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興腑西夏皇宮突然又變得緊張起來無數的內侍亂哄哄地在宮中雞飛狗跳,偶爾幾個背著藥箱的御醫前往暖閣,可是很快,又搖著頭出來。品書網
懷德臉上仍是木然,可是眼眸深處卻有幾分擔憂,他垂著頭,跪在軟榻邊沿。
前幾日李乾順只是染了一些風寒,原以為只是小事,李乾順也沒在意,昨日夜里還在批閱奏疏,一直到三更才睡下。
誰知今早起來,整個人的氣色就差到了極點,朝議不得不取消,御醫們過來,都是搖頭嘆息,又不敢說油盡燈枯,只好拼命地開藥方。
這種事,宮里人不是沒有見過,幾個太妃臨死時也都是這個樣子,可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出事的是李乾順。
李乾順躺在軟榻上,整個人反而多了幾分恬舞,他看著龍塌頂上的雕花發了一會呆,突然對懷德道:“聯的時候差不多了吧,問問太醫,聯還有多少時日。”
“陛下”懷德趴在塌下失聲痛哭:“陛下長命百歲,這些話再不要說了。”
李乾順的精神仿佛一下子好了一些,艱難地笑了一下,這笑容有些輕視,有些傲然,接著慢吞吞地道:“誰都逃不過這一死,聯未必能看得開,可是凡事都要知道自己的斤兩,聯還有許多事要謀劃啊。
說出來的話雖然有些不甘,可是整個人卻有著說不出來的鎮定自若,李乾順繼續道:“去問吧。”
懷德想要答應,這時候外頭有個內侍小心翼翼地進來,道:“公主殿下來了。”
李乾順手伸出塌沿,仿佛要穿破虛空要去撫摸愛女的臉頰,隨即,他的聲音卻瞬間冰冷起來:“不要驚動了她的胎氣,告訴她,聯已經歇下了,聯已經吃過了藥,過幾日就能調理好身體,叫她不必牽掛。”他艱難地咳嗽一聲,繼續道:“誰要是敢胡說八道,懷德,你記著,殺無赦,還有去把楊真等人找來,聯有話要吩咐。”
懷德淚流滿面地道:“陛下,要不要緊閉宮城,以防宵小”
李乾順疲倦地打斷他:“不必,跳梁小丑,不足為患。去把楊真叫來”
懷德擦了淚,飛快地去了,過不多時,楊真匆匆過來,清早他就得到了消息,早就在宮外等著這時候看到李乾順這個樣子,已是悲不自勝,撲到在地道:“陛下”
李乾順淡淡一笑,眼睛轉到楊真身上:“聯享國四十余年,唯一的憾事,就是不能等到淼淼的孩子出世了。”接著斷斷續續地道:“天下的事,聯托付給議政王,你要好好地輔佐議政王,將來等到那個孩兒知長大了些,再敦促議政王歸政,楊愛卿,這些事,聯都交給你去做。”
楊真噙淚應下。
李乾順繼續道:“現在立即傳召,速召議政王歸國聯賜他攝政王,西夏天下軍馬大元帥。在此之前,先不要將消息走漏出去,若是聯等不來攝政王,你和懷德商議一下,暫時封住消息,秘不發喪,待攝政王到了龍興府,再令他為聯扶棺下葬吧。”
楊真道:“下臣立即派人去八百里加急,定要教攝政王盡快歸國。”
李乾順微微一笑:“傳召李清。”
“李清……
所有人都呆了一下,懷德最先反應過來:“奴才這便去。”
按道理,這時候陛下是不可能去見李清的,可是這時候召見,卻不知是什么用意。
李清帶著數百武備騎兵校尉,已經把明武學堂辦了起來,足足三千個西夏校尉正在加緊操練,除此之外,武備校尉的手上還有六千多騎隨軍,這些騎隨軍也是日夜操練,如今又是另一番模樣。可以說,李清在龍興府,雖是以宋國教官的身份,卻已掌握了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
詔使飛馬出宮在半個時辰之后,一身戎甲來不及更換的李清踏入暖閣,身為宗室,上一次入宮還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候,一場清除太后的風暴正在龍興府醞釀,李清一系因為與后黨走得近,也成了李乾順剪除的目標,李清這才不得不含恨出走,可以說李清對李乾順并無多少好感,他站在龍塌上沉默了一下,最終還是屈膝跪下,朗聲道:“陛下。”
李乾順淡淡一笑,道:“李清,聯命你做龍興府攬五軍使,公主和沈傲的孩子,就盡皆托付給你了。”
李清呆子一下,聽到沈傲的孩子五個字時,已經再沒有遲疑,鄭重地道:“李清在一日,王子殿下必能平安無恙。”
只是短短的一句話,李清便從暖閣里出去,接著里頭傳來焦急的聲音:“快,傳御醫,
陛下不又暈過去
從宮里集來,李清與幾個在外頭候著的校尉道:“立即給王爺傳信,不要耽誤,明武學堂和騎隨軍全部警戒起來,誰有異動,殺無赦!”
幾匹戰馬飛奔而去。只過了一炷香,楊真微微顫顫地出來,鉆入在外頭候著他的轎子,擦拭了眼角中的淚水,對轎夫們吩咐道:“把所有人召集起來,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就不必來了,叫個人去給兵部遞條子,叫他們立即加強禁宮防護,戶部那邊,下個月供給各處邊鎮駐軍的糧秣暫時先只給一半出去。再叫心腹,不必通過衙門,直接去宋國,傳召攝政王。
龍興府霎時又緊張起來,若是有心人一定會發現,龍興府的防禁一下子加強了不少,到處都是明武學堂校尉和騎隨軍的身影,一隊隊的帶刀在街上走過去。各處城防,也都暫時由騎隨軍接管。
有了半年多前那一場浩大的清洗,至今大家還是心有余悸,整個街市,又是蕭條了許多。
而這個時候,楊真的府上,卻是一個個人坐著轎子停滯在了門口,許多人凝重的整了整衣冠,隨即快步進去,這不大的廳堂里,已經坐了幾十個人全文最快}}遲來的都不分官階,各自靠著門坐下。
楊真一臉疲倦地出來,先是嘆了口氣,看著這么多人,才道:“諸公,要保全身家性命只在今日了。”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更是肅然,這一天許多人已經等待了太久,隱隱有幾分企盼,又有幾分害怕。該來的總是要來這一身富貴,是李乾順給的,可是若是李乾順接下來如何,他們心里清楚,這一次是決一生死的時候攝政王能不能真正掌握西夏,還是個未知數。
也有不少人,聽到楊真這句話,忍不住垂起淚來,沒有李乾順,自然沒有他們如今的地位,如今李乾順病重,聽楊真的口氣,想必已經不行,免不得唏噓感慨。
楊真這時候卻是無比地冷靜,輕輕地喝了口茶,慢吞吞地道:“龍興府應當沒有問題,怕就怕各地的邊鎮和駐軍,一旦掌握不住,就會徹底地糜爛,若是這時候金人抓住機會,只怕西夏隨時可能覆滅。內憂外患,到了這個時候,諸公與我只能全力以赴。”
他淡淡地繼續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王子殿下還未出世,陛下若是這時候駕崩,便是群龍無首。老夫已經令人速去汴京傳信,可是攝政王要到這龍興府,至少也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住,否則在座之人,都要家破人亡。”
“大人有什么吩咐盡管說就是。”人群有人道。
眾人紛紛附議道:“王子殿下是西復國儲君,是我大夏正統,我等以楊大人馬首是瞻,共保公主殿下血脈,絕不惜身。”
楊真精神一震道:“諸位暫時先回衙門,戶部那邊,錢糧不要急于撥付出去。兵部下條子到各地隨軍,令他們原地待命,誰若是有異動,都以謀反處置,當地隨軍可臨機處置。城門司的差役暫時調撥到城中去,監視國族一舉一動,其余的也不要閑著,傳信出去,給各地在職的親友傳遞消息口”
暫時也只能做這么多,楊真最后道:“宮中有老夫去,陛下那邊老夫會照看著。”
轉眼功夫,七八個信使飛馬出城,向南的人信使竟有三四個之多,除了楊真和李清的信使,另兩路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城中一處角落,卻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端著一碗烈酒喝下,朝坐下七八個西夏棄士道:“截住沈傲,告訴他們,不殺他,到時便是南蠻子要殺我們。”
“先”
站起來的老者,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冷峻,他頭上戴著銀色的發箍,脖子上的項圈金燦燦的發著光芒,穿著一襲傳統的黨項白衣赤著足,在木制的地板上走了兩步,身后的武士仍然恭謹地跪著,一動不動。
“便是我烏刺的卓外孫,也決不能讓他登上大寶。”他突然嘆了口氣,蒼老了一些,說出了這一番之后,卻又變得無比鎮定起來,額前點了一點殷紅的圓點那圓點在枯瘦的臉上顯得很是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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