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商

第十二章發大水了

“老大,你們幾個分頭通知大家伙收拾東西,逃命!”

蘇有德的煙袋重重的敲了敲手邊的八仙桌,艱難的做了決定。

蘇福安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眼神示意兩個弟弟和他一起去。

蘇有德望著院子里熟悉的菜地,望著兒子們離開的背影,苦澀的滋味兒從心底緩緩擴散開來。

如若不是他這幾天一直派人注意河水變化,也不會發現端倪。

就在剛才,他親自去河邊走了一遭,看到的場面讓他心驚膽戰。

原本清澈見底的河水渾濁呈現不正常的土黃色,河堤兩岸的泥沙不知何時松動起來,仔細觀察,水位緩緩的變高。

蘇有德的臉色當時就變了,重重跡象表明蘇天宇并不是無的放矢,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的話……

因此他咬了咬牙,做了這個艱難的決定,當然,也做好了不被鄉親們接受的準備。

果然,蘇福安幾人的通知在村子里掀起了軒然大波,人們頓時鬧騰起來了。

恐懼彌漫在大多數人心里,他們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應該怎么辦,一個個圍到村長家門口,用希冀的眼神望著頭發花白的老村長。

“村長,您說的這些不是真的吧!”

“是啊,幾十年了也沒見安運河發過大水啊。”

日子過得好好的,任誰都不愿意相信養育了一方水土的安運河會決堤。

蘇有德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吵:“我知道大家接受不了,但是不相信的人去河邊看看,我并不能確定肯定會發大水,但是......”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為了以防萬一,大家還是先去躲避躲避,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然我也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情。”

故土難離,誰愿意離開自己自小生活的地方,誰愿意自己的家園被災難摧毀。

蘇有德年輕的時候在外面闖蕩了幾年,這樣的事情雖然沒親身經歷過,倒也聽說過汛期有些地方會發大水。

“我建議大家出去避兩天,沒事兒最好,就當費了點事兒。”

他這么一說,倒是有許多人點頭贊同。

可有人就不樂意了:“村長,現在不是啥事兒都沒有?您這是嚇唬人的吧。”

“是啊,反正我是不走。”蘇婆子跟著起哄,嘴上說著難聽的話,“村長您可別危言聳聽,老婆子我是不相信。”

幾個婦人相互使了個眼色,悄聲嘀咕幾句:“蘇婆子可是城里來的人,見識廣,前兩天那個蘇家不還來人了?我覺著她說的是真的。”

打定主意,幾個女人悄悄從后面溜走了。

蘇有德一看這場面,頓時惱火了,他甩了甩袖子,冷哼道:“你們樂意走就跟著走不樂意走就待著,沒人強迫你們,該干嘛干嘛去吧!”

說完就要關門把眾人堵在外面。

就在這時,街上傳來驚慌的呼喊:“村長,不好了,不好了,河堤被沖開了!”

轟的一下,蘇有德頭腦發懵,頓覺天旋地轉,嘴上說著可能發大水和河堤真的被沖開,完全不是一碼事兒。

即使過了大半輩子,一時間也接受不了,他腳下一個踉蹌就要跌倒。

蘇天宇心驚肉跳,立刻上前一步,接住蘇有德向后倒的身體。

過了片刻,蘇有德緩過神兒來,立刻大喊:“趕緊拿東西,跑!”

驚吼聲驚醒了被嚇傻的村民們,整個村莊混亂起來,鬧鬧嚷嚷河水決堤的聲音,孩子們的哭叫聲,混在一起令人驚慌失措,人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四下逃命。

奔騰的河水傾瀉而出,滔滔不絕的涌向泥土堆砌茅草鋪蓋的房子,啼哭呼喊不絕于耳。

逃命途中,不知誰倉促收拾的包裹啪嗒一下子散開,零零散散的衣服糧食還有零碎的銅板散落一地,一個女人猛然蹲下來拾撿散落的東西。

后面雜亂的腳步絲毫不停歇,慌張之間不知道是誰踢了她一腳,撲通一聲女人跪坐在地上。

男人結實有力的臂膀用力一拉,將女人從地上扯起來,怒氣沖沖的吼道:“你不要命了?水到跟前兒了都。”

說完不管不顧一手拉著女人一手抱著孩子就跑,來不及看一眼生活了一輩子的家。

本著往高處逃亡的原則,人們拼命的往南跑。

蘇宛芷也是逃亡的一員,本以為洪水是半夜爆發,還有半天時間,誰曾想提前了半天?

難道是因為她逆生而來改變了原來的軌跡?

然顧不得思考太多,她匆忙拿起收拾好的東西,推門就往外沖。

眼角的余光瞥見蘇婆子和蘇老頭大開的房門,以及兩人貪婪的裝銀子的背影。

蘇宛芷黝黑的小臉上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相符的冷笑,奔跑的腳步頓了一下,把門插上了。

幾天前她靈魂穿越而來,沒來的及體驗新生,就被蘇婆子狠心的推入奔涌直下的泥石流中喪命。

她和蘇婆子早已成了仇敵。

蘇宛芷并不覺的把門鎖上多么冷血,接連兩次喪命,對于蘇婆子這樣心狠手辣貪婪惡毒人,絕對不不能心軟。

如果不是擁有第二次生命,或許她只覺得蘇婆子貪懶罷了。

倉皇失措四處逃竄的人群中,蘇宛芷獨身一人輕裝簡行,一個小小的包裹,瘦弱的身軀靈活穿梭于雜亂的人群之中,片刻之后,她跑到了最前面。

恰好看到老村長為首的一大家子跑到了岔路口。

擺在他們面前的路有兩條,一條往東,通向蘇家村旁邊的大山,一條往南,通向蘇安城的方向,大概六七里的距離,有一個高高的土坡。

蘇有德下意識的就想往近一點的山上跑,蘇福安蘇天宇等人緊隨其后。

突然一聲大喝從身后傳來:“不能去山上!”

跑在前面的蘇有德等人回過頭來,只看到穿著土黃色葛麻衣的小姑娘,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黑黑瘦瘦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凝重,漆黑的眼眸堅定無比。

只有蘇宛芷知道,大山是一條通向死亡的道路。

她仿佛再次看到來不及尖叫,來不及逃跑的人們瞬間就被砂石吞沒,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轉瞬即逝,包括蘇天宇。

嘩啦嘩啦浪花拍打沖塌房子的聲音淹沒了蘇宛芷的低吼,老村長眉頭緊蹙,扯著嗓子再次問道:“你說什么???我聽不清!”

蘇宛芷上前兩步趴到他耳邊喊道:“不能往山上跑!”

怕他還聽不清楚,蘇宛芷又重復了一遍:“不能往山上跑,萬一下雨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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