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最后一縷余暉沉于西山,夜幕降臨。
王妃從馬車上下來,雙眼紅腫,面如死灰,過門的時候差點被門檻絆一跟頭。
陸側妃眼疾手快拉她一把,擔憂道:“娘娘先別急,郡主吉人自有天相,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知道,我只是心疼她……”王妃說著又落下淚來,“我好好的女兒,怎么就這么多災多難呢?”
都是做母親的,聽到這話陸側妃心里也陣陣發酸,她小心翼翼扶著王妃邁過門檻,向府里去。
巫裁雪拉著容翹跟在后面。
容翹聞言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叫她欺負我姐姐,活該唔——”
巫裁雪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用眼神警告他別胡說八道。
容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但還是閉上了嘴。
巫裁雪看著王妃疲憊的身影,抿了抿唇,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歡喜得很。
王妃唯一的寄托沒了,若是扛不住,保不準就追隨容和清去了,屆時王妃之位空出來,她也好爭一爭。
她正欣喜幻想,過了后院的垂花門,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對著她們在看仰頭數星星。
王妃腳步猝然一停,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失聲喚道:“清兒?!”
“郡主?”陸側妃也懵了,用力地眨眨眼。
兩人都懷疑自己眼花了。
那人聞聲回眸,嫣然一笑,正是容和清。
“你們回來了?”
她快步上前,握住王妃的手好一頓打量,“母妃沒事吧?”
“我沒事,你怎么……你怎么比我們還先回來?濟兒不是說你墜崖了么?”
王妃反握住容和清的手,仔仔細細從頭到腳看了一遍,見她換了身衣裳,擔憂急切地問:“可有受什么傷?到底是怎么回事?”
“說來話長,咱們先進去。”容和清扶著她往正廳走,余光瞥了巫裁雪一眼,“巫側妃見到我不高興么?怎么板著個臉?”
王妃眼神立刻如刀一般扎了過去。
巫裁雪一怔,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郡主說笑了,妾身是驚喜過了頭,一時沒反應過來。郡主果然得上蒼庇佑。”
這都不死?!
甚至連個皮都沒破,怎會如此?
“呵,你最好是。”王妃冷冷瞪她一眼,拉著容和清快步進了正廳。
丫鬟們趕緊端來熱茶給她們壓壓驚,正廳里燈火通明,回到熟悉的地方,大家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容和清挨著王妃坐下,拿帕子給王妃擦了擦臉,王妃又忍不住紅了眼圈,“你可嚇死娘了!”
“女兒也不是故意的嘛。”容和清笑笑,“下次不會了。”
“沒有下次!”王妃拍了她一下,眼含嗔意卻難掩欣喜。
容和清沒應,有沒有下次這事難說,畢竟系統還欠她個盾。
999:???宿主你的臉呢?
容和清只當沒聽見,好奇地問:“怎么沒見大哥?”
她不是把人救下來了?
“你大哥把我們送回來就跟你爹一起去找你了。”王妃說。
陸側妃笑道:“一路上娘娘都失魂落魄的,這會兒見了郡主,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人都精神了。”
言罷,她起身對著容和清提起裙擺,直直地跪了下來。
容和清一驚,趕緊起身避開,“陸側妃這是做什么?”
“濟兒都和妾身說了,是郡主舍身相救,他才能保下這條命,不然掉下去的就該是他,大恩大德妾身無以為報,請郡主受妾身一拜!”
她雙手交疊在額前就要叩首,容和清連忙扶住她的手臂,用力把人拉起來,“陸側妃這般可真是折煞我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莫說站在那兒的是我大哥,就算是個陌生人,我也不可能見死不救,你不必如此!”
“不。”陸側妃目光真摯,態度堅定,“你救的是我的兒子,我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感謝你,請郡主不要推辭。”
容和清見她如此,求助地看向王妃。
王妃頷首,“如此大恩,你不受,她反而心里不安。”
容和清無法,只得松開陸側妃,眼睜睜看著她對自己磕了個響頭。
隨后她趕緊把人拉起來。
王妃臉上終于露出幾分笑意,揚聲道:“來人——去給王爺和大公子傳信,就說郡主回來了,已無大礙,讓他們速速歸府!”
“是!”
侍衛應聲去了,容和清看了眼衣裳凌亂狼狽的幾人,勸她們先回去沐浴更衣。
這般模樣確實不雅,王妃幾人便先回各自的院子梳洗去了。
容和清則坐在圈椅里安靜等著。
*
半個時辰后,安南王與容濟一前一后大步而來。
容和清放下茶盞,起身相迎:“父王,大哥!”
“清兒?!你沒事了?”
安南王快步進了正廳,又驚又喜地打量她。
容濟雙眼通紅,見她完好無損地站在這兒,沒忍住偏過頭,快速地眨了眨眼,又轉了回來,一把抱住了容和清,“妹妹,對不起。”
“我沒事,你們別擔心,我墜崖之后幸得一高人相救,平安落地,并未受傷,我與高人說了我的身份,他便送我回來了。”
容和清輕輕推了容濟一下,容濟有些不好意思地放開她,激動地說:“沒事就好。”
“何方高人?姓甚名誰?現在何處?”安南王連聲追問。
容和清:“高人沒到王府門口就離開了。”
聞言安南王明顯有些遺憾,“你怎么也不留高人吃頓飯再走?爹也好謝謝他!”
她倒是想,事實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懸崖下達成共識后,她就讓破軍帶她出去,結果破軍一手刀把她砍暈了,失去意識前她只模糊聽到他說:“抱歉,這樣比較安全。”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睜開眼她就在馬車上,一下車就是王府。
現在她脖子還有點疼呢。
對上安南王期待的眼神,她只好扯個借口,“高人都是有脾氣的,不愿與我們牽扯過多,只說讓我們記得欠他一個人情,來日有需要他自會來討。”
安南王若有所思,點點頭,“應該的。”
“哥哥你怎么樣?我墜崖后你們是怎么回來的?那些殺手可抓到活口了?”
容濟來去匆匆,沒來得及換衣服,身上斑斑血痕,看著頗為駭人。
手臂和前胸都有傷,但都包扎處理過了,看不出深淺,不過也足以看出戰況激烈。
提到殺手,容濟的臉色比外面的天還黑,他咬牙道:“抓到了幾個,卻都服毒自盡,沒留下活口。”
“那線索豈不是斷了?”容和清有些發愁。
“誰說沒有活口?”
容和清一怔,立刻回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