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不出穆貴妃的手掌心?」
李清懿笑著點點頭。
上回她被穆盈抓起來那次,已經有意無意的提醒過秦增,穆貴妃與穆大夫人交換了孩子,但事情太過離譜,也沒什么證據可以證明,恐怕至今也沒什么進展。
但眼下這樁事,似乎可以間接的證明,穆貴妃和穆大夫人之間,有貓膩。
「穆貴妃是想說,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所以,你最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安安心心踏踏實實的替我跟四皇子保駕護航!」
秦增面色大變,「這不可能。」
李清懿收斂笑意,神情有些復雜,說:「這世間有什么不可能呢?」
她重生回來,本就是最不可能發生的事,除非她現在所經歷的都是大夢一場。
馬車已經到了秦府門前,二人一路進了空山居,沏茶落座。
長澤稟了一句:「大人,長闌已經駕車先回了魏府掩人耳目。稍后,屬下派人暗中保護李大姑娘回去。」
雖然李清懿與秦增有交情的事情不少人已經知道,但也不能太過無所顧忌,惹人話柄。
李清懿點頭稱謝道:「多謝你費心了。」
長澤有點不好意思,嘿嘿笑道:「李大姑娘哪里話,都是自己人。」
秦增雙眼微瞇,品味著他這一句「自己人」,似乎也沒什么錯,便將目光移了開去,慢慢品著茶盞中的秋山雨夢。
方才在馬車上,李清懿一句接一句,也的確渴了,兩盞茶水牛飲下肚,才愜意道:「果然好茶。」
秦增笑說:「你這般飲法,也能品出好壞?」
「大人這里的東西,自然沒有不好。」
李清懿閑話幾句,便又想起先前二人所說的話來。
她托腮看著墻角佇立的梅瓶,思緒飄蕩,「大人不妨就此假設一下。」
秦增默不作聲,目光越過燈燭,投向外面的暗沉的天色,卻只看見一片虛無。
李清懿見他如此,便也安靜等著,不知過了多久,秦增才回過神來。
「我想起來,那個紅豆的嫂嫂,知道這么多事情,卻沒有被滅口。看來,的確是穆貴妃故意讓大理寺順著她查到郭威的。」
他突然說了這么一個細節,李清懿反應了一下才點頭:「這也足以說明,穆貴妃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引導穆嵐犯錯,又將她保住,就是為了給穆大夫人一個警告。」
「可是,照你那么說,她們是如何將孩子調換的?穆大夫人死掉的那個孩子,是和穆嵐一起出生的,與四皇子和穆盈根本就不同年歲。」
李清懿說道:「當時,穆大夫人是在京中么?」
秦增一怔,「似乎穆元昌那個時候被放了外任,在地方為官。」
「是啊,人都不在京城,誰又知道穆嵐是不是真的比穆盈年長一歲?孩子一兩歲的時候,還能分辨,等長到兩三歲,便可瞞住年齡,說是胎弱孩子長得小,或是別的什么理由,將孩子多說一歲,也不是不可能。穆府上下都知道穆大夫人曾有個兒子卻夭折了,也只她們的障眼法,只不過是為了讓事情聽起來更真實。」
秦增嘴唇緊抿,神色凝重,半晌才開口說:「所以,四皇子和穆嵐,其實是親兄妹,穆盈則是穆貴妃的女兒。當時穆大夫人很可能偷偷回了京城,與穆貴妃一同生產,又將雙胎中的女兒謊報了一歲的年齡?」
李清懿笑笑:「大人覺得,是否有這個可能?」
秦增肅著一張臉,「我會順著這個線索去查。」
她不說,秦增早晚也能查到此事。
但一切順著上輩子的軌跡發展的話,李清懿也沒有把握一定能阻止洞房花燭那
日的事情發生,索性她就將時間線打亂,反正她重生回來,許多事情都已經不一樣了。與其守株待兔,不如一切盡在掌握。
穆家這顆毒瘤,還是早日拔除的好,去除所有不安定的因素,她才能安心去做別的。
天色落黑,李清懿索性留在秦府用膳。
「食不言寢不語」到了李清懿這里完全算不上規矩,她照說不誤,秦增竟也沒露出什么不悅的神色,長澤站在一旁看著,不禁暗中咂舌,抬眼看見祁連站在門口,知道她是帶了什么消息回來,便看了一眼秦增的臉色。
李清懿注意到他的眼神,便問:「怎么了?」
長澤躬身稟道:「大人,李大姑娘,是祁連回來了。」
秦增暫時落了筷子,吩咐道:「讓她進來回話。」
祁連緩步進了屋子,回稟道:「今日大理寺的判決昭告天下時,雖未提及良貴人意圖謀害于公子之事,但潘御史有意將潘玉嬌送進宮中伴駕,替良貴人贖罪。但穆貴妃說,良貴人心腸惡毒,其姐妹也未必是省油的燈,給攔下了。潘玉嬌回府之后羞憤自盡。」
李清懿看看秦增,說道:「倒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皇上怎么說?他可見過潘玉嬌?」
「回李大姑娘的話,潘夫人帶潘玉嬌進宮后便被穆貴妃攔下了,沒有見到皇上,皇上知道此事之后只是一笑置之。」
秦增聽完便揮揮手讓她退下了。
李清懿輕笑一聲:「若是皇上見了潘玉嬌,恐怕就舍不得了。」
「你的意思是,潘玉嬌的相貌與如瑛更加相像?」
李清懿點頭,笑道:「不僅長得像,還很有幾分神似。興許是因為潘玉嬌性情溫柔,與身為婢女的如瑛同樣有幾分柔順吧。」
秦增卻勾唇一笑,「我看不見得。」
李清懿一怔,「為什么?」
「先前那場宮宴上,皇上其實早就看到了潘月嬌,當時潘家姐妹站在一處,以潘御史的角度,以為皇上看的是潘月容。」
李清懿的筷子頓住,驚異道:「這么說,皇上根本就沒有想要潘家女入宮的意思,一切都是潘御史自己動了念頭。」
秦增諷刺一笑,「還有那個潘月容,別人不知,但她自己難道不知皇上看的是誰?但她為了榮華富貴,沒有說出實情。趁著未婚夫得風寒的機會,讓紅豆在藥里放了東西,以至于于公子病重成了癡呆。潘御史也就順理成章送她去選秀。」
李清懿遲疑,「皇上他……」
「再怎么相像,也不是同一個人,皇上雖然思念如瑛,卻不是強求之人。」
李清懿輕輕點頭,「可惜了潘月嬌,才十幾歲的年紀呢。」
秦增不置可否,轉而說道:「潘御史實在糊涂,穆貴妃雖然不覺得良貴人能成什么氣候,到底心里還是在意的,他居然還想再送一個眼中釘進宮。」
李清懿吃的滿足,心情好話也多一些,「穆貴妃弄這么一出,對咱們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她什么都不做,又怎么會露出破綻呢?」
秦增聽她說「咱們」,心頭微動,手中的筷子便一頓。
李清懿問道:「怎么了?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是有一件事想要問你。」
李清懿放下手中食物,做洗耳恭聽狀。
秦增狀似隨意,問話卻毫不含糊,他說:「你在揚州時,每日只知道吃喝玩樂,也根本沒接觸過內宅勾心斗角,心思純凈無邪。如今卻縝密通透,常人難及,好似見慣了世間丑惡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難不成真的只是隨了李家人,生就一副七竅玲瓏的心腸?」
李清懿了然看了他一眼,毫無壓力的重新夾住一只素
春卷咬了一口。
她早知秦增會有此一問,想也沒想便說道:「哦,之前做了一個夢,夢境里金光大放,有個白胡子老頭兒在我腦門一點,之后,我便靈臺清明,神思通達。」
她信口胡謅,不怕他不信,若是不信,拿出證據來啊?
秦增原本以為她多少要愣怔一番,再斟酌一番,再小心謹慎的與他解釋一番。沒想到,她倒是杜撰的樂呵,半點心虛都無,讓他一時間連氣都生不出來。
長澤站在秦增身后,神色怪異之極。
看著自家大人對李清懿這種無賴的性子毫無辦法,不由暗暗在心中對李清懿伸出大拇指。
秦增黑著臉用過晚膳,李清懿也不在意,打算拍拍屁股走人,「長澤,勞你叫幾個人送我一程。」
秦增開口道:「不必了,我送你回去。」
良貴人之死算是告一段落,原來竟是沛兒勾結玲瓏做下了這場孽。
眾人都唏噓不已。
李清懿聽聞眾人議論,只能在心中無限感慨。
真相與真相之間,總有那么幾分不可論斷。
事實如何,也只看對誰來說而已。
對于無關此事的人來說,這樣的結果,無疑是合理且安全的。
既不會因為知曉天家秘聞而惹上麻煩,也不必再費心費力調查這件費力不討好的事。
宣德侯府。
由李妙苒姐弟倆陪著用了早膳,阮氏便召了各處鋪子莊子的掌柜來回話,一直忙到晌午,總算能歇上一口氣,打算小睡片刻,卻躺到榻上就起身坐起來。
藤黃連忙過來,「夫人,這是怎么了?怎么煩躁不安的模樣?」
阮氏皺著眉頭,「我身上有些不舒坦,你燒些熱水來,我要沐浴。」
藤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出門吩咐小丫頭燒水,疑惑的跟流紫說道:「夫人身上到底哪里不舒坦,怎么這幾天總是要沐浴。」
流紫小聲說:「我也奇怪呢,夫人不止頻繁沐浴,最近還不讓老爺進房,只推說自己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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