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家怡室

第一百四十九章 警告

錢建昌此言一出,陸淑怡的臉登時冷了下來,目光也不似方才和睦,冷冷一瞥道:“你明知道不能送,為何還要送我?”目光一轉又道:“你來我們陸家數日,我們陸家人只當你是正人君子處處禮待與你,誰知道你竟然……竟然想出這樣下三濫的法子坑害我,實在叫人心寒。”

陸淑怡毫不避諱,先發制人。

她此刻一臉凌然之氣,全然不似小女孩模樣兒,這樣子,倒是把錢家兄弟給震懾住了。

錢建昌被這一番話說的登時滿心的后悔懊惱,臉色更是緋紅,恨不能即刻找個地洞鉆進去才好。

陸淑怡只裝沒瞧見他臉上的表情,目光一轉,又不疾不徐落在錢文昌身上。

錢文昌表情著實的不自然,干咳一聲急忙作揖賠笑道:“三妹妹莫要生氣,此事……此事也怪我,也怪我這個當姐夫的不好,都是我的錯。”

陸淑怡不說話,只聽他怎么解釋。

錢文昌見陸淑怡不接話茬,臉一涎,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道:“原也怪我心急,一心心想促成你和我二弟的事情……本是親上加親的好事兒,誰知道我腦子一熱,竟就給辦砸了,怪我,實在是怪我沒有思慮周全,讓三妹妹你受驚了……”

如此不要臉的一番話,讓陸淑怡又覺得氣又覺得好笑。

真不知道大太太那么精明一個人,怎就偏偏選了這樣的敗類當了女婿,實在是家門不幸。

陸淑怡心里氣的仿佛火苗燒著了一般,冷冷道:“姐夫是成過親的人,難道不知婚姻大事當由父母做主的道理?”

不待錢文昌作答。她繼續冷冰冰道:“就算婚姻不由父母做主,你們錢家這般門第,我陸淑怡也高攀不起,往后還請二位自重些。”

“高攀不起”四字她落的極重,又如利劍一般刺在錢建昌的心上。

其實他一開始的心思很單純,只是看中了陸淑怡,想娶她為妻。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緣分不曾結下。卻積下了怨憤。

他后悔啊……

想再說點什么道歉的話,可是面對陸淑怡一張冷冰冰的臉,他又說不出口。

倒是錢文昌臉上隱了幾分怒意。對著陸淑怡陰沉沉一笑,慢條斯理道:“三妹妹,你年紀尚小,有些話切莫說的太滿。俗話說的好。做人留一線,往后的日子才好過。不是嗎?”

做人留一線?

陸淑怡冷笑,事到如今他竟然還能厚著臉皮說出這句話來,當初害她的時候怎么沒想到要留一線?

她唇角劃過一絲蔑然,淡淡道:“現下我能站在這里同你們說話。不算留一線嗎?”

錢文昌的臉色登時一陣難堪,目光也開始多了幾分很辣。

他能來給陸淑怡道歉已經是觸到了他的底線,現在還要他站在這里聽一個小毛丫頭的教訓。實在是奇恥大辱。

忍了許久,他終于忍不住變了臉。哼了一聲道:“怎么?三妹妹不肯接受我們兄弟的歉意?難不成還要我們跪下賠罪不成?”

“歉意?姐夫有歉意嗎?”陸淑怡也沒好臉色,直言不諱道:“你這一早來給我道歉,真的是因為心中有愧?”

錢文昌一愣,看向陸淑怡的眼神多了幾分復雜。

陸淑怡并不理會他的目光,只目光看了看窗外一片繁華,聲音不高不低道:“姐夫此番道歉有幾分真心,想必你心中比誰都清楚。”又緩緩道,“……你來道歉無非是不想我們二房將此事鬧到老太爺那里去,若是鬧到老太爺那里,你們錢家與我們陸家合開鹽井一事……你覺得還能成嗎?”

一聽陸淑怡說出“鹽井”二字,錢文昌下意識的捏緊了手指,心里著實震蕩。

鹽井一事,他只對陸家長輩提起過,她怎會知曉?

再看看面前的女孩子,孑然立與窗下,絕美的側臉像是清晨初綻的花兒一般,可她臉上透出來的冷靜淡然,卻又讓他詫異懼怕。

陸淑怡不慌不忙。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錢文昌此番來意她十分清楚,自然能一擊即中。

錢文昌什么都不怕,他唯一怕的便是此事讓陸老太爺知曉,壞了他的計劃。

“……看來我是說對了,姐夫來道歉,果然不是因為心中愧疚,而是為了鹽井一事,對吧?”

陸淑怡又露出了她招牌似的笑容,人畜無害的笑容。

可笑容下的冰冷和殺傷力,此刻只有錢文昌和錢建昌兩兄弟能體會。

“……還有,姐夫口中口口聲聲說昨晚之事是為了錢二公子,依我看,其實不然吧?”陸淑怡不緊不慢,目光又移向了錢建昌,直言道:“言及于此,我也沒什么不好說的,姐夫這次來的目的,只怕不為過上元節吧?有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此行目的本就為了結親,然后讓陸家放心與你們錢家合開鹽井,不知道我說的對否?”

不待錢文昌答話,她立刻道:“開鹽井,是不是還有保定府的潘家?”

錢文昌聽的心驚肉跳,她怎么知道鹽井一事保定府潘家也有參與?

除此之外,她還知道些什么?

錢文昌一腦門子的冷汗,心突突跳的飛快。

鹽井有潘家的份兒,這事兒他對陸老頭爺都未曾說起,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姑娘是怎么知曉的?

錢建昌也聽的納罕,本來他只是把陸淑怡當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看待,現在看來真是他眼拙了,此女不可小覷,當初他就不該招惹。

“……胡說八道。”錢文昌按捺著心中的驚訝和忐忑,冷著臉一臉否認,“鹽井一事就是錢家和陸家的買賣,怎會與潘家有關系?”

“有沒有關系姐夫應該心知肚明。”陸淑怡也懶得和他多費口舌,只不動聲色立在書案邊提筆在紙張上唰唰寫了幾個字,寫好后隨手將紙一揚淡淡道,“這上面的地方,可是你要開鹽井的地方?”

錢文昌狐疑,伸手接過一看,上面書著,“昌平,兗州,雍州。”

這些字眼刺激著他的眼睛,他臉色登時一陣發白,身形往前一撲,一把死死握住了陸淑怡纖細的手腕,情緒激動道:“說,到底是誰告訴你這些的?你還知道些什么?說,快說……”

陸淑怡冷笑,終于他還是用行動承認了他的目的。

“這里是我的書房,外頭都是我們陸家的人,姐夫當真要這般激動?”陸淑怡聲音四平八穩,往后縮了縮胳膊。

錢文昌如夢初醒一般,卻又不甘心的看著陸淑怡,手一點一點緩緩松開。

錢建昌也怕鬧出事,他立刻一個箭步上前拉開錢文昌,小聲提醒道:“外頭都是陸家人,別把事情給鬧大了。”

誰都不是傻子。

陸淑怡之所以敢當面將事情揭穿,是因為這里是陸家,是她的窩。

而錢文昌想要息事寧人,也是因為這里是陸家,他怕惹事。

錢文昌看著陸淑怡無比淡定的眸子,他竟有些心驚肉跳。

這還是他知道的三丫頭嗎?

不是……

可是她分明就是三丫頭呀!

他背后的事情,她怎么會知道的這么清楚?除了這些,她還知道些什么?

錢文昌覺得心跳的快極了,可他很快讓自己鎮靜了下來,反問道:“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陸淑怡唇角輕輕挑了挑,像是笑了,又像是沒笑,淡淡道:“這是我的家,我自然要維護。若是有人想要害這個家的人,我自然也不放過。”

她沒有正面回答錢文昌她是如何知曉這些事情的,她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只要她是陸家人,就絕對不許別人害這個家。

錢文昌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氣的心里直冒火,只能又問:“莫非你在我身邊安插了人?”

話一出口他又覺得荒唐,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小姐,怎么可能在自己姐夫身邊安插眼線?

可是既然沒有安插眼線,她又怎會知道他的這些事情?

疑惑,心頭千萬個疑惑等著陸淑怡去解答。

偏陸淑怡就不想給他解惑,就想讓他這樣迷迷糊糊的。有些事情說太清楚了反倒沒有好處,不如保持現在的神秘感,讓他有個忌憚。

“你別管我是如何知曉的,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行。”陸淑怡聲音還是如緩緩流水一般平靜,沒有任何波瀾:“你只要知道你的那點算計我都知曉,而我隨時隨刻都有可能將你這些齷齪公諸于眾,你只要知道這些就行。”

錢文昌聽的簡直氣炸了肺。

他從未與這樣的女子較量過,這是第一次,卻也讓他灰頭土臉的殘敗。

不甘心,他不甘心。

可是事實就擺在面前,由不得他不甘心。

“……總之,從今往后你莫要打我們陸家的主意,也莫要動那樣的壞心思。”陸淑怡語氣帶了幾分警告的意味,道:“還有,你也別想找人動我,昨晚上有人能幫我一次,就有人會幫我第二次,不信你就試試看。不過……姐夫是極聰明的人,魚死網破的事情,我勸你還是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