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初心抬頭望望天,天黑得似要塌下來了,風起得厲害,雨卻還落不下來。
陳天佑和嚴初心故作不識,站在道的兩旁,平日里想象的人山人海的景象并未出現。非周末,閉館前一小時,風雨欲來,故宮的客流量明顯小了。
“這雨怎么還不下?”初心用腳尖摩擦著地,有點兒不耐煩。
話音剛落,像是天上有人惡作劇,猛地潑了一盆水下來。初心急忙打開傘,還是被澆了一頭一臉。在這個季節的北方,雨算是大得稀奇,聽這傘上的聲音誤以為下起了冰雹,一些本來想買票的游客都打起了退堂鼓。
這么大的雨,那個人會赴約么?
正想著,初心看到遠處走來一隊人,前后約莫有七八個人,步調十分一致,統一撐著黑色的大傘,傘上似乎有個標志。
陳天佑也看見那列隊伍了,探出腦袋,無奈雨太大,只能看清大概的影子。
他們都是按微信上那人的要求穿了一身黑色,撐一把黑色大傘,站在某一個方位。領頭的兩人分別向天佑和初心走去,初心看得更真切了,那傘上印著一整只異獸。
初心畢業后就沒聽人念過自己的英文名,猛的有些反應不過來,隔了幾秒才應。
“快,跟我們走,別說話。”
那人的口氣十分權威,容不得初心有猶豫的時間,她只得快步跟上。
另一邊,陳天佑也跟上了隊伍,兩人對視一眼,又迅速移開目光。
一行人趕在停止入館的節點上驗了票,工作人員提醒他們雷雨天注意安全,并叮囑一會兒要配合清場工作。
初心心里犯嘀咕,他們究竟是要去干什么?難不成是故宮半日游?
她和天佑走在隊列的最后面,苦于不能交流。他們走的并不是故宮的中軸線,雨越來越大,隊伍繞來繞去不知是到了什么院落。
忽地,初心覺得濃濃的涼意襲來,這三月的下雨天本就不暖,但這里的溫度似乎比外頭又降了好幾度。
她擦了擦被雨濺到的部分,朦朦朧朧地觀察他們所處的院落。
眼前是一座極精美的小樓,屋內竟有一座小戲臺,四周墻壁是竹節狀的木雕,上掛藤蘿,和頂棚上畫滿竹籬藤蘿的天花連成一片,窗格雕著蝶形壽字,里面懸著粉紅絲簾。戲臺對面有一竹棚,憑欄置寶座,上懸紅紗燈。
這應是一處不可錯過的景致,大約是天氣不佳,除了他們團就根本沒有游客。初心來故宮前就做好了心理建設,這是充滿帝王之氣,同時也有著無數詭異的傳說。她覺得以自己的體質,沒見鬼就平安出去才是不正常的。
這不,她忽然看見絲簾后方站著一個人,她生怕看錯,拼命揉眼睛。待再次撐開眼皮,那人還在!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趨,伴著一道閃電的亮光,那人的臉被映得分外明。桃花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好一個標致的……初心突然發現不對,這分明是艾弘時么!
初心驚得差點喊出聲來,他是什么時候溜進來的?可嚇壞她了。她看看周圍人的反應,他們的眼神都很空洞,似乎沒有發現弘時。初心看見他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朝自己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閃到了一旁,不知想干嘛。
她扭頭找陳天佑,他呆立在井邊,眼睛盯著前方一個身材魁梧的人。
初心想看清那人的長相,突然寂靜的院落里飄起了聲若游絲的笛聲,還輔著些嗩吶、三弦的音,尖、細、高,一把嬌到骨子里的女音在耳邊回旋,一場三嘆,但戲臺上卻一個人也沒有。此刻的雨更大了,院子里益發暗沉了,初心無心品味這曲,只覺后背發涼。
領頭的兩人突然將黑傘扔在一旁,跪倒在地,觸地的一瞬間泥水四濺。他們嘴里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同行的其他人也紛紛跪地。天佑趁機與她靠攏,朝她眨眨眼,倆人撲通一下也跪了下來。初心只是心疼自己剛買的牛仔褲,想著能不能找天佑賠償。
他們隊伍的衣服出奇一致,初心望著前排,無聊便數起人頭,數得臉色慘白。她記得十分清楚,進這個院子前加上她們倆明明只有十個人,現在數來數去前頭竟有九個人。這多出來的到底是誰?何況現在他們都是背對她的,從背影完全看不出名堂。想到這兒她就有些慫了,生怕有“人”突然轉身,讓她看見什么不該看的。
“靜下心,什么也別想,閉上眼,你便可獲得救贖。”初心被這洪鐘般的聲音驚了驚,趕緊閉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初心感到自己都快盹著了,那唱戲的聲音停了。她慢慢睜開眼,面前的這一幕讓她快崩潰了。剛才這黑壓壓的一片竟什么也沒留下,眼前一個人也沒有!她轉過臉,原先跪在她身旁的陳天佑也不見了。
“天佑?天佑?”她的耳邊只有大雨點打在屋檐上的聲音。
她起身,往戲臺奔去,但不敢走太近,高聲喊:“弘時?弘時?你在不在?你們都去哪兒了?”
初心覺得這是個惡作劇,像是小時候和鄰居捉迷藏,他們趁她數數時把她一個人丟在公園的院子里,令她十分無助。
此刻她的感覺是,偌大的故宮里似乎只有她一人。對了!這會兒應該到故宮清場時間了吧?不管他們了,她得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她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門,看到一列長長的宮墻,她只得沿著墻根急步向前。她豎起耳朵,墻外似乎有狼狗的咆哮聲,那聲音很是真切,像是近在眼前。
她還想前行,卻被不遠處的情況驚住了。那是兩個纏綿在一起的人,正吻得難舍難分,男生把女生抵在宮墻上,不顧風雨,渾然忘我。
咳咳咳,初心假意咳嗽,提醒他們邊上有人。兩人扭過臉,初心又驚又氣,竟是陳天佑和曼珠!
“你們!你們?你們……初心無與倫比,活像原配捉奸小三,一開始完全是震驚的。
陳天佑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完全是陌生的。
“陳天佑!你怎么跑這里來了?你們怎么在一起?”初心盡量壓制自己的火氣。
“小姐你哪位?”天佑的回應十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