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他無論如何都要進去見一見陸淑怡一面。
他負手而立,給陸淑靜讓出一條路,只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先送八表妹回去吧,我在這里等著,等三小姐醒來我再去見她。”
墨菊皺眉,看樣子他是死賴著不走了。
如果一直這樣賴著不走,被那些亂嚼舌頭的人瞧了去,不知道又會說出什么閑話。
要不,還是讓他進去?
陸淑靜也看出不對來:“表哥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見我姐姐呢?”她目光落在何泰身上,并不友善。
她對何家人一直都沒有好印象,何泰再好,他娘和他妹妹也是十分討人厭的存在。
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看誰都比他們矮一截似的。
何泰只是瞧了她一眼,卻并未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對著墨菊道:“你放心,我就在這里等著,絕對不進去。”
墨菊氣的簡直要抓狂,可是又不能明著把他攆走,想了想只好忍氣道:“要不……我去看看三小姐醒了沒有。”
何泰表情淡淡:“那就有勞姑娘了。”
墨菊轉身去了陸淑怡房里。
陸淑靜只好和何泰大眼瞪小眼,偏偏何泰什么話都不肯對她說,只默默的站著。
她凝眸看著,忽然發現何泰的眼神似乎特別的哀傷,長長的睫毛之下,那一雙眼睛沉的像是湖水。
他是怎么了?
陸淑靜皺眉看著,小心翼翼道:“表哥是有心事?”
“你快回去吧。”何泰淡淡的地說:“我只是找你姐姐問一件事情而已,不會傷害她的,你放心吧。”
陸淑靜默然。
她認識的何泰從來都未這樣過。
她抿了抿唇,想了片刻,方安安靜靜的離去。
何泰仰頭看著天空,天空藍的刺眼。他不知道陸淑怡會給他什么樣的答案,但是他知道,只要她對這門親事說一個“不”字,這一生一世,他就再也不會放開她的手。
片刻功夫,墨菊回來了,她道:“三小姐起來了,請您去花廳說話。”
何泰道了聲謝,跟著墨菊去了花廳。
陸淑怡叫冬梅端了熱茶上來,輕輕一笑道:“這是我昨日從舅舅家得的巴山雀舌,表哥你嘗嘗。”
她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尷尬或者是不安。
金梳子一事,她似乎并不在意。
何泰靜靜看了她一眼,她笑的如春花綻放一般美好,親事,似乎并未讓她覺得負擔或者壓力。
心上有種說不出的擔憂倏然閃過,他垂眉默然喝了兩口熱茶。
茶湯溫熱,然而他的身體和心卻是冰冷的。
陸淑怡也悄悄的看了他兩眼,那么熟悉的面容,那么熟悉的氣質,可是此刻卻又罩上了一層莫名的哀涼,如水流動。
那把金梳,若在前世送給她,該是多好……
她不用受苦,他亦不用如此折磨。
可惜偏偏是今生。
從她重生那一刻起,他們就永遠的錯過了彼此,再也沒有可能在一起。
而他,注定是她前世懵懂無知時,最美最傷的那一道風景,曾經烙印與心,卻隨光陰日漸變淺……
呼出一口氣,她亦舉杯喝茶。
放下茶盞,他淺淺一笑:“茶,很好。”
“是嗎!昨日我順了我舅舅兩罐茶葉,你喜歡,那我送你一罐吧。”她輕輕笑著回答的很隨意,并無半分忸怩不自然。
見她如此神態,何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接下下一句,默了半天才摸著茶盞邊緣道:“聽四表兄說,老太爺要把你許配給平北王身邊的白先生?”
她放下茶盞,只淡淡一笑道:“嗯,是的,母親和我說了。”
她臉上的笑容讓他的心更加涼了幾寸。
為什么要笑?
是因為滿意這門親事嗎?
可是白先生那么大歲數的一個人了,他怎么配……
何泰心情有些激動,當即道:“那,表妹你也同意這門親事?”他皺眉道:“白先生的年紀你難道不介意?”
她只輕輕一笑,云淡風輕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并不想摻合其中,二則,白先生曾是我母親的救命恩人,他是好人。”
她的回答再明確不過,言外之意便是她滿意這門親事,也不會嫌棄白先生的年紀。
何泰只覺得一盆子涼水一下子從頭上澆下來,澆的他透心涼。
那他又算什么?
他明明送了她金梳子了,難道她不知道送梳子的意味?
他眼睛一亮,定定看著她道:“那我問你,若是我也向你父母提親,你會選擇誰?是嫁給白先生,還是我?”
他不能再等,一刻都不愿意再等,必須問清楚。
不管她的回答會不會傷人,他都要聽她親口說出來。
何泰的眼神明亮的像是寶石,金色的光線從他臉上緩緩流過,熠熠生輝。
他滿懷期待,急切的等著一個答案。
陸淑怡呼出一口長氣,該來的終究要來,前世何泰欠她的情,欠她的愛,這一世,就讓他還了吧。
雖然會有傷痛,但是傷痛過后會是不一樣的成長。
她定一定心神,從袖內拿出一個紅封,四指壓與其上,輕輕的推在了何泰的面前:“這個東西,我不能收,請表哥你收回吧。”
何泰眼神一黯,滿臉失望。
雖然他早就料想過她也許會拒絕他,但是當這種傷害到來時,他還是難以承受。
他并不去拿桌上的東西,只輕輕閉上了雙眼,許久才吐出一句話:“為什么?為什么不能接受我?”
傷人者亦會自傷。
今生她雖然沒有愛過何泰,但是拒絕總是傷人的,她也默了許久,才道:“你我并不合適,還有……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我不想解釋什么,亦不想傷害你,只是緣分如此,還請表哥不要怨恨我。”
“緣分?”何泰苦苦一笑:“我以為我們有緣分。”又睜開眼睛望著她道:“小時候你總是看著我,不是嗎?為什么現在卻不能夠了?”
陸淑怡不假思索,直截了當道:“可是人都會長大,不是嗎?”
何泰啞然。
“所以,還請表哥釋懷。”陸淑怡起身,親自給何泰點了一盞熱茶,淡淡道:“我其實并不想傷你。”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