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莫窈倒了杯茶給他,自己也倒了一杯默默喝著。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氣氛很沉悶。
這幾日路上一貫如此,過去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卻落得像是兩個陌生人。
明明有許多話,卻又堵在喉嚨里說不出口。
莫窈心知自己是在逃避,不愿再面對那些事,既然無法回到過去,那就維持現狀好了。
那邊惠兒醒了過來,許是發現娘親不在身邊,哇地哭了起來。
莫窈放下茶杯,快步走了過去,將惠兒抱在懷里輕哄著。
不過片刻,惠兒就止了哭,趴在莫窈懷里睜著雙烏溜溜的眸子,一雙小手揪著她的衣襟,嘴里啊啊地不知說著什么。
看出她的意思,莫窈喚來侍女,讓她去熱一碗羊奶。
惠兒卻已經開始扒拉她的衣襟,小臉埋在她的胸口。
莫窈的臉一下子紅了,一把抓住自己的衣服,急切地看向柳輕揚,希望他快些出去。
畢竟這樣的場景不適合讓柳輕揚看到,這樣被他看著,她就已經有些無地自容了。
柳輕揚看著她急的眼睛都紅了的模樣,非但沒有離開,反而一步步走了過來。
莫窈急的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偏偏惠兒找不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又開始哭了起來。
也許是小孩子的習慣,在喝的東西沒到來之前總是往她熟悉的地方拱去,自己尋找喝的。
之前莫窈都是耐心哄著,身邊沒有其他人,也沒怎么著急,現在卻尷尬地不行,只想找塊地縫鉆進去。
柳輕揚來到她身邊,抬手摸了摸惠兒的腦袋,笑道:“帶孩子很辛苦吧?我還沒見過別人帶孩子,看著挺難纏的,不過也挺有趣,這么小小的,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莫窈臉熱熱的,不知怎么接話,她現在只想對方快些離開,可對方明顯沒體會到她的意思,仿佛感覺不到她的慌亂和尷尬。
惠兒依舊哭個不停,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可憐極了。
柳輕揚坐在她背后,手繞過她撫摸著惠兒漆黑柔軟的頭發,莫窈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立刻就要起來,一只手卻放在她的肩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羽兒,不要再躲著我了好嗎?”熱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邊,伴著他溫柔祈求的聲音。
莫窈緊緊地抿住嘴,不吭聲。
柳輕揚道:“羽兒,你忘了你答應過我的嗎?你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為何現在我們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你卻變了?為何要躲著我?”
“我沒有……”莫窈下意識反駁。
柳輕揚截斷她的話:“不要否認,我能感覺的出來你在躲著我。你為什么要回無塵居?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我無法阻攔你去哪兒,我只能陪在你身邊,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過去的事都忘了好嗎?我會把惠兒當做自己的女兒對待,我會讓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不要拒絕我,好嗎?”
“輕揚哥哥,對不起……”莫窈到頭來只能說出這句話,卻再次被他打斷:“不要說對不起,我不想聽到這句話。”
柳輕揚緊緊地抱住她,下巴擱在她頸窩,深深地吸著她身上的氣息:“我只想要你,我只想要你留在我身邊,我等了那么多年,過去的事我無法改變,以后我會好好保護你和孩子。
如果你不想跟我回柳家,那我就跟著你,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陪著你,我們做一對神仙眷侶,好不好?”
莫窈沉默著,說不出一個字,眼眶微微濕潤。
若說她最對不起的只有身邊這個男人,她曾經深愛著這個男人,可不知何時她的心變了,她的心里不再只有他。
這讓她的心充滿了深深的罪惡感。
尤其是面對他的深情不悔,這要她如何說出狠心拒絕的話?
可她已經無法做到接受這份赤誠的感情了。
忽然一片溫熱落在她頸上,莫窈一個顫栗,對方頓時抱的她更緊了。
感覺到他的呼吸漸漸變得粗重炙熱,莫窈再也忍不住掙開他的懷抱。
“不要!”莫窈喊出聲,抱住惠兒遠離他,站在屋子中間,不停地搖頭:“輕揚哥哥,對不起,我是惠兒的娘親,我也是殷逍的妻子,這輩子不可能再改變。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不能這樣做。”
柳輕揚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眼中盛滿痛苦:“可他已經死了,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你難道要一輩子一個人照顧惠兒嗎?”
莫窈忍著愧疚和心痛,堅定道:“過去的羽兒已經不可能回來了,殷逍是不在了,可我的記憶還在,我忘不掉。我曾經恨他,甚至想要殺他,可直到我生下惠兒,我就知道我已經殺不了他了。即便他不在了,他也還是惠兒的父親,我不在的日子里他一個人照顧著惠兒,以后我只想做好惠兒的娘親,替他把惠兒養大。”
柳輕揚震驚又痛心地看著她,良久才道:“你是說我終究來晚了是嗎?你的心里已經住進了他?”
莫窈無法承認,也做不到否認,只能低著頭,沉默著。
誰也沒有再說話,莫窈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柳輕揚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過了許久,柳輕揚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我不相信你完全不在意我了,我們經歷過那么多,就只因為我晚了幾個月,你就要離開我?”
隨著他的靠近,莫窈忍不住后退兩步,柳輕揚在離她三步遠處停下,苦笑:“就因為他擁有過你,所以你忘不掉他了是嗎?還真是可笑,他搶了你的人,還搶了你的心,到頭來他死了,你還是要為他守著。”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她不知還能說什么。
柳輕揚慘然一笑,搖頭:“罷了,我不會逼你,我會等你想清楚的那一天,你可以拒絕接受我,但請你不要拒絕我陪在你身邊照顧你。
我只想有個可以照顧你的機會。畢竟,你一個女子,又帶著個孩子,身邊有太多危險。”
莫窈無法再拒絕,心里的愧疚愈發重了,可她也知道,再多的對不起都是多余的,只是更傷他的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