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雄推門而入,又一次看到了躺在床上精神萎靡的老哈特森。
老哈特森聽到門響,甚至都沒有扭頭看向這邊,說明他現在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周邊事務上,這是很典型的的注意力不集中,精神不振的表現。
陳英雄徑直走到了老人家的床邊,老哈特森這才注意到來的人竟然不是他的兒子,而是陳英雄。
他有些意外,眼中甚至因為這個意外而有了一些光彩,不過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也許他又想到了醫生的話。
陳英雄在老人家身邊坐下來,然后對他說:“我有幾句話忘了說,所以又折回來了。”
另外四個人并沒有跟著進去,而是等在了門外,每一個人都顯得很焦慮和不安,滿臉擔憂的神情。
大家都怕陳英雄不知道說了什么,刺激到了老人家,那可就完蛋了。
小哈特森雖然讓開了路,可是當陳英雄關上門的時候他突然又后悔了。現在就數他最擔心自己的父親,生怕陳英雄不知輕重,說了一兩句不該說的話,讓自己的父親重新激動起來。
另外三個人也一樣的擔心,他們是既擔心老哈特森的身體,又擔心陳英雄闖禍。杰拉德本來有意進去把陳英雄拉出來,但是又怕太激烈,驚擾到了老哈特森。
這四個人就跟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卻又沒有什么像樣的辦法。
就在他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陳英雄拉門而出。
四個人馬上就跟被施了魔法一樣,站定下來,直勾勾地看著陳英雄。
陳英雄被他們的眼神嚇了一跳:“你們這是干什么?”
小哈特森顧不上問他這個,直接推開他,闖入了病房——他是生怕自己的老爸因為受不了陳英雄的火爆脾氣,而一命嗚呼。
結果剛剛推門進去,就看到了自己的爸爸正躺在病床上呵呵地笑,因為高興,臉上還泛出了紅光。和之前那個面容枯槁,膚色黯淡,雙眼無神的形象真是判若兩人!
小哈特森傻了。
在外面陳英雄和同伴們說話的聲音傳來。
“英雄,你說了什么?”
“對呀,老哈特森先生沒事兒吧?”
“我就把之前我在外面說的話說給他聽了啊!”
“你說什么了?”
“哎呀,就是告訴他利物浦的比賽還是可以看的,讓他別太激動,因為沒什么好激動的……好吧,我給他劇透了。”
陳英雄這話讓對面三個人都聽不懂。
“我告訴他,所有冠軍都會最終屬于利物浦。他所經歷過的那個利物浦輝煌盛世,必將重現。然后告訴他,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或者看到那一天到來。”陳英雄攤開手說道。
對面三個人目瞪口呆:“你真敢說啊……全部冠軍……”
還是杰拉德最先反應過來,他拉了拉大家,示意他們還是走吧,別站在人家病房門口說話,打擾到老哈特森休息。
其實他都真實想法不是怕打擾到拉哈特森,而是突然想到了陳英雄這么做的目的。
在醫院的停車場上才他才稱贊了陳英雄的做法。
“英雄做的對,現在不管怎么說,先用甜言蜜語和美好的未來讓他擁有希望,保持信念,這樣他的生活才會有奔頭,精神才會重新振作起來。至于以后嘛……等他的生活恢復正常之后,估計他也會知道陳英雄是在騙他的吧?不過這是善意的謊言。”
他這么一分析,雷納和馬丁.奧尼爾也覺得挺有道理的,紛紛稱贊陳英雄做得對。
陳英雄表面上笑盈盈地接受了大家的表揚,但是在心里他卻撇了撇嘴。
這根本不是善意的謊言,我都和老頭子拉鉤發誓了,怎么可能騙他呢?我句句屬實啊!
不過他現在畢竟也沒有年輕那會兒那么二了,知道有些話不方便直接講出來,那樣太嚇人了,他可不想給自己的隊友和教練背上沉重的包袱。這些事情做就是了,不要說。
在病房里,小哈特森剛剛從剛才看到自己父親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他現在特別好奇,想知道陳英雄對自己的父親說了什么。
“他告訴我他會幫助利物浦重回巔峰,拿到所有可以拿的冠軍,該拿的拿,不該拿的也拿。喬,我現在要好好活,要漸漸康康地活,我要親眼看看他承諾的那個未來!”
小哈特森愣住了。
父親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要吃的:“我餓了,喬。”
小哈特森反應過來:“啊,我馬上讓他們給你送飯!”
他轉身跑了出去。
在心中,他深深感激陳英雄。
利物浦究竟在未來能不要能迎來那么輝煌的復蘇,這不在他考慮的范圍內,他現在也不關心,因為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重要。他現在倒是特別感謝陳英雄,用一個善意的謊言讓自己的父親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這辦法真棒啊!我怎么之前就沒想到呢?
跑出去的兒子以為陳英雄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可是老家伙卻不怎么認為呢。
他已經開始滿心憧憬期待那一天的到來了。因為陳英雄還答應了他,等到那一天,會請他主持利物浦盛大的頒獎典禮,可要比上賽季獲得聯賽冠軍更盛大的頒獎典禮。
為了這一天,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在這之前就去見上帝。
雖然覺得陳英雄的“奪遍所有冠軍”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可是眼下,用一場比賽的勝利獻給老哈特森,顯然是必須得。
緊接著就是客場和西漢姆聯隊的比賽,這場比賽,就被馬丁.奧尼爾定為要向哈特森致敬的一場比賽。
在比賽前熱身的時候,利物浦全隊都穿著有“斯蒂夫,我們和你在一起!”標語的t恤,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對哈特森的鼓勵和祝福。
不過這場比賽卻并沒有像利物浦球員們想象的那么順利。
雖然利物浦要把一場比賽獻給哈特森,但問題是西漢姆聯隊也沒有義務要犧牲自己來成全利物浦人啊。這是常理——別說哈特森沒死了,就算是他死了,雙方賽前真成一圈低頭默哀,臂上纏著黑紗。利物浦的球迷們為西漢姆聯隊鼓掌,可是當比賽開始之后,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西漢姆聯隊不可能主動輸掉比賽,就為了表達他們對老哈特森的哀思?
更何況西漢姆聯隊和陳英雄很不對付,他們就更不可能讓陳英雄帶領利物浦在客場擊敗他們了。
西漢姆聯隊表現的相當頑強。
利物浦在第三十一分鐘的時候才打破了僵局,由蘇亞雷斯為球隊先下一城。
但是在上半場比賽結束之前,他們卻被頑強的西漢姆聯隊扳平了比分。
中場休息之后,利物浦再次取得了領先,這次進球的是斯科特爾,利用一個角球,他頭球破門。
進球之后的斯科特爾掀開秋意,露出了里面的t恤,上面寫著:“早日康復,斯蒂夫。我們喜歡你的聲音!”
斯科特爾在利物浦呆的時間也算是長的了,對于斯蒂夫.哈特森,自然是有感情的。
但如此溫馨的一幕并沒有持續多久。
五分鐘之后,西漢姆聯隊再次扳平比分。
主教練馬丁.奧尼爾在場下暴跳如雷,揮舞著手臂,沖向球場大聲咆哮。他對球隊的表現很不滿——如果這場比賽拿不下來啊,那不是會讓斯蒂夫.哈特森失望嗎?他老人家一失望,又喪失了繼續活下去的動力怎么辦?
奧尼爾把陳英雄的承諾都建立在善意的謊言基礎上,所以他覺得此計不可持久,還是眼前這場比賽的勝利最有現實意義,最實用。
這場比賽的勝利就這么關系著一個人的生死。
馬丁.奧尼爾壓力能不大嗎?
陳英雄知道自己說的話不是什么善意的謊言。
不過他也贊同這一場比賽是很重要的就是了。
必須贏。
自己才對老頭子許下諾言,如果連這第一場比賽都贏不了,還有什么臉說拿下所有冠軍這種話呢?只怕反而會被老頭子覺得自己在騙他吧?
古代在軍隊出征之前,都要獻上祭品祈求上天眷顧。
今天,就讓西漢姆聯隊做這個祭品吧!
反正我對西漢姆聯隊也沒什么好感……聽聽看臺上的那些噓聲,真是讓人覺得好象有很多蚊子一樣。
陳英雄揮了揮手,仿佛在趕蚊子蒼蠅。
然后在西漢姆聯隊進球的五分鐘之后,他進球了。
“英雄——射門——英雄!!!”接替斯蒂夫.哈特森坐上利物浦俱樂部官方解說員都人是另外一名解說員——哈里.利維。他和哈特森在一起共事多年了,對哈特森的感情也很深。所以他的心情和場上利物浦球員們的心情是一樣的,都希望用一場勝利獻給還在醫院中等待做手術的老哈特森。
看到陳英雄射門的時候,他就提高了音量,當足球被陳英雄大力轟進氣門的時候,他更是使盡了渾身力氣仰天嘶吼。
“漂亮的進球!!利物浦第三次領先!這一次,是英雄!他發威了!”
進球之后的陳英雄沖向了攝像機,然后他伸出了右手的小手指,彎曲起來,做了一個拉鉤的手勢。
他沒有掀起球衣——本來大家都以為這么愛暴露的陳英雄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他的球衣下面肯定穿著一件寫滿了祝福或者鼓勵、安慰的話語的t恤,但是他們都猜錯了,什么都沒有。
所以他這個慶祝動作,只有一個人能夠看懂。
可惜的是,在老哈特森接受心臟手術之前,他不能夠看比賽,連聽都不行。
但他總是有機會看到這一幕的,他會知道陳英雄在向他傳遞什么信息。
在那個下午,在那間死氣沉沉的病房中,一老一少正在進行著一場對話。
“你不是騙我的吧,英雄?覺得我這人快死了,就騙我,哄我開心,不想讓我就這么死掉。通常來說,我們管這個叫做‘善意的謊言’,對不對?”老哈特森躺在床上,滿臉狐疑地盯著陳英雄,似乎先從他細微的表情變化中看出端倪。
陳英雄皺起眉頭:“老哈特森,你可以不相信別人,你絕對不能不相信我。你是解說員,你看了每一場利物浦的比賽,你覺得我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嗎?看臺上那么多利物浦的球迷遇到困難,大聲呼喊我名字的時候,我有沒有讓他們失望過?”
老哈特森聽到陳英雄這么說,愣了一下。
是啊,眼前這個人,似乎真的從來沒有讓他們失望過啊……
“可我為什么要相信你呢,英雄?”老哈特森還是不肯相信陳英雄的話。不怪他不相信,他做利物浦解說員幾十年了,也經歷了幾十個賽季,他從未見過哪支球隊敢說自己可以把一切能拿的冠軍都拿了,那是什么概念啊?這可不是你沒有能力那么簡單,這還關系到很多其他因素呢。最簡單的,運氣。你實力再強,運氣不好,一樣完蛋。
誰敢夸下這樣的海口?
可陳英雄就這么說。
陳英雄見老頭子這么頑固,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服他了,干脆就伸出了右手的小指,彎曲去來。
“這是?”老哈特森愣了一下,不明白陳英雄要做什么。
“拉鉤!拉鉤發誓,拉鉤發的誓就一定會遵守,也一定要實現!”陳英雄說。
老哈特森沒想到還能這樣,不過或許是人老了,會童心大發,他竟然伸出了自己枯槁的手,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陳英雄的手指。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陳英雄扯著老頭子的手,發下了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