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心思
魏氏的表情似乎并無怨恨。
她很平靜的訴說著她與陸景之的過往,那是她最美好而青澀的少女時代。
豆蔻年華,遇到翩翩多情公子,那公子待她一心一意,呵護她,幫助她,她怎能不動情!
“后來……我腹中便有了他的骨肉,我以為我們會好好過一輩子。”魏氏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蒼老的身影愈加搖搖欲墜,她嘆道:“終究是我太傻,忘了自己的身份,他還是娶了與他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
陸二老爺干咳了一聲。
魏氏看他一眼,似有片刻失神,最后只說一句:“你與你祖父真像。”
陸二老爺不知如何開口接下話茬,只能端著茶盞悶悶喝茶。
魏氏只是淡笑一聲,道:“后來的事情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我收了你們陸家的一萬兩銀子,我們魏家卻因此而被滅門。”她呵呵而笑,甚是凄涼:“后來我終于活了下來,嫁給了一個老頭子,那老頭子其實不能生養,他要的只是我的孩子而已。”
“為了活下來,我也沒什么好埋怨的,盡心服侍與他,只求他能好好栽培我的孩兒。”
魏氏咳嗽了幾聲,自顧自的倒了一盞熱茶道:“當年之事我沒什么好說的,我與有婦之夫有瓜葛,是我不對,是我該死。但是我父母兄弟并沒有錯處,可他們還是受了我的連累,無辜慘死。這些年,我唯有誦經禮佛來洗脫我的罪孽。而至于你們陸家,我從未想過要報復,殺人的是你祖母,并不是別人,即便要報仇,也是我去找她,而不是找你們。”
“那為何潘家要屢屢針對陸家?”陸淑怡問了一句。
魏氏則輕嘆一口道:“我是我,我兒子卻是我兒子。如此血海深仇,我能坦然,我兒子能坦然嗎?”
“這么說,此事確實與您無關?”陸二老爺似是不信的看了一眼魏氏。
魏氏卻坦坦蕩蕩道:“若說我心中無恨必然也是假話。只是我知道那件事情并非你祖父所為。當年我逃出長樂鎮,對家人的安葬事情并不知道,我無數次怕他們無人安葬,夜里都是哭著醒來的。后來我一個好朋友送信給我,說你祖父親自給我和我家人點了一處**。又立了碑,不論大小節日都要親自去祭拜,他對我有情有義,我又怎會害他子孫?”
魏氏的表情確實不似說謊。
“那……您為何不阻攔您兒子?”陸二老爺道:“畢竟,他也是陸家子孫,不是嗎?”
“他有他的心結,豈是我能勸解的?”魏氏道:“當年我并未想過要將此事告訴他,我只想他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可是有些東西不是你想保密就一定能保密的,這世上從來沒有不透風的墻。就好比此刻你們知道了這件舊事一樣,他自然也有地方知道。”
陸淑怡聽到這里終于開口,語氣趨高道:“既您如此坦蕩,又如此知情誼,那您難道就忍心繼續看潘陸兩家私下相害?”語氣一緩道:“手足相殘,也是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您既然已經經歷過一次殘忍,難道還要看到第二次殘忍嗎?”
魏氏面色一白,默然片刻,淡淡道:“我老了。孩子們的事情如何能管?”
“也許……您心里還是在恨吧,還是無法放下,即便您日日禮佛想要靜心,可您真的靜心了嗎?”陸淑怡深深吸氣道:“若真如您所說。您一切都放下了,這些年您也不可能不去勸阻潘老爺。其實您心里清楚,若您勸阻,他必聽您的,不是嗎?這些年你們母子相依為命,對他來說。您該是他的天,該是他的一切才對。”
這些話很刺心,但不否認,確實是實情。
“您以為您自己不動手復仇,便是對得起我太爺爺了,可您卻眼睜睜看著我太爺爺的血脈相殘……”
說到這里陸淑怡微微一滯,嘆道:“人,終究都是俗人,都是血肉之軀,不是嗎?”
魏氏眼神一黯,嘴唇翕合似是想說什么,最后還是緘口不言,默默的舉盞喝了一口茶。
陸淑怡知道,話說到這里其實魏氏心中已經動了幾分,再說也無益,一切全看她怎么想了,于是沖著陸二老爺和吳氏道:“父親母親,既然話已經說了,咱們是不是也該告辭了?”
又起身沖著魏氏行禮道:“叨擾老太君多時,您好生歇著吧。”
她并未說改日再訪的話。
魏氏心道,他們不會再來了吧……
不來了,心中反倒隱隱失落。
等了這么多年,她要的不就是這一天嗎?
魏氏心中五味雜陳,看著陸二老爺帶妻女向她行了大禮,便悄然退了出去。
魏氏撥弄著手腕上的佛珠,心卻一下子空了,她回憶起來陸淑怡說過的話,誠然,那小姑娘字字句句都說在了她心上。
這么多年來她明明知道她兒子來長樂鎮的目的,也知道他在背后做過的事情,但是她卻從未加以勸阻,這是為何?
真的是因為她兒子不聽她的嗎?
她心煩意亂的將佛珠放下,一手揉著眉心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陸家三人從潘家出來后,陸二老爺心中也是亂的很,方才魏氏的態度不明朗,他也不知道魏氏會不會去勸她兒子,不由擔心道:“若是不勸,潘家說不定還要與陸家為敵。要不……明日再來一趟?”
陸淑怡卻搖頭:“來了也是白來,不如不來。不來,她心中自然會仔仔細細想今日之言,若您來了,她想的也許就會變成別的,只會耽誤時間而已。”
陸二老爺道:“你的意思是……欲擒故縱?”
“也好,走吧……”
陸二老爺嘆了一聲,三人便坐了馬車往霍王府去。
既然已經到了保定府,自然要回府去。
先下,霍天康身邊的暗衛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他也無法再派人去傷害陸淑怡,陸淑怡也不怕他。
三人回到王府,王妃高興的合不攏嘴巴,這些日子總是惦記著陸淑怡的身子,生怕有個閃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