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術

第七百六十二章 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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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二章揭發

通稟之后,翰林學士楊藻快步踏進了殿內。

黃門取了他手中早已擬好的兩份圣旨,站在床頭,分別朗聲讀了一遍。

趙芮面無表情,聽完之后,又讓人將圣旨放在自己面前,瞇著眼睛認真讀了一遍一一到得眼下這個份上,他已經并不相信旁人,任何東西,只要不是在眼皮子底下擺著的,他都會在心底里生出濃濃的狐疑來。

福寧宮中安靜異常,黃昭亮、孫卞、李繪等人各有思量,一個都沒有說話,御醫圍在床邊,各自施為。

趙芮呼吸的聲音很大,仿佛胸膛中堵著什么似的,正常的呼氣、吸氣都顯得非常的困難。

黃昭亮等人并不敢去外殿,只怕天子忽然有了什么三長兩短,自己并不在身邊。

御醫還在施針,外頭儀門官拖著長長的嗓音通稟了一聲。

一一張太后到了。

黃昭亮幾人上前行禮,一禮還未完畢,又聽得外頭接連的通稟聲,原是濟王趙颙,魏王趙鐸到了。

兩人前后腳而至,相間不過十幾步路,偏偏是一前一后進殿,彼此并不相看,進得內殿之后,復又一左一右,分別而立,中間隔著約莫一丈遠,分別向張太后行禮。

一一兩位藩王俱是又住回了宮中,日夜枕戈以待,黃門一傳詔,他們立時就動身,明明住得比張太后遠了許多,竟是同她差不多時候抵達。

緊接著,兩府重臣、知制誥一級、御史臺、翰林院、近枝近脈宗室等等,一個一個聚在了福寧宮中。

兩名修起居注的官員已經手持筆紙,跪坐在了不遠處的蒲團上,各自面前擺著一張小桌案。

福寧宮中人越來越多,卻是依舊無一人說話,開始是無人說話,后來變成了無人敢說話,只剩得趙芮一人“嗬嗬”的呼吸聲回蕩在占滿了人的內殿中,越發顯得動靜極大。

禮官點了一遍人,仍有幾名不曾到的。

他上前向趙芮報了一遍。

趙芮看向下頭的黃昭亮道:“黃卿主禮罷,朕要內禪。”

他聲音并不大,中間還夾雜著胸膛中發出的嘶嘶的怪音。

黃昭亮應了一聲,上前幾步,找了個合適的地方,站在主禮位上。

聽得“內禪”二字,下頭已是掀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

不同于昨日僅有二十余名兩府重臣在宮中,今日被召進來的人更多。

消息攔得很好,事情發生得也并不久,許多人甚至還未來得及知道天子竟是被毒蛇咬傷,更不知道昨日已經為著應過繼皇嗣還是傳位藩王之事,吵過一大架。

趙芮在御醫的相扶下,半坐起身來,在殿內掃了一眼,一一看過數十個臣子,最后將目光停留在了濟王趙颙同魏王趙鐸身上,在兩人身上不住流連。

二人都半低著頭,仿佛從來沒有感受到兄長的目光一般。

幾息猶豫之后,趙芮的目光終于停留在了魏王趙鐸身上。

他道:“魏王趙鐸,品行端方,仗義仁愛,足堪大位……”

趙芮慢慢地念出了一段話。

他幾乎一字一頓,全是夸獎魏王趙鐸的話語,并又說了欲將傳位于此人。

楊皇后雙手擰在一處,攥得發白,臉色更是難看極了。

如果說方才她還有幾分被沖動迷了眼,此時沖動退了下去,整個人清醒過來,已是開始覺得不對一一一旦傳了位,天子便成了太上皇,說的話便不再管用。

雖然方才聽得趙芮口氣篤定,可卻由不得楊皇后心中惶惶。

趙芮說完一通話,卻是將手中一份圣旨遞給了面前的內侍官,口中道:“用印罷。”

天子的方印很快被取了過來,沾了印泥,重重壓在圣旨上。

“拿去給黃卿。”

隨著趙芮的一聲分派,一名小黃門很快將圣旨雙手呈給了黃昭亮。

趙芮道:“中書用印罷。”

即便是禪位的詔書,也一般需要中書加印之后才能生效,若是中書不能加印,倉促之間,也必有兩名以上宰輔同簽。

此時眾人都在,天子發話,黃昭亮接過那一張圣旨,捏在手中,卻是許久沒有動彈。

不遠處的孫卞催道:“黃官人!”

不少官員也跟著看著他,無聲地催促。

黃昭亮不得不從懷里掏出首相簽書的印來。

他打開圣旨,猶豫了兩句,取了印,正要壓在落款處,忽然竟是聽得遠遠一人開口道:“陛下,魏王趙鐸此人,志大才疏、面善心惡、陰險奸逆、謀殺兄弟,實不堪當大任!還請陛下三思!”

雖然只要是攻訐政敵,絕不會有人吝嗇難聽的話,自然是什么詞惡心人就把什么詞往對方身上套,可這樣斥罵一個藩王,還是已經被天子定為下任皇帝的藩王,卻是叫人忍不住大吃一驚。

前日眾人相互爭執,爭的是應當要“立藩王”還是“繼皇嗣”,針對的俱是對象,是事,卻不是單個的人,此時說話的人竟是將苗頭對準了“人選”本身,由不得大家不覺得震驚。

黃昭亮驀地把印又收了回來,抬頭循聲望去。

上百道目光一起射向了發聲處。

說話之人昂首挺胸,目光炯炯。

一一正是翰林學士吳益。

趙芮面色一怔,也跟著盯著對方,問道:“你今日言論,可有證據?趙鐸謀殺了哪個兄弟?”

他一面說,胸口一面大起大伏,使得一旁的黃門不得不上前給他順氣,唯恐這一位天子一時不小心背過氣去。

趙颙不發一言,連頭都不曾抬,莫說不抬頭,哪怕半低著頭,也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距離他頗遠的魏王趙鐸也是一般的行徑,仿佛被罵“謀殺兄弟”、“陰險奸逆”的不是他一般。

“臣有口供,有人證,俱說當日晉王之死中有內幕!”

晉王乃是趙芮行五的胞弟,也是張太后曾經最寵愛的兒子,其人許多年前從跑馬上跌落摔死,當時雖然有些疑點,最后卻是沒有繼續往下追查。

吳益挺背昂頭,手中雖然沒有奏章,卻是一點一點地在福寧宮中念著魏王趙鐸的罪狀。

他口才上佳,邏輯嚴謹,證據充足一一便是沒有什么得力的證據,被他一二三四數出來,仿佛也成了十分得力的佐證一般。

隨著吳益的言語,殿中再也無法保持從前的安靜。

吳益越說越激動,兩邊太陽穴已經有些微微隆起,口中大聲道:“……與夏州私開榷場,買賣北地藥材、金礦、銅礦,偷運入境,以藩王身份騙過我延州守軍,致使邊境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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