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龍鳳喜燭燒的正旺，燭淚滾落，像是人的血淚。
屋子里安靜地令人心慌，莫窈閉上眼睛，努力試著起身，剛起來一點點，就又跌了回去，不過片刻就累的渾身冒汗，氣喘吁吁。
門開了，有人進來，腳步聲緩慢，一步步卻像踏在她的心上，慌亂的不像樣。
她想扭頭看去，卻連扭頭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終于，那人來到她面前，目之所及，是一身紅衣的帶著金色面具的男子。
莫窈眼眸驟縮，渾身緊繃了起來，她死死地瞪著這個男人，即便說不了話，目光也帶著質問和憤怒。
男子好聽的笑聲傳來，像是魔鬼的笑聲：“怕嗎？不必怕，本公子不會為難你，是不是有許多問題想問？”
莫窈撐著身子想起來，卻再次狼狽地跌回去，而眼前這個男人依舊老神在在，任由她一次次做著無用功。
她就像個小丑，在這個男人面前就是個笑話，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塵公子握住她一只手，像個新婚之夜溫柔的丈夫，聲音中滿是關懷：“從今夜起，你我便是夫妻，你是本公子的娘子，本公子不介意你的過去。當然，過去的事你也要忘了，從此一心一意留在本公子身邊。
作為誠意，本公子不會再讓你做本公子的藥人，給你女主人的地位，如何？”
莫窈的目光中仿佛要噴出火來，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
男子絲毫不以為意，起身到桌前倒下兩杯酒，再回到她身邊，將酒杯放到床前的桌幾上面，伸手扶起了她。
扶好她后，塵公子端起一杯酒湊近她嘴邊，見她抿著唇不肯喝，眼眸一沉，揚聲道：“來人！”
那個中年婦人進來，塵公子淡淡道：“掰開她的嘴。”
中年婦人依言上前，使勁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了嘴。
塵公子趁機將酒杯湊近她嘴邊，灌了進去。
莫窈憋的臉通紅，不過被灌進去幾口就劇烈咳嗽起來，肺部火辣辣的。
一杯酒灌完，她整個人摔了下去，也不知這是什么酒，竟烈的很，她整個人都有些迷糊了，肺部似有一團火在燒，難受的緊。
塵公子揮手命中年婦人下去，自己背過身去，稍稍掀開面具，飲下了杯中酒。
喝完了酒，塵公子拿出一塊帕子替她擦了擦嘴邊的酒漬，解下紗帳，進了里面。
一夜春宵，被翻紅浪，紅燭燃淚，窗外的月兒悄然躲入了云中，不見了蹤影。
天色未亮，修長如玉的手一把鉗住了面前這張突然伸到面具上的柔嫩小手。
“怎么？想看為夫的真面目？”塵公子帶著笑問。
莫窈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瞼。
塵公子松開她的手，輕拍了下她的臉頰，道：“想看跟為夫說便是，何必如此偷偷摸摸？你想看，為夫便給你看。”
說罷，他竟真的去摘臉上的面具。
莫窈抬眼，緊緊盯著眼前之人緩緩地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完全陌生但很是俊逸出塵的臉。
說不上失望，也談不上松了口氣，應該說有所預料。
一張臉并不能說明什么，并無法打消她的懷疑。
其實從之前她就已經察覺到了，經過昨晚就更加深了心中的疑慮。
她相信自己的感覺，不是通過一張皮囊就能改變心中的懷疑的。
一張臉可以千變萬化，唯有感覺不會變。
她只是缺少證據，不夠確定，也不愿相信。
畢竟有太多的不合理。
見到了這張陌生的臉，她似是失去了興趣，閉上眼，背過身去。
塵公子不理會她的冷漠，伸手拍拍她的肩，道：“累了就好好歇著。”
過了會兒，塵公子嘆了口氣，道：“太安靜了也不好，為夫這就給你服下解藥。”
他從懷里取出一粒藥丸，遞到她面前。
莫窈試著抬手，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這粒藥丸，緊緊地攥在手心。
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她將藥丸放入口中，咽了進去。
一杯清水遞到面前，莫窈也不矯情，就著對方手中的杯子喝了幾口，就累的又躺了回去。
“真乖。”塵公子滿意地笑了聲，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莫窈偏頭躲過，被子里的手緊握成拳。
塵公子不以為意，道了句“好好歇著，為夫去忙了。”就出去了。
侍女進來服侍她沐浴更衣。
莫窈安安靜靜地由著她們伺候，等著解藥發揮作用。
過了一刻鐘左右，躺在浴桶中的她似乎感覺到恢復了點力氣，心中一喜，表面卻什么也沒露出來。
等到用完了早膳，侍女像以往一樣退了下去，莫窈立刻從床榻上起身。
一個月不能行動，還是有些不習慣，動作有點生疏，不過她心里頭的歡喜還是止不住地溢出來。
她又試著張了張口，發出一聲啊的音節，聲音清晰，令她松了口氣。
她沒有立刻叫人進來，也沒有立刻闖出去。
因為她知道，憑她的能力想要逃出去難如登天，更何況她只是恢復了行動和說話的能力，她的武功依舊被壓制著，如今的她只是一個毫無自保之力的弱女子。
經歷了昨夜的事，痛苦是有，卻并不足以打擊到她，過去她能忍，如今依舊能忍。
她恨那些曾強迫欺辱過她的人，總有一日她會一個個報復回去，讓他們得到應有的報應。
巳時末，有侍女進來稟告：“夫人，公子請您過去用膳。”
莫窈面無表情道：“知道了。”
既然塵公子親自給了她解藥，想來已經知道她恢復了，那她就沒必要再裝了。
在身處弱勢的情況下，識時務是最好的選擇。
跟著侍女離開了房間，來到一樓用膳的客廳。
塵公子正坐在八仙桌前看書，那位姓姜的白衣老者依舊躬身站在角落，安靜地像個影子。
莫窈沉默著在塵公子的對面坐下，沒說一句話。
塵公子先抬眼看過來，依舊戴著金色的面具，看不到臉：“娘子為何不說話？”
每當聽他換這聲娘子，莫窈心口都要添上一把火，恨不得殺了他。
但是她面上卻露出一抹笑，極平靜道：“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