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身兵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久遠的故事

“是嗎。”不信禪師暗自松了一口氣:“我是出家之人,不怕你做什么的。”

“我來這里,本來以為能遇到故舊……”對方呵呵一笑:“看來我是白跑了一趟!”

“我們這里是寺廟,除了和尚和道士,真的沒有其他人了。”

“我相信你,你沒說謊。”對方的表情突然變得陰暗:“從來沒有人能欺騙我!”

不信禪師膽戰心驚問了一句:“你會讀心術?”

“我不懂所謂讀心術,但是我……”這個人說到這里,目光變得茫然,表情也有些怪異:“我好像……曾經負責審問過犯人,很多很多的犯人,他們都是壞分子,要破壞我們的國家建設,我要查出來他們都干過什么事……”

“然后呢?”

“然后……我忘記了。”這個人用力的搖了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點:“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了……我頭疼。”

這個人轉身向來的地方走去,也就在這個時候,迎面走過來三個人。

不信禪師沒等到毒王,卻等來了蒼浩,剛好蒼浩帶著謝爾琴科和黃彬煥回多林寺。

還沒等不信禪師打個招呼,剛好蒼浩看見了這個人,倏地一下就愣住了。

接著,蒼浩傻傻的站在那里,打量著這個人,面色有些蒼白。

這個人覺察到了蒼浩的目光,漫不經心的看了蒼浩一眼,繼續向前走去,沒理會什么。

蒼浩的目光卻始終尾隨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盡頭,再也看不見了,這才倒吸了一口涼氣:“見鬼……難道我見鬼了嗎?”

謝爾琴科發現蒼浩神色不太對,急忙問:“你怎么了?”

“我……沒怎么……”蒼浩一個勁的搖頭,就像剛才那個人的樣子一樣,想讓頭腦清醒一些:“我見到了一個不應該見到的人!”

黃彬煥指了指遠處:“你認識那個人?”

“是宋雙上校。”蒼浩一字一頓的道:“沒錯,就是他,宋雙上校……”

黃彬煥根本不認識:“誰是宋雙上校?”

“回頭我再告訴你……”蒼浩拿出手機,想要打電話,手有些顫抖:“我必須告訴師父!宋雙上校回來了……見鬼,他不是死了嗎!”

不信禪師走過來跟蒼浩打了一個招呼:“剛才那個人看著真怪!”

蒼浩厲吼一聲:“閉嘴!”

蒼浩很少有大發雷霆的時候,不信禪師嚇了一大跳,再不敢說話了。

蒼浩只想盡快跟龐勁東取得聯系,然而電話撥打了好幾次,龐勁東那邊始終關機,不知道在忙什么。

“媽的!”蒼浩暴怒之下,差一點摔爛手機。

謝爾琴科規勸道:“我覺得你應該先冷靜一下。”

“是啊,是啊。”黃彬煥一個勁點頭:“我們都不知道到底是這么回事。”

“怎么回事?”蒼浩冷冷一笑:“宋雙上校回來了,紅色高棉的那個殺人惡魔……”

謝爾琴科聞言就是一驚:“他是紅色高棉的人?”

黃彬煥卻不明白:“什么是紅色高棉?”

謝爾琴科看著年輕,實際上有些歲數了,經歷過很多特定的歷史時期,所以知道一些事:“那是一個犯罪組織。”

黃彬煥看著蒼浩,很認真的問:“你認識這個宋雙上校?”

“我認識他,但他不認識我,他是我師父龐勁東一生最強大的對手……”蒼浩的表情變幻不定:“我剛成為雇傭兵的時候,就看過他的照片,印象實在太深了。”

黃彬煥無奈的搖搖頭:“可我根本不知道紅色高棉是怎么回事。”

“跟我來。”蒼浩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大步回了自己的廂房。

好些日子沒回來,廂房里到處都是灰塵,蒼浩也不在乎,直接坐到沙發上,掏出一根煙點上抽了一口。

黃彬煥跟在謝爾琴科也進來了,很小心的問:“現在可以說了吧?”

蒼浩吐了一個煙圈:“這是一個有點久遠的故事,發生在柬埔寨……”

黃彬煥略有點不屑:“那個指甲蓋大的國家?”

“沒錯,就是那個小國,但在那里發生過的事,對整個人類都有警示意義……”蒼浩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過去,我對東南亞的歷史幾無所知,1998年的時候,我還是個半大小子,偶然從報紙上讀到一條新聞,說是波爾布特死了。于是我有了些興趣,找來了一些相關的東西來讀,成為雇傭兵之后,在師父龐勁東的教導下,更加深了理解……所以我很清楚宋雙上校是一個怎么樣的惡魔!”

黃彬煥還是有些不屑:“怎么的,難道比克格勃余孽,比契卡更加邪۰惡?”

蒼浩沒說話,看了一眼謝爾琴科,謝爾琴科點了一下頭:“當然。”

黃彬煥有點驚訝:“你沒開玩笑吧?”

“你知道克格勃是怎么回事,他們把無數的人關進古拉格,原因可能僅僅是因為發了幾句牢騷,或者權貴看他不順眼。所謂古拉格,就是一系列勞改營的總稱,大都在偏僻寒冷貧瘠的地方,比如科累馬,又比如奧伊米亞康……”停頓了一下,謝爾琴科繼續說道:“很多人死在古拉格,不過很多人還是活了下來,就比如雷澤諾夫那一家子。所以,比起紅色高棉來說,克格勃還是比較仁慈了的。”

黃彬煥更驚訝了:“紅色高棉把人全都給殺了?”

“我說了,這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所以讓我們從頭說起吧……”蒼浩又抽了兩口煙,才繼續說了起來:“柬埔寨是一個很小的國家,夾在中南半島諸多國家之間,是那么的不起眼。但柬埔寨人的祖先高棉人,卻創造了輝煌的文明,如果你有機會去吳哥窟,一定會被那里的壯美所吸引,不過這是題外話了……雖然是小國,但災難從未遠離,那是一片苦難深重的土地。先是法國殖民統治,然后是日本人侵略,好不容易獲得了獨立,本國۰軍閥又發動了政變,然后又是不同政黨之間的混戰,一直在新世紀到來之前,這個國家都處于不停的動蕩之中。”

蒼浩又看了一眼謝爾琴科,謝爾琴科很自然地接過話題說了下去:“城頭不斷變換大王旗,一個統治者走了,另一個統治者來了,就在這混亂之中,一個叫紅色高棉的組織崛起,它的領導者就是波爾布特。紅色高棉是外人對他們的稱呼,他們稱呼自己為‘安卡’,就是柬埔寨語‘組織’的意思。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波爾布特領導紅色高棉奪取國家政權,這個時候,柬埔寨人民真正的苦難才開始。”

黃彬煥急忙問:“他們你做了些什么?”

這個問題是蒼浩回答的:“屠殺本國人民!”

黃彬煥又問:“怎么做的?”

“首先、他們剝奪了所有公民的財產,實現徹頭徹尾的公有,個人連一雙鞋都屬于國家;然后,他們把所有城市居民驅趕到鄉下去勞動,在這個遷徙過程中,很多人死了。到了鄉下之后,由于沒有足夠的食物,再加上紅色高棉的虐待,又死了更多的人。更重要的是,每一顆稻米都屬于國家,自己不允許擁有任何東西,否則就會被槍斃。每個人每年消費多少衣服和糧食都是已經計劃好了的,吃不飽飯就得餓著,衣服不夠穿就光著。”盡管事情跟自己沒什么關系,但蒼浩說起來還是恨恨不已:“至于生產出來的所有東西全部歸屬紅色高棉!”

黃彬煥被驚呆了:“這跟奴隸還有什么區別?”

“當然有區別。”蒼浩狠狠抽了一口煙,說道:“奴隸主把奴隸看成財產,一般來說不會隨意殺掉,這就如同很少有人在街上扔錢一樣。但紅色高棉不一樣,他們殺人很任性,因為你說錯了一句話,或者做錯了一件事,都可能被槍斃。你多吃了一碗飯,服從命令的時候遲疑了一下,也是死路一條。甚至于你僅僅是生病了,他們也會殺了你,因為你已經沒什么用了。”

謝爾琴科告訴黃彬煥:“還有,紅色高棉對任何可能構成威脅的人和事都毫不留情,不需要有任何證據,更不需要審判,只是懷疑某個人可能有不滿,就直接殺掉。克格勃建立古拉格系統是維持自己的統治,紅色高棉也一樣,而且手段更加殘忍。克格勃殺人基本就是槍決或者毒鴆,紅色高棉則是多種多樣,比如把人的心肝挖出來,又比如鉆開人的腦子取腦漿……最后他們殺人幾乎不需要理由,只是為了殺人而殺人,這是一種極度的瘋狂。”

黃彬煥被震驚了:“在雇傭兵生涯中,我見識過很多殺人惡魔,比如非洲某些軍閥,但如同紅色高棉這樣的……好像還真沒有過!”

謝爾琴科一字一頓的道:“在聯邦安全局那些年,接觸過很多機密檔案,我曾經分析過,他們的根本目標有可能是消滅所有他們認為不適合生存的人,只留下適合生存的人建立他們的理想社會!”

黃彬煥憤憤不已的質問:“問題是誰有資格決定什么人適合生存,什么人有不適合生存?紅色高棉有這個資格嗎?”

“他們當然沒有這個資格,我覺得上帝也不會直接宣判某些人不適合活在這世界上,但紅色高棉認為自己有這個資格。”回想起自己看到過的那些資料,謝爾琴科同樣氣憤:“再告訴你一個數字,可以加深你這方面的了解,波爾布特當政五年左右,直接和間接造成三百萬左右的柬埔寨人死于非命,對于只有一千多萬人口的國家來說,這個數字是相當可怕的。所以,紅色高棉的統治被稱為二十世紀最可怕的人造災難,這是一個國家政權對本國人民所犯下最嚴重的罪行。”

黃彬煥提出:“他是怎么倒臺的?”

謝爾琴科譏諷的道:“后來,由于某些原因,yn對紅色高棉發動了戰爭。結果,紅色高棉一潰千里,兵敗如山倒,基本沒怎么抵抗就輸了,因為軍隊也受夠了紅色高棉。甚至本國民眾把yn軍隊看做解放者,夾道歡迎……于是,波爾布特領著殘兵敗將,躲進了叢林打游擊。再后來,華夏對yn發動懲罰,yn無法兼顧首尾,最終從柬埔寨撤軍,而柬埔寨建立了新的聯合政府。”

蒼浩很認真地告訴黃彬煥:“對我們雇傭兵來說,最重要的是兄弟情誼,但波爾布特的瘋狂已經超越了正常人的想象。領著一幫殘兵敗將躲在叢林里朝不保夕,他仍然不忘記搞大清洗,消滅所有他認為可疑的人。有一次,他甚至干掉了一個追隨自己多年的老戰友,而且把尸體放到道路中間開車來回碾壓。這一幕刺激到了很多紅色高棉的戰士,走出叢林投降。”

黃彬煥覺得這簡直就是蒼天有眼:“再后來呢?”

蒼浩聳聳肩膀:“再后來,波爾布特的所作所為在內部極其憤怒,一些將領發動政變軟禁了他。1998年,他在軟禁之中病死了,也就是在他死了之后,紅色高棉全體投降,這個苦難深重的國家終于迎來了和平發展。”

黃彬煥還有一個問題沒搞明白:“這跟宋雙上校有什么關系?”

“宋雙上校是波爾布特的親信,多年來兢兢業業幫助波爾布特殺人,即便在波爾布特死后,他也沒有追隨紅色高棉投降,而是帶著殘渣余孽繼續戰斗。”頓了一下,蒼浩接著介紹道:“宋雙上校領導下的紅色高棉,他們自己內部稱之為安卡,完全演變成了恐怖組織,到處制造謀殺和破壞。為了獲取戰爭資金,他們不惜制造販賣毒品,于是跟我的師父卯上了。”

黃彬煥理所當然的道:“你的師父一定是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