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繁星滿天,照亮了前行的路。
輕盈的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院子里,一只手打開緊閉的門。
“萍兒。”
玲瓏喊了聲自己的侍女,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
半晌沒動靜,玲瓏不禁奇怪,蹙了蹙眉。
忽然她感覺到渾身躥起一陣寒氣,這寒氣太過熟悉,以至于玲瓏一驚,霎時站了起來。
一只大手陡然將她拽了過去,緊箍在懷里,屋內驟然亮起,萍兒舉著燈走進來,放在高幾上,看也不敢看這邊一眼,匆匆退了下去。
“逍?”玲瓏試探喊了一聲,咧嘴一笑,就要扭過頭,一陣天旋地轉,后背撞在柔軟的床榻上,男人如山般壓了過來。
一陣撕扯聲響起,在這寂靜的夜晚十分清晰。
玲瓏呼吸一窒,接著就是歡喜,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男人冷如冰錐的聲音砸在耳邊:“誰給你的膽子?”
玲瓏眨了眨眼,疑惑不已。
看到他充滿殺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脖頸上,玲瓏一開始不明白,旋即就恍然了。
“呃,那個,不小心磕到的。”玲瓏訕笑著,攏了攏衣裳。
騙鬼啊,可是她真無話可說,誰料到他會在今天回來啊,一點征兆也沒有。
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出去了。
不,出去還是要出去的,不和那人糾纏就好了。
玲瓏忽然瞪大眼睛,呼吸被扼住,說不出話來。
大手一點點收緊,玲瓏艱難地伸出手握住男人的小臂,面露祈求。
怒火中的人不為所動,殺意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再次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太他媽的不是滋味了!
黑暗中那雙眼睛幽冷如寒潭,鋪天蓋地的怒火幾乎要將她淹沒,冰冷的聲音落在耳朵里如那索命的無常:“你是有多耐不住寂寞?爺的話你從不放在心上是嗎?”
“我……錯……了……”玲瓏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斷斷續續地吐出三個字。
她是真的惹怒這個男人了。
玲瓏清楚地認識到這個事實,不敢反駁,只希望自己的認錯態度良好能撫平他的怒火。
她還沒活夠呢,可不想就這么死了。
無奈這次這個男人似乎是真的動怒了,下手毫不留情,她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流逝,死亡的恐怖籠罩著她,掙扎越來越弱。
在她失去意識的瞬間,男人松開了手,盯著她安靜的容顏看了許久,目光變換不定。
最終,男人給她掩了掩被子,沉著臉快步離開。
書房,殷逍帶著面具一個人端坐在桌前,久久不動。
屋外樹上,一身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葛秋抬眼望著深沉的夜幕,面無表情。
四更梆聲響起,屋里坐著的人終于有了絲動靜,他抬手撫了撫胸口,悶咳了聲。
樹上的葛秋立刻警醒地直起身,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邊的動靜。
“姜老。”男人啟唇喊了聲。
屋門“吱呀”打開,佝僂著身的姜老快步走進來,彎腰行禮:“公子,有何吩咐?”
殷逍手放在衣袖下,緊握成拳,聲音卻平靜:“這些日子夫人可好?”
姜老道:“除了今日夫人私自出去,之前一切都好。”
“惠兒呢?”
姜老頓了下,道:“小姐吃得好,睡得好,很健康。”
殷逍盯著他,再問:“夫人可有去看她?或者讓人把惠兒抱進正房?”
姜老猶豫了片刻,感受到公子身上的冷意,斟酌道:“開始幾天夫人讓把小姐抱了過去,不過小姐實在鬧了些,夫人身子剛好,老奴就沒再讓小姐去打擾夫人。”
氣氛陷入靜寂,許久,殷逍食指點著桌面,幽幽道:“她有沒有說起過惠兒?”
姜老察覺不妥,忙道:“公子也別怪夫人,或許是夫人身子剛好,精力不濟,畢竟小孩子的確挺鬧的,等孩子大些就好了。”
“你退下吧。”殷逍沒再多問,囑咐道:“讓下人仔細著些,照顧好夫人和小姐。”
姜老哎了聲,見公子沒什么話了,這才退了下去。
“葛秋。”
葛秋很快出現在房里,單膝跪地:“公子。”
“把柳逸抓起來,送回凌霄閣,關起來,別讓任何人發現。”
葛秋沉默片刻,道了聲:“是。”卻沒走,面露遲疑,道:“公子,您的傷又重了,有些事不必著急,先把傷養好了再說。”
“一點小傷,不礙事。”殷逍聲音更冷了些:“凌霄閣那些人看似解決了,實則仍舊危機四伏,若我在外久了,難免再養大了某些人的心,回去也好,這些事拖不得。”
葛秋垂下頭,不敢再勸:“是。”
“你和莫窈相處也不短了,可有發現她有何異常?”
葛秋愣了下,遲疑道:“公子的意思是……”
殷逍語氣無絲毫變化,仿佛只是在信口閑聊:“就說說你的感覺,夫人平時可有什么異常?”
葛秋擰眉思索著,許久道:“要說異常,夫人倒是偶爾做些出人意料之事,與平時大不相同。”
殷逍聲音低沉了些:“哦?何事?”
葛秋臉色僵硬,不敢說。
“說。”殷逍語氣一冷。
葛秋不敢再瞞,磕磕巴巴道:“夫人她……有時候似乎對男人……格外……格外上心。”
說完此話,葛秋就閉上了眼睛,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空氣中一片靜默,葛秋的心跳的飛快。
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陡然傳來:“哦?對誰?”
葛秋心里“咯噔”一跳,在頭頂越來越大的壓力下,額頭漸漸滲出冷汗,道:“是……對閣主,夫人有時對閣主不甚上心,有時卻又……十分熱情,判若兩人。”
頭頂的壓力驟然減輕,葛秋同時在心里松了口氣。
“還有呢?”
葛秋努力回憶著,道:“還有那次在毒人谷外,夫人親手傷了柳二公子。”
空氣中再次陷入靜默。
殷逍腦海中浮現那次所見,那個女人分明對那個男人十分在意,卻忽然出手傷了那人。
當時他一心惱她背叛,又見到了她為那個男人療傷,一時便未多想。
究竟是何緣故?
她身上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或者說……此刻的莫窈當真還是她的莫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