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模樣,像極了想要得到長輩贊美的小孩子,若是她身后有尾巴,保準已經翹起來了。
殷逍并未看她這副討賞的模樣,只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的這兩個字:莫窈。
良久,殷逍收回視線,輕頷首,道:“寫的不錯。”
雖然只有四個字,語氣也并無起伏,但是玲瓏很開心能從他口中聽到這四個字。
她對自己的字很有自信,沒有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再怎么也不會差了。
難得他這樣一個一看就是吹毛求疵的人能說出這種贊美的話,可見比她想象的要更好,她怎能不高興?
嘖,她也算是個小才女了吧。
玲瓏沾沾自喜,又在上面寫了一首詩: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嗯,不錯不錯,玲瓏越寫越滿意,越寫越開心,頗有幾分自得其樂的意思。
殷逍則走到窗前,負手望著外面的春光,眸光深邃,嘴唇緊抿,不知在想什么。
玲瓏寫了會兒,寫累了,便跑出去了,一陣風起,不知從哪兒飛進來幾片桃花,粉粉嫩嫩,煞是好看。
一片完整的花瓣飛到面前,玲瓏伸手接過,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對著手心里的花瓣輕輕一吹,花瓣悠悠飛走。
莫窈靜靜躺在湖邊的地上,臉色蒼白,呼吸微弱,她努力睜開眼睛,望著這片熟悉的地方,頭頂湛藍的如水洗過的天空令人的心也變得寧靜。
四周風兒徐徐,水聲潺潺,花瓣芬芳,鳥聲嘰喳,如此美景令人想要沉迷。
可這終究只是用來迷惑人的,她想要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可總是那么的難。
在這里停留的越久,身體就會愈發虛弱,意識也會愈發薄弱,因為這里的氣息總是誘惑著她的身體和意志。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消失,不是回到原來的世界,而是徹底地消失在這世界上。
除非她能盡快出去。
她的虛弱表示玲瓏已經更加強大,此消彼長,她能否再次贏過玲瓏?
柳輕揚站在樹上,凝視著不遠處的院子里那抹歡快的紅色身影,微微瞇了瞇眼。
攤開左手掌心,里面躺著一支蝴蝶木簪,他的腦海中卻不自覺地浮現那人頭上簪著的一模一樣的發簪。
只不過一個做工粗劣,一個做工精巧。
真的是巧合嗎?還是……
凌霄閣,凌霄閣,柳輕揚嘴里念叨著,眼神愈發冰冷,握著木簪的手漸漸收緊。
忽然,他縱身一躍,踏著樹梢和屋頂朝那處院子而去,很快就落在那個紅衣女子面前。
玲瓏乍然瞧見眼前多出一人,整個人呆住了,嘴巴張成了O型,待瞧見是何人,不禁挑了挑眉,露出頗感興趣的神情。
柳輕揚含笑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忽然一柄劍挾著凌厲的殺氣疾沖而至,柳輕揚不得已松開了她,疾退一步,躲開了對方的攻擊。
二人站定,一個一身藍衣,瀟灑不羈,一個黑衣冷面,氣勢凌人。
柳輕揚眼眸一瞇,冷光一閃而逝,旋即笑道:“這位公子,我們是否見過?”
他雖用的是問句,語氣卻是篤定的,看著他的眼神也透著一絲寒意。
葛秋一言不發,面色冷峻,毫不客氣再次持劍而上。
兩個人再次打在一起,柳輕揚取出一支竹笛,與葛秋的劍來往幾次也沒有落了下風,竹笛幾次被襲擊,依舊完好無損,可見不是一般的笛子。
玲瓏站在一旁,雙手環胸,興致勃勃地看好戲。
依她看來,自然是葛秋的武功更勝一籌,不過這個柳逸能夠在葛秋手中走這么幾招,也是不錯了。
可惜終究不是對手,很快那柳逸就被逼的步步后退,稍顯狼狽,只是氣勢上不比那葛秋弱多少。
“既是客人,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柳輕揚一邊勉強對招,一邊冷笑道:“不知閣下究竟是何身份?來此有何目的?如此行事,未免有失磊落。”
葛秋一劍刺破對方衣袖,險些又刺在對方臉上,被他險險躲過,下一劍又朝他當胸刺去。
這一劍帶著洶涌的怒意和殺氣,被刺中絕對討不到好,非死即傷。
柳輕揚毫不躲避,竹笛中卻飛出一抹銀光徑直朝葛秋胸口而去。
葛秋迅速翻身躲過,再次持劍逼近,逼的柳輕揚往后掠去,一縷頭發被挑斷,飛入空中,左側臉頰上也留了條傷痕。
對方氣勢洶洶,劍勢凌厲,柳輕揚自知討不到好,索性不再戀戰,扭身到玲瓏身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不顧背后空門大開。
危險逼近,他卻若無其事地伸手從她頭頂取下發簪,烏鴉鴉的青絲瞬間失了禁錮,如瀑布般傾瀉開來。
玲瓏睜大了眼睛,這一晃神的功夫,竟一把推開了身前的男人。
葛秋的劍在距她心口一寸處堪堪停下,迅速收回了劍,飛離一丈遠站在原地。
這過程流暢自如,可見葛秋本沒打算下殺手,始終留有余地。
柳輕揚懸起的心瞬間恢復如常,臉色黑沉如墨,咬牙道:“誰讓你擋的?”
莫窈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伸出手。
柳輕揚眉心一跳,抱著臂,一臉淡定:“你做什么?”
莫窈抿抿唇,冷聲道:“還我!”
柳輕揚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從胸口掏出一支木簪,遞給她。
莫窈正要接過,忽然頓住,平靜的眼眸起了一絲波瀾,轉瞬又恢復如初,她收回手,平靜地看向他:“不是我的。”
她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沒有逃過他的眼睛,柳輕揚微微一笑:“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就收下好了。”
說罷,坦然地把簪子收起。
莫窈握拳,怒視著他,她總不能上手從那兒奪吧?可惡!
柳輕揚瞥了眼葛秋,哼道:“你這護衛倒是兇巴巴的,太過無趣,虧你忍得下來。”
護衛?莫窈嘴角輕抽,堂堂左神使給她當護衛?她可不敢。
看了眼葛秋,果然本來就黑的臉色一瞬間更黑了,跟黑炭有的一比,身上嗖嗖地冒著寒氣,可嚇人了。
莫窈深刻地明白了柳輕揚的大膽,要不是葛秋無意殺他,他哪兒還能站在這兒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