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酒宴鬧到深夜,賓客們歡笑而回,看著四處的殘羹剩,沈傲暈乎乎地被劉文扶去歇了,周恒陪著幾個殿前司的同僚一直到最后才將他們送走。()周大少爺今日喝得很盡興,自進了殿前司,他的心情格外開朗起來,他本就不是讀書的料,如今做了個小武官,所結交的也都是殿前司帳下的虞侯、都頭,這些人很對周恒的脾氣,再加上他的身份本就不同,許多事衙men里能幫襯的都會幫襯他一點,不出幾日,他就和眾人混熟,每日清早去殿前司點卯,隨即或入宮聽差,或上街巡檢,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沈傲回到屋里,突然想起還未去送唐嚴”這酒宴上客人實在太多,未來老丈人和他只照過兩面,按理說他是師長,自己理該去送的,便暈乎乎地要去送客。
劉文扶住他,笑呵呵地道:“表少爺,老爺已派人去送了,你還是先歇一歇,醒醒酒。”
“哦,這樣啊?”沈傲頜首點頭,心里一松,倒頭睡了。
一覺醒來,發現離天亮還有段時間,換了衣衫,做了一篇文章,等熬到天亮,左右無事干脆去殿前司尋周恒和鄧龍玩,殿前司乃是三衙之一”負責拱衛宮城和內城安全,衙men修得很寬闊,占地極大,時而有一些中低級軍官進出。
沈傲通報一聲,鄧龍和周恒俱都迎出來”二人見了沈傲笑,哈哈地寒暄一番,鄧龍叫沈傲去見都指揮使”說是那位胡憤胡指揮使一直盼望與沈傲一見”要當面向沈傲致謝。
昨日酒宴上,沈傲雖與胡憤照過面,也相互敬了酒,可是礙于人多,倒是并未細談,沈傲覺得這胡指揮使是個豪爽之人,頗有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品德便笑嘻嘻地道:“那就勞煩鄧兄弟去通報。”
過不多時那轅men之內,突然生出一聲炮響,胡憤身穿緋服,帶著大小將校出來”這陣勢,不像是迎客,更像是黑社會砍人。
沈傲唬了一跳”太有氣勢了。
胡憤龍行著虎步過來,沈傲連忙行禮,道:“見過指揮使大人。”
明憤豪爽地大笑一聲挽住沈傲的手,對左右道:“這便是沈傲沈公子……,不,現在是沈傲沈學士,我經常向諸位提起的,諸位快來見禮。”
胡憤身后的將校哪里敢怠慢,紛紛抱拳道:“沈學士。”,胡憤和沈傲相視一笑,便一道入衙,相互寒暄客氣,胡憤對沈傲頗感興趣道:“沈學士,坊間說你與高衙內在街上發生了沖突,還鬧到大理寺去了,不知確有其事嗎?”,高俅也是三衙首長之一,與胡憤算是同一個系統,沈傲也不知胡憤與高俅之間的關系是否親密,硬著頭皮道:“是。”
胡憤苦笑道:“這高衙內是最跋扈的高太尉一向過于包庇他”因而愈發目中無人,沈傲這一趟算是讓他有個教訓。不過……”,接著”他壓低聲音道:“高太尉此人睚眥必報,沈學士得罪了他只怕他不會肯輕易罷休,而且此人最受官家寵幸,沈學士要小心了。”胡憤飽有深意地提醒一番,似有某種暗示。
沈傲看著這大咧咧的胡憤”心里生出一種錯覺,這個胡憤只怕也不簡單”能混到殿前司都指揮使的高位,若是沒有手腕那是假話:只是這些話到底又隱鼻著什么意思呢?
沈傲微微笑道:“謝大人提醒。”
隨即打量起這衙堂,衙堂與尋常的衙men并沒什么分別唯一的區別就在于那高懸在正前墻壁的燙金牌匾頗為耀眼,認真一看,竟是太宗皇帝親筆手書的“天子親軍,四個字。
天子親軍?用這四個字來形容殿前司倒也恰當,殿前司掌管宮禁,拱衛內城,是保護皇帝的最后一道屏障,三衙之中,殿前司最為顯赫。
沈傲若有所悟,根據他對三衙的理解,殿前司的都指揮使一向都是三衙的首領,雖然在級別上與其他兩個都指揮使相同,可是隱隱之間,地位超然。
可是現在的胡憤的地位倒是有些尷尬,在一方面,他身為殿前司都指揮使”本該在三衙最為顯赫:可是世人都知道那任職侍衛親軍馬軍司的高俅最受皇帝寵愛,又被敕為太尉,如此一來,反倒是馬軍司壓了胡憤一頭。
按常理來說,胡憤的地位應當比高俅要高一些”可是現實卻不是如此;胡憤身為殿前司都指揮使,若是心中沒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想通了這一節,沈傲放下心與胡憤攀談起來,隨即又在衙內各房轉了一圈,算是和殿前司的大小將官混了個臉熟,才告辭而出。
到了第二日,圣旨下來了,沈傲聽到來了圣旨,還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對夫人道:“怎么又來了圣旨,真是奇怪。”
隨大家一起去接旨意,不出沈傲所料,今日的圣旨是來賜婚的”而且一次性賜了三個。
夫人聽到頭暈腦脹,什么唐茉兒,什么楊蓁兒,什么c魂兒,一時也糊涂了,待那傳旨意的公公走了”夫人連忙拉住沈傲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沈傲很無辜地道:“我也不知道,也不知皇上發了什么瘋,突然要賜婚!姨母,我的心思很簡單的,現在一心就想用功讀書,成婚的事連想都不曾想過。”
夫人連忙呵斥道:“不要胡說八道,官家如何會發瘋,小心隔墻有耳。”接著”她反倒勸說起沈傲來:“既然這是官家的意思,這婚是一定得辦的,不管是哪家的閨女,也要娶進men來,否則這抗旨不尊,就是殺頭的大罪。”
她雖是這樣說”心里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皇帝突然之間下旨意要賜婚,而且一賜就是三個,唐茉兒她是滿意的”畢竟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想必是個賢淑端莊的女子”家教不會差二至于c魂兒她也無話可說,c魂兒是她看著長大的,性子溫和,手腳勤快,將來讓她來主持家業,也可讓沈傲少操些心。至于那個楊蓁兒,她卻是從未聽說過”楊戩的義女,楊戩是誰?夫人倒是知道,只是……
夫人的眼皮兒不禁跳起來”其實楊蓁兒是什么模樣,夫人也不介意,她的家世,夫人也并不嫌棄,只是她明白周正的性子,周正這個人執家很嚴,一向避免與內宦有瓜葛的,現在要和楊戩楊公公做親家,夫人吁了口氣,握著沈傲的手道:“事到臨頭,我們還是等國公回來再商議,先隨我到佛堂去坐坐。”
沈傲應下來,看了周若一眼,見周若面無表情”也猜不透她此刻是什么心情,但是此刻面對著周若,心里卻是有些悶悶的。
到了傍晚,周正回府,men子立即回報,夫人連忙叫人去請他到佛堂來,不多時,周正撩開簾子進來,想必也是從men子那里得知了此事”臉se波瀾不驚,也不知是喜是憂。
夫人又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周正皺眉道:“好端端的,陛下突然賜婚做什么?之前也沒聽說過什么風聲。”
夫人道:“前幾次官家傳旨來,都是訓斥沈傲不懂事,或許是想叫沈傲收收心,因而賜下這些婚事吧。”,隨即苦笑道:“賜婚倒也罷了,一次賜三個,沈傲這孩子能消受得起嗎?依我看,這官家也是狗拿耗子。”
周正笑了笑,道:“唐家的小姐,我是聽說過,是汴京城有名的才女,這一men親事很好。至手c魂兒,可是從前那個丫頭嗎?”
夫人道:“就是她,前些日子被她家人領了回去,性子是極好的。
周正頜首點頭,夫人的身份也不高,周正照樣明媒正娶了,因而對身份的事也不介意,甚是滿意地道:“這丫頭的性子很溫和,原本我還想為她尋men好親事的,嫁給沈傲,也并無不可,既然是賜婚,誥命也早晚會平來的,誰又能說她什么?”
夫人不無憂慮地看了周正一眼,道:“公爺可聽過那楊蓁兒嗎?”
周正皺眉道:“怪就怪在這里,此前并沒有聽說過楊戩有什么義女,怎么突然多了一個義女來?更何況楊戩是內宦,我們周家與他結親倒有些奉承之嫌了。哎”周正說罷,不由地嘆了口氣,周家是大家族”楊戩雖然權勢滔天,可畢竟名聲不太好,和他聯姻,難保有人說閑話。
夫人道:“那些閑話倒是沒什么,嘴長在別人身上,與我們何干?我最擔心的就是這楊蓁兒的性子,若是她的性子不好,只怕將來家里頭要ji犬不寧,若是知書達理,也沒什么好顧慮的。”
周正勉強一笑”道:“既然圣旨已下來”說這些有什么用?立即備好聘禮”準備下定吧,這件事就交給夫人來辦,我再去打聽打聽,看看有什么風聲。”
周正說罷”隨即又向沈傲道:“沈傲,楊蓁兒你識得嗎?”
沈傲道:“有一趟去楊公公府上,倒是long過一面之緣。”,周正頜首點頭,又嘆氣道:“先不管這些,再多說什么也沒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