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回宮第55章回宮→、、、、、、、、、、、、、、、、、、、、、、、、、
之前端著火盆砸忽爾安的時候,云鯉仿佛喪失了痛覺,兩只手貼緊滾燙的火盆,就算被燙掉了皮肉也堅決不松手。
可現在情緒放松——
“好疼吶!”她帶著哭腔,將兩只手張開舉給衛璋看:“朕的手不會好不了了吧。”
畢竟是個姑娘家,說不在意皮相是假的。
屋內燈光昏暗,衛璋這才注意到,小皇帝原本蔥白一般的手指都被燙滿了血泡,手掌更是嚴重,皮肉都焦黑綻開,混著血水,看起來格外恐怖。
衛璋輕輕地碰了一下。
“呀!”
小皇帝的反應像是被刺了一刀,直接從自己懷里跳開,嗚咽道:“很疼的……”
衛璋嘆了口氣。
他收起心中不合時宜的旖念,安慰道:“臣那里有玉肌膏,等回了宮盡數涂抹到傷口上,保證皇上的手能恢復如初。”
玉肌膏是南邊芳國神醫谷的特效藥,據說能夠生肌養膚,就算是掉了一塊肉,用了此藥后也能長回去。
云鯉將信不信:“朕的國庫里都沒有這種好東西,掌印為何會有?”
傻子。
衛璋哄小孩兒:“天下都是您的,臣有的也是您的。”
那、那行吧。
云鯉眼淚汪汪:“那咱們快回宮吧,朕幾日沒吃東西了,又怕又餓,朕好想回宮……”說著,她又要哭出來了。
如此軟弱無能的小皇帝。
衛璋只覺得面前這人可憐又可愛,他抹去小家伙的眼淚,把她扶到干凈的椅子上坐著:“您稍等等,待微臣把這些臟東西清理干凈,就帶您回宮。”
說完,他還是舍不得走,便又摸了摸她,這才舍得移開視線,看向地上死狀凄慘的忽爾安。
說真的,忽爾安生前經歷了被簪子刺、被火盆燙、被枕頭悶、被戳眼睛……最后被人咬斷頸脈血盡而亡,這死法完全可以稱的上被虐待而死,但比起自己的小皇帝……
衛璋的眼神變得冰冷,他伸出手,隔空一揮——
忽爾安的尸體直接飛出房間,重重落在院子里。
故技重施,他正準備將那婦人的尸體也清理出去,云鯉抓住他的手。
“這人是云國百姓,又是無知婦人,所以才這樣對待朕的。”她求情道:“既然已經死了,就給她留個全尸吧。”
衛璋拂開她的手。
他使出內力,隔空抬起婦人的尸體,將她丟出門外。
“如果微臣今日沒有及時趕到,皇上就會死在這無知婦人手里。”他走出門,反手將門帶上:“皇上今日做的很好,但也請您記住,面對自己的敵人,不管對方是否具有威脅性,斬草,就要除根。”
門被關上,云鯉一個人坐在房間里,呆呆地想著衛璋的話。
院子外面安安靜靜的,仿佛之前在門外飲酒吃肉的胡國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燭光閃了一下,發出噼啪的聲音,云鯉回過神來。
她不再坐著發呆,立刻直起身子,在屋內的衣柜里一陣翻找,尋出一件尋常百姓穿的粗麻布棉襖。
她迅速扯掉身上的羅裙,又拆掉了繁復的發髻,只用布條將頭發系了個高高的馬尾,手忙腳亂地將那套棉襖套在身上。
剛剛披上上衣,門又被推開了。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云鯉明顯被嚇了一跳,整個身子都縮瑟了一下。衛璋還以為她還受著忽爾安的刺激,忙安撫道:“別怕,是臣。”
云鯉往陰影中縮了縮:“這么快就好了嗎?”
衛璋走過來。
他倒是沒有注意到別的,只是伸手摸了摸衣服的面料,眉毛皺到了一處:“這衣服粗糙,皇上要不還是穿上您的舊衣,稍微忍忍就回宮了。”
云鯉以最快的速度扣好扣子,臃腫的棉衣將她的胸前完完全全包裹起來。
換下了那套女子的衣裙,她總算找回了作為男兒身的安全感。
“那衣服太臟了,朕穿的難受。”云鯉撫了撫前胸,感受到一片平坦,倍感安心:“好了,咱們快走吧。”
她主動走到門口,剛準備邁出去,卻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一種混著血腥味的腐臭味,就好像是大雨天后,宮里地下暗溝里淹死的老鼠……
云鯉干嘔一聲,捂住了口鼻:“什么味道。”
衛璋走到她身前,半蹲下來背對她:“上來。”
云鯉搖頭:“不必了,朕的腿腳無礙,可以自己走……”
“上來。”
衛璋的語氣溫柔,但不容反對:“地上臟,微臣不想弄臟了您。”
云鯉不解:“地上都是積雪,干凈得很,怎么會……”
話還沒說完,她猛然記起來一件往事。
幾年前,冷宮里住進來過一個瘋了的妃子,據說是侍寢的時候遇到了刺客,驚嚇過度所以瘋了。云鯉偷偷去看過她,這個瘋妃每日都縮在床腳不動,見到人就大喊:
“化了!人化了!”
云鯉一直沒明白什么叫做人化了,可此情此景,電光火石間,她將兩件事串在了一起。
一個妃子不可能因為遇到此刻就瘋成那樣,她定是見到了極其可怖的事情,所以才會犯了瘋病。而那時,衛璋還是云滄帝的近侍,一切關于皇帝的事情都由他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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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化了……
云鯉老老實實趴在衛璋的背上,努力忽略掉周圍刺鼻的臭味,也不去看那浸透積雪的紅污。
她這樣乖,衛璋倒是問了一句:“怕嗎?”
云鯉搖搖頭:“不怕。”
衛璋笑了。
他把人帶出院子,牽來一匹胡國人的馬,托著云鯉的腳讓她坐上去。
“明日的雪落下來了,這里的一切都會被掩蓋。”他翻身上馬,坐到云鯉身后:“別怕,胡國那邊微臣會幫您解決好,回宮后您只管養傷,別的什么都不要過問。”
他牽起韁繩甩了甩,馬兒慢慢跑起來。
冬夜的風很冷,刺得人的臉發痛,衛璋又想快些回宮,又擔心小皇帝受了涼,一時有些進退兩難。
猶豫間,他感到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往自己懷里蹭了蹭,直到那顆漂亮又聰明的腦袋完全藏進了自己懷中,才聽得小皇帝軟糯糯的聲音:“掌印,快些走吧,朕好餓呀。”
這小東西。
衛璋笑了一聲,他一只手扶住小皇帝的腦袋,把人穩穩的固定在懷中,單手甩起韁繩,兩腿夾住馬肚:
“駕!”
回宮后,自然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首先,是云鯉發現唐巧和來寶都不見了。
“他們還不知道朕回來了嗎?”望著滿宮殿陌生的面孔,云鯉有些不安:“你們去告訴唐巧和來寶一聲,要他們前來服侍……”
“微臣親自服侍您。”
衛璋吩咐了御膳房準備好消化的膳食,又緊急宣了御醫入殿:“您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
他居然非常熟練地從衣柜里找出了一件里衣,當著云鯉的面抖開:“浴房的水已經放好了,皇上先去沐浴更衣,把宮外的臟東西都洗干凈。”
云鯉險些要暈過去!
“不不不……”她左右看看:“掌印日理萬機,怎么在這種小事上麻煩您,讓唐巧回來就好……”
衛璋對她的要求視若無睹:“您的手不能碰水,到時候就搭在浴池邊上,微臣……”
“不用!”
云鯉特意強調:“朕、朕是個男兒,怎好和男子共浴……”
衛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您還想和微臣共浴?”
他想了一下這個畫面,自覺有些難以接受。
且不說自己的身份如何,單單是想到抱起來香香軟軟的小皇帝脫光了衣服,上面下面和自己一樣……
他突然覺得對方也沒有那般可憐又可愛了。
“微臣要先回去給您拿玉肌膏,宮人們自會服侍您沐浴。”
哦,原來不是他來服侍自己,云鯉松了口氣,下一秒一口氣又提起來:“朕不要別人服侍,只要唐巧,朕從小到大都是她照顧的,早就習慣了,朕……”
她越是依賴唐巧,衛璋的臉色就越黑。
“您該換個習慣了。”他冷然道:“唐巧數次護主不力,早該被打死了,看在她服侍您一場的份上,便留她一條賤命,打殘了逐出宮去罷了。”
這人的狗脾氣怎么又上來了!
云鯉還記得,在宮外的時候他對自己有多好,又怕他真的把唐巧打殘廢了丟出去,只能哭喪著臉哀求:“別呀,誰還沒個用順手的奴才呢,唐巧不在朕身邊,朕連覺都睡不好……”
她這么說,衛璋更不高興了。沒有那個老宮女,覺都睡不好?那昨日夜里,是誰在他懷里睡得跟豬似的?
“睡不著就別睡了。”他把袖子一甩:“正好積了好幾日的奏折,晚上把燈點上給皇上熬夜用。”
母妃呀,這么難哄的人為什么要讓她撞上啊!
云鯉欲哭無淚,只能回憶了一下在宮外他為什么會對自己那么好。
可能是因為自己看起來太慘了?
她開始賣慘:“朕的手好痛,頭也痛,回宮路上顛簸了一天一夜,屁股也好痛……”
她一撒嬌聲音就很軟,聲音跟小飛蟲一樣飛進衛璋的耳朵里,弄得他癢癢的。
云鯉還在裝哭:“朕自幼不得父皇寵愛,母妃死后,若不是有唐巧照顧,怕是也活不到遇到掌印的這天。雖然唐巧只是個奴婢,但在朕的心里就是親人長輩一般,若是她不在了,朕活得也好沒意思了!”
說著說著,她又回憶起來上一世唐巧的死,哭得越發傷心了。
衛璋斥道:“不許哭了。”
云鯉哭得淚珠子直往下掉,她抬起手抹眼淚,淚水沾到了傷口上,又疼得她大叫。
這下是真的嚎啕大哭了。
衛璋難耐地閉上眼,最終節節敗退,命人將還剩半條命的唐巧和來寶從慎刑司拖出來還給了小皇帝。
好不容易洗完澡用完膳,換藥的時候,又出了別的幺蛾子。
太醫院的老太醫們輪番會診,對著云鯉的一雙手看了半天,最終得出結論:
“皇上的雙手燙傷過于嚴重,又因為沒有及時治療,若不割除這些腐肉,恐怕雙手都要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