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炕不大,大約能睡五六個人,嚴初心躺在靠墻的一側,陳天佑和艾弘時很紳士地刻意跟她隔開一段距離。
初心扭過臉,看了看躺著的艾弘時,感覺很奇妙。其實弘時是不需要睡覺的,但他厭倦了每夜出外游蕩的日子,想和初心他們一起過過普通人的生活。弘時說過,急功近利的人類總覺得睡覺是一種浪費,還不如節省時間繼續奮斗。但他的日子是沒有盡頭的,可以用睡覺來消磨時光。
不過他的“睡覺”不過是找個地方躺下來胡思亂想,他幾乎不做夢,也從未體驗過一夜好眠帶來的精神氣爽。
和一只鬼同床共枕,這是初心在認識艾弘時前從未想過的,但這只鬼是與她并肩作戰的好友,那種感覺是不一樣的。在初心眼里,弘時不是什么落魄皇子,也不是孤魂野鬼,特別是知道了他的過往后,不羈使他身上更添了幾分寂寥的氣息。
翌日的早餐依舊很豐富,滿桌的面食,恢復過來的初心又充滿了戰斗力,進行大面積掃蕩。
吃過飯后,奉新伯出門替他們打聽情況去了,過了約莫一個小時,他捧著些水果回來了。他一邊囑咐兒媳去洗洗切切,一邊招呼他們過來說。
“奉新伯,問得怎么樣?”陳天佑故意做出很急切的樣子。
奉新伯的表情意味深長,他像是故意賣著關子,說:“問了幾個人,都說不知道。”他停了一下,喝了口茶,壓低聲音說:“但是王哥說他有些印象。”
這回輪到初心他們吃驚了,這古玩不過是天佑哄著他們的一個說辭,怎么還真有這事兒?
天佑這回是真的急,說道:“王哥是誰?他說的是什么時候的事兒?知道那東西是什么嗎?”
奉新伯謹慎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難道也不知道要挖的是什么?”
天佑后悔自己出口太快,趕緊圓回來:“怎么可能。我是怕他說的和我找的不是一樣東西。”
奉新伯轉述王哥的話,說那是他小時候的事兒了。那會兒剛打贏鬼子,村里面剩下的也都是老人、婦女和小孩。有一天,突然來了兩男一女,口音聽上去不像北方人,他們也是去源頭那挖東西。那日下著極大的雨,溝里的水都滿了,三人執意要進山,帶他們去的村民見水那么大,不肯過去。
村民害怕不敢去,但又擔心他們會出事,就站在遠處等他們。等了兩三個小時都沒回來,雨停了之后,他不放心,淌著水,踏著泥去看,但不曉得看到了什么,那人狂奔回村,自此便瘋了。
“當時那三人呢?”初心好奇。
奉新伯嘆口氣,說:“沒人知道嘞,后來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這事在村里傳遍了,好長一段時間,老人都會拿這故事嚇唬家里不聽話的孩子,說是……
“說些什么?”
“說那三人,不是神仙就是妖怪,怎么好好的人再也找不到了呢?”
奉新伯說完這些,看了看他們,有些猶豫,下定決心問道:“怎么這么巧?你們也是兩男一女,也是來尋東西的。”
艾弘時寬他的心,說道:“老伯,你這疑心就大了,這都過了六十多年了,這事兒能一起論么?”
“這也是這也是。”奉新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天佑有些頹然,他本意是讓奉新伯把地下有寶物這件事情散播出去,借機會找幾個村民幫忙干活。哪知道歪打正著問出件似模似樣的事,而且聽上去十分詭異,恐怕是沒人愿意幫他們了。不過他還是不死心,又問道:“那奉新伯,你們村還有年輕的干得動活的男子么?如果我們雇他們上山挖東西,多少人愿意?”
奉新伯搖搖頭,說:“我們村里年輕一輩基本上都出去務工了,剩下的,不是有些殘疾,就是懶得出奇,你出多少錢都不愿意上山的。不過,若就是干干體力活,有一個人可能會答應。”
天佑想著,能找到一個幫手也是好的,到時候真的挖起來,弘時和初心是幫不上大忙的,他一個人恐怕非常困難。
“我們出的價格不低,他應該會答應吧?您能幫我把那人找來么?”
“不過事先得說清楚,這娃腦子不是特別正常。”
“傻的?”初心驚得喊出來。
“他也不是傻,就是有些呆。簡單的話他都能聽懂,基本生活能自理,你指揮他干一些體力活他也會做。就是,他幾乎不和人說話,有時候哭哭笑笑,突然出現在你面前嚇你一跳,讀了一年書就退學了。”
陳天佑斟酌了下,覺得這樣的人選也好,保密性強。
中午邊,奉新伯把他說的幫手找來。
那男孩二十多歲的樣子,叫小米,中等個頭,皮膚黑,但長得不算難看。他的衣著收拾得還算清爽,父母都外出打工,和奶奶同住,平時他幫村民干些體力活掙點小錢,奶奶負責給他燒飯。
他很靦腆,一句話都不肯說,不過看意思是答應跟他們上山挖東西。
吃過午飯后,四人出發,奉新伯讓兒子帶他們找上山的路。
文峰哥給他們帶到路頭,招呼過就先走了,說還要去地里面忙活。
四人望著目的地,覺得這高度容易得很,摩拳擦掌就打算上去。
“等等,我先和客人聯系下。”天佑應主顧要求,開了視頻聊天功能,給他看了看現場的情況。
初心十分好奇,湊過腦袋想看客人的長相,但失望極了,這人絕對有病,或者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視頻的那一頭哪是什么人,他戴著口窄和墨鏡,整顆腦袋用帽子和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連說話的聲音都是經過處理的。
得到那人的首肯后,他們做了做熱身準備。
初心忍不住問:“這客人什么來頭,這天也不至于凍成那樣,要裹得跟木乃伊似的。”
天佑聳聳肩,說:“光顧我們的客人,要是特別正常反而是不正常的,我只要有錢收,干的事兒又不犯法,他要打扮成妖怪我也不愿意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