕他接受不了,蘇青珞握住了他的手。
她猜錯了。
妹妹丟了這樣長的時間,陸衡之唯一的愿望就是妹妹還活著。
只要還活著,什么都不是問題。
陸衡之指尖發顫,好半天才回抱住她,啞聲:“太好了,我還以為……”
還以為這輩子再也找不到她。
蘇青珞靠在他懷里,指尖捏著他衣襟,繼續說,“姜嬤嬤那邊我會派人照看,你走后我會尋個機會叫陸家將你逐出族譜,我自己也會應對得很好,你放心便是——”
“你到了宣城后可以派人秘密聯絡兄長的糧食鋪子,以備不時之需。”
“另外我已去了信給宣城兩家蘇記鋪子,你若有什么需要,隨時可以找他們配合。”
陸衡之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的夫人,盡了最大的努力叫他全無后顧之憂。
兩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看著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沉,雪似乎也越來越大。
沒多久,宋聞便來敲門:“大人,前頭在催我們出發了。”
陸衡之一顆心忽地一顫。
蘇青珞的手攀上他的脖子,像以往許多次那樣仰頭看著他:“三哥,答應我,一定平安回來。”
屋內光線昏暗。
他卻清晰地看見了她眼里的淚意,在幽微的琉璃燈下閃爍著細碎的光。
“我答應你。”
他伸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尖,只是如今沒了挑逗的意味。
片刻后,他倏地低頭,重重地吻了下來。
蘇青珞只覺得唇角一陣劇痛,待舌尖嘗到血腥的味道才意識到他究竟做了什么。
這個吻無所謂任何情欲,只是為了叫她記住。
他沉聲:“記住,我只愛你。”
她被這痛刺得有幾分茫然,待回神時,陸衡之已經轉身往外走去,她立即跟了上去。
府邸當初新建的時候是陸衡之親手畫的圖紙。
為了節約時間他將抄手游廊設計得十分簡約,不過轉個彎就到了前廳,然后便到了大門。
蘇青珞一直挺喜歡這個游廊,可以省去許多腳力。
但今日,她卻希望游廊長一些,再長一些。
再長的路也終有盡頭。
到了朱紅的大門口,有兩個太監正站在那里等著回去復命。
踏雪在不遠處搖著尾巴,看見蘇青珞出來,踏著小碎步跑到她身邊舔了舔她的手,又用頭蹭了蹭她胳膊。
蘇青珞戀戀不舍地摸了摸它的鬃毛,說:“你要好好陪著大人去戰場立功,知道嗎?”
踏雪揚起驕傲的頭顱,不屑地看了陸衡之一眼,勉為其難地嘶鳴一聲,表示同意。
陸衡之知道叫踏雪陪著他是蘇青珞的心意,便沒推辭,翻身上馬。
他回頭看蘇青珞:“夫人保重。”
漫天風雪里,他白衣大氅,矜貴清冷,從容不迫,好似謫仙人。
蘇青珞抬頭,眼睛一酸,卻沒讓眼淚落下來,平靜道:“保重。”
陸衡之視線最后落在她身上片刻,爾后轉頭,跟宋聞帶著一隊人馬疾馳而去。
蘇青珞忍不住往前追了幾步,又停在雪中。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視線里,只剩越來越遠的馬蹄聲。
漸漸地,馬蹄聲也逐漸消失不見。
只剩下地上幾行不算整齊的馬蹄印。
蘇青珞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聽見紫鳶勸她回去的聲音,才發覺肩頭已經落了一層薄雪。
回到屋內,才發覺手腳已經被凍得僵了,只是先前竟渾然不覺。
在屋里待了許久才意識到,恐怕陸衡之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她望著空了許久的床鋪,心里空落落的。
忽然覺得嘴角上傳來一陣疼痛。
她掌著燈去鏡前看了一眼,薄薄的一片皮被陸衡之要掉了,唇角也微微有些腫。
她彎唇笑笑,不得不承認陸衡之是對的。
她如今的心情確實因為這個劇烈的吻好了很多。
地圖導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