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區修整師

第三十九章 死亡排練

嚴初心望著周圍的羅馬式建筑,腦中突然浮現它曾經繁榮的模樣。這里曾經是一個非常熱鬧的商業街區,這鬼樓便是很受歡迎的花園電影院。

一對情侶依偎在花園里,等著電影開場。幾個好姐妹在一家賣小飾品的商店里流連忘返,互相展示脖子上的精致吊墜。一個年輕的母親帶著兩個小孩來看電影,在門口的冷飲店給他們要了兩種不同口味的冰淇淋。還有剛剛失戀、獨自一人來這里消磨時光的女孩兒,跟售票員說著要一張下午兩點的電影票。陽光十分明媚,連風吹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大家都在享受這美好的午后。

忽然,初心感到非常冷,陽光似乎一下子就進去了,風像是要割裂她的肌膚,這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向她靠近,一張張臉變得極為猙獰。

“啊啊!!”初心開始劇烈地尖叫,感覺有人緊緊地扣住了她。

“初心,初心,你怎么了?”陳天佑拼命地搖晃她的肩膀,她總算醒過來了。

初心睜大眼看看四周,除了他們,什么人都沒有,白樓依舊是臟亂破,和剛才那白到發亮的質感完全不一樣。再看頭頂的太陽,已經被烏云遮擋住了,大白天的站在樓前也感覺陰風陣陣。

“嚇死我們了,你剛才站在那兒,就像老僧入定,突然就沒反應了。我見你開始嚷嚷,就知道你又入魔了,趕緊喚你。”天佑很焦急。

初心背后已嚇出一身冷汗,她有些虛弱地說:“沒事。我剛才像是做了一個夢,夢到了這里曾經的繁華。”

艾弘時已進來跟他們會合,見初心這樣,便叮囑道:“看來這地方確實有問題。待會兒進去后,大家一定要一塊兒走,千萬別走散了,萬事要小心。”

眾人點點頭,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這大樓里,究竟有什么在等著他們呢?

陳天佑推開劇院的大門,一股刺鼻的封閉已久的氣味飄了出來。

楊敏之對弘時還是有些避忌,弘時開路,初心緊跟,楊敏之在她后面,天佑斷后。

這電影院里大概是沒通電,初心試圖按頂燈的開關完全按不著,里頭也是怪,外面的光似乎照不進去,大家只能打開手電筒。

四個手電筒已開,內堂的景致就清晰可見了。這大約是等候觀影的大堂,裝修很豪華氣派,大理石面的前臺后面有很多廢棄的置物架,大約原先是銷售零食的。墻面的壁紙發霉了,但看得出來當初設計者的品味高雅。手電再照到天花板,一個巨大的歐式水晶燈往下垂著,黑暗中孤零零地吊在頂上。

往里大約是一個個放映廳,左邊有一條寬敞的道,不知通向何處。

“怎么辦?走哪里?”艾弘時向來有選擇障礙癥。

“去影廳。”

“往這走。”

“回去吧。”

其余三人竟同時說出了不同的答案,就在猶豫不決之際,走廊的盡頭冒出很激烈的爭吵聲。

初心有些哭笑不得,在這樣一個漆黑、寂靜的屋子里,有“人”的聲音究竟是恐怖還是安慰呢?

“我們去不去?”初心的聲音有些顫抖。

“既然來了,恐怕它們也不會放我們出去了。”天佑說完這句話,劇院的大門自動就關上了,四周變得益發黑了。

初心頭皮發麻,只得跟隨大家往里走。

靠得越近,那些聲音越清晰,似乎是泰語。爭吵聲從走廊盡頭的房間里傳出來,靠近了,發現那屋子亮著光。

四“人”手拉這手,慢慢地往那個房間走,待走到跟前,初心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睜開。

房間的門開得很挺,里面的光線簡直刺眼,初心記得剛才屋外的太陽都沒有這么亮。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就好像夢境中自帶濾鏡的畫面。

從裝飾來看,這是會議室,屋子里有七個泰國中年男人,圍坐在會議桌前。屋內氣氛很僵,但他們似乎沒有看到初心等人,兀自爭論著。

“他們在叨叨些什么?”初心問他們中唯一懂泰語的天佑。

“說得太快了,我也聽不大清,不過大概是金錢糾紛吧。他們是這里的股東,為了獲利的多少在爭吵。”

初心腦補這鬼樓電影院的介紹,七個股東在爭吵?啊!那接下來應該是互相槍擊的場面了?

果然,她還沒回憶玩,這七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了口袋里的家伙,朝著別人一陣亂射,有自己被射中的還在倒下前繼續射別人。

大家忍不住尖叫起來,初心捂住眼睛不敢看。過了好一會兒,槍聲終于停了,初心探頭看,這七個人橫七豎八倒著,應該都沒了氣息。

初心不由得感慨,他們的槍法真是爛,有的人幾乎被射成了馬蜂窩,不是因為人多混亂,照這個射法不一定都會死。

大家還沒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初心瞥見楊敏之的臉,忽的覺得有些奇怪,她看上去十分鎮定,剛才都沒聽見她的喊聲。

來不及思考為什么,驚人的一幕發生了。

倒在地上血淋淋的人又站了起來,摸了摸臉上身上的血跡,竟然都消失,他們開始大笑,不知說著什么,初心都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不過是一場演出。

“他們在說什么?”弘時也是一臉懵。

“他們說,‘永遠困在這個鬼地方都出不去。慢慢長夜,太無聊了,咱們再來一次吧。’”

初心覺得真是諷刺,這些鬼真會講冷笑話,原來他們機械式地排演著臨死前的情景。

“那他們不會厭么?”

“估計也是沒辦法,他們每日都是條件反射地在做同一件事情。死后的他們似乎原諒了對方,也發現自己這樣的做法實在太蠢,如今的槍殺反而像一場行為藝術。”

初心見天佑這么講,感覺這鬼樓和這七個鬼沒那么可怕了。

“看樣子他們構不成我們的威脅,我們往影廳走吧,應該那里才古怪。”

大家依舊保持剛才的隊形,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待再回到前廳,發現有什么不對勁。

他們回到的竟然不是剛才那個廳,但問題是,明明這就是一條死路,根本沒有岔路口,是一通到底的。

初心緩緩地說出三個字:“鬼打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