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事先的時候,賈似道可是和阿三說好了的,從康山嶺那邊回來之后,就直接的去臨安這邊呢。反正,對于這一趟的雞血石毛料的大致的情況,賈似道和阿三兩個人也都是身臨其境的到了第一現場了,那么,在這些毛料中究竟有沒有表現十分出色的好的料子,心下里多少也就比較清楚。
不過,在看到楊小姐和貴公子竟然在今天下午,又再度的出現在市集交易區的時候,賈似道的心思,卻是明顯的發生了變化。不管怎么說,既然又一次的遇到了,賈似道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就把昨天的那份人情給還了呢?
正所謂,欠下啥都不要緊,就怕欠下人情。人情債,實在是太過麻煩了啊。尤其是這種說大不大,說小又不小的人情。
若是這么一直扎根在賈似道的心中的話,天曉得什么時候。就會擾亂了賈似道的思緒了呢。所以,阿三剛才的話語中,其實也說對了一半,也就是說,賈似道還真的是為了楊小姐而選擇留下的。至于是不是為了楊小姐這么一個人,那就不是阿三所認知的那樣了。
先是在市集交易區的外面,稍微的等待了一會兒,畢竟,拍賣交易的開始,也是需要主辦方那邊的人事先做一些準備的。更何況,今天從康山嶺那邊下來的時間,可要比起昨天來,更加的早一些呢。
和路邊的小販們,隨意的交流著,像是昌化鎮這邊,既然都是以雞血石聞名的,那么,在小鎮上是不是有著一些出名的經營雞血石的店鋪呢?
說到底,賈似道這一次到了昌化這邊,為的也就是雞血石了。
而能到這邊的市集交易區來,為的是親身的感受一下雞血石這樣的毛料,是如何的挖掘出來的,而最終的目的,還是存了想要采購一部分質量上乘的雞血石回去,讓自己的‘綠肥紅瘦’中的商品,變得更加的豐富多彩一些。
這可不是和昨天這般的,在市集交易區簡單的競拍一塊兩塊的雞血石毛料就足夠了的。不過。賈似道心下里也明白,若是真有什么大的雞血石的公司的話,要想采購一部分雞血石回去,也不會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任何一個行業,都有這個行業的規矩。賈似道在雖然翡翠交易上有著一份從容和自信,若是到了放到雞血石這邊,卻是兩手一抹黑,和一個瞎子無異。
即便是能聯系到一些大的經營雞血石的公司,難道那里面的貨源,就真的可以隨賈似道任意挑選了?
每一個公司,都會有著自己穩定的客戶的吧。像賈似道這種小型的個體會,在銷量上,無非就是那么一些雞血石罷了。放在大一點的公司里面,還真的就不怎么會看得上眼。更何況,賈似道所需要的也是極品的雞血石。
在本身的價值上,雞血石就和翡翠有著不少的差距。若是在雞血石的品質上,再降下幾個檔次的話,那么,比起翡翠飾品的價格來,雞血石的價格都是墊底了,這么一來。把雞血石擺放在翡翠店鋪中,也不會太合適吧?
不過,讓賈似道很是失望的是,在昌化鎮上,并沒有什么合適自己的公司存在,也沒有什么特別出名的店鋪,哪怕就是經營現成的雕刻完畢的雞血石的商鋪,也是屈指可數。到了最后,賈似道腦海中靈光一閃,不由得把自己的手指,偷偷的指了一下楊小姐和貴公子兩人所在的位置。
那位賣水果、礦泉水的小販,立即有些明悟的說道:“這個,你們就需要去臨安縣城那邊了。他們在城里也都是名人呢。……”
如此一來,賈似道和阿三對視一眼,嘴角的笑意,逐漸的泛濫開來,雙方的眼神交流中,似乎都在訴說著:下一站,臨安。
“不過,小賈啊,你去揚州那邊是不是需要趕時間啊?”阿三卻是考慮得更多一些,說道,“如果你那邊的時間比較急的話,其實去不去臨安那邊,都無所謂的,反正你回程的時候,不還是要從這邊過的啊。……”
“呵呵,沒事。”賈似道卻是知道自己起碼有著一周的時間呢,到這會兒為止。也才過了兩天而已。說不得,在臨安那邊真有什么好的交易進行的話,賈似道還可以稍微的延遲一下自己去往揚州的時間。
李甜甜的小姨,不都是因為有事,而一再的推遲見面的時間嗎?
賈似道若是稍微小小的往后推個一天兩天的,想必也不會有什么大的問題吧?
不過,賈似道在考慮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似乎很自然的就忽略了,李甜甜的小姨,為什么會把見面的地點約在了揚州,而且,兩人究竟為的是什么,才會去往揚州那邊了。
如果不是賈似道去求著人家幫忙的話,人家有必要去揚州?如果不是時間迫切的話,人家會連上海那邊的家都先不回去一趟,幾直接的去往揚州?
一個古玩行內的人,尤其是一個人脈關系比較廣的行內人,在時間上,在行程上,總是有著這個那個的意外,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吧?有可能,今兒個她還是在北京和一些行家們大肆的討論著青花瓷為什么在價值上一直的居高不下,而到了明天。她的人就已經是在揚州的某個小飯館里,和一個雕刻翡翠的工匠,談論著自己的翡翠料子,究竟該設計成一款什么樣式的作品了呢!
這其中的樂趣,若不是真正的行里人,是很難理解的。
賈似道和阿三一起,進入到了昨天的那個競拍現場。放眼看去,依舊是這么一副‘破破爛爛’的場地,依舊是昨天的那位老板,哦,是昨天拍賣的時候出現的第一位老板。依舊是聽到了老板的一番鼓動人心的話語。賈似道卻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感覺到有了些許的好笑了。
敢情這位老板,不管是昨天,還是今天的開場白,幾乎都是一樣的啊。
難怪在昨天傍晚的時候,賈似道感覺到自己聽著,心下里已經算是有了幾分熱血澎湃的感覺了,就是邊上的阿三,甚至也是被這位老板給煽情的出了幾次的價錢,若不是因為還有更加的熱情的商戶們,說不得,阿三也不會兩手空空了呢。
即便是如此,賈似道卻也注意到了,在場的大多數的商戶們,其表現出來的心情還是比較的平靜的。就好比是楊小姐這般的,就沒有流露出什么過多的表情來,一副淡然恬靜的模樣。在當時的時候,賈似道還特意的感慨了一番,這些前來采購雞血石的商人,在心境上的鍛煉,還真的是非常的堅定啊。
心下里也是在琢磨著,是不是因為雞血石的采購,相對于翡翠原石來說,價值上稍微的有些低,才導致的這么一個局面呢?
不過,一切到了這會兒之后,賈似道才算是明白過來,那些在昨天就如同是站在交易場地里,仿佛是在看戲一樣的,表情一變不變的商人們,幾乎都是這邊的老客戶了。也只有他們,在事先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臺上的那位老板,會說些什么吧?
就像是這會兒的賈似道,即便是看著身邊有不少的游客,又或者就是新來采購雞血石毛料的個體戶商人,看到他們的臉上洋溢著激動的情緒,賈似道也不會主動的去解說些什么。就當自己是一位過來人。看著他們的變化萬千的心態,欣賞著就好了。
還真別說,賈似道看著看著,倒是感覺到了幾分飄然的心態呢。
“靠,竟然被忽悠了。”阿三嘀咕一聲,對著賈似道訕訕的一笑。很明顯,阿三也是發現了這一點,不過,他也什么都沒有說。似乎是所有經歷過以前的拍賣現場的人,在這一刻,都有了前所未有的默契一樣。
這種怪異而安靜的表現,在一群新來的客戶們新潮澎湃的映襯下,更是體現出了幾分耐人尋味的感覺來。
而古玩一行,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大多數時候,新人的入行總是陪伴著血的教訓的吧?最終的受益著,還是那些行家們,還是那些先一步比他們早入行的人們。
先前的‘開胃菜’一般的競拍很快的就過去了,長桌子邊上的老板也轉換了一位,當推出今天新采挖下來的雞血石毛料的時候,眾人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和機會上前去查看。這個時候,賈似道分外的注意起楊小姐的舉動來。正如賈似道所預料到的那般,她還是跟昨天一樣,并沒有盲目的去尋找那些大塊的毛料來查看,而是先從中挑選一些更適合查看的小塊的料子,或者就是一些附帶著丟在推車上的小石頭,確定了整批料子的狀況之后,才會接著去查看毛料來。
不過,許是和昨天采挖的地方,并不是同一個區域的吧。賈似道自己也感覺到這一趟的雞血石毛料,在品質上,還不一定比得上昨天的呢。而且,老板也不是把今天剛采挖到的幾塊毛料,全部的給擺了出來競拍,只是選擇了其中的三四塊而已。
而且,老板也不是傻蛋,在表面所展現出來的品相上,這三四塊中,也是有好有壞的。稍微差一點,會先一步進行拍賣,或者說是那些從表面上來看比較穩定的諸如‘梅花血’這樣的毛料,會擺放在前面,而賭性高一點的則是延后。如此一來,也更容易營造出后者的優勢來,才更容易出高價格。
賈似道一直在等待著一個機會,好提醒一下那位楊小姐,還她一份人情。但是這種機會,并不是說等就一定能等到的。開始的時候,賈似道也不著急。只是,到了競拍最后一塊雞血石毛料的時候,那位楊小姐也是沒有出一次的價錢。這讓賈似道感覺到,自己似乎是白白的等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仿佛是憋了一口氣,想要吐出去,最終卻是無奈的只得自個兒咽了回去的感覺。
整個人憋悶的很。
“走吧。”待到競拍結束,賈似道苦笑著沖著阿三說了一句。
“疑?你不跟上前面的那位楊小姐了?”阿三卻是有些好奇,在競拍的那會兒,賈似道一言不發,到了結束了,竟然也是準備匆匆的就離開,“要是再不快走幾步的話,說不得,你這么留下來等她,就白白的浪費時間了呢。”
人海茫茫,雖然人家是玩雞血石的,阿三卻也不認為,在離開昌化這邊之后,賈似道還有百分之百的機會,能夠在人流中再度的遇到楊小姐。當然了,若是賈似道千方百計的想要尋找的話,以賈似道的能力,以及楊小姐的出名程度而言,還是可以‘巧合’的在人群中‘相遇’的。
“難道我就不知道這是浪費時間了啊?”賈似道沒好氣的說道。說起來,還是賈似道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一些。因為楊小姐是在競拍場那邊,給的這么一份人情。賈似道自然而然的就認為,在那個地方把人情還回去,是最好的方式了。
暫時的卻是沒有想過,以楊小姐在雞血石上的眼光,又何須要他這樣的一個新手,來提醒或者相讓呢?
如果今天的毛料中有著一塊極品的雞血石的話,賈似道倒是還有機會。比如,先是和她競爭一下,把價格抬到一個比較合適的位置的時候,突然謙虛的退出,這樣一來,楊小姐勢必也就會明白他賈似道的心意了。
但是,天公不作美。今天的毛料中,品質并不完美。賈似道此時也只能是寄希望于以后還有這樣的機會了。
“走吧。”賈似道說道,“我們可不是自己開車過來的,要是不趕快一點,說不定回程到昌化的車,都走得精光了呢。”
“怎么可能啊。”阿三卻是不相信的說道,“這年頭,只要你付錢,我就敢直接的打電話到昌化那邊,讓人直接的開著空車過來接咱回去。……”
只不過,這樣一來,賈似道和阿三兩個人,也就是和那個貴公子一般無二了,至少,在別人的眼中都是‘敗家’這個類型的!除非是真的有急事,不然,誰又會顯得這般的奢侈呢?
雖然事實是如此,賈似道卻是有些揶揄的看著阿三說道:“既然阿三你都這么說了,那么,你是不是也真的應該就此表現一下呢?”
“你不是說真的吧?”阿三兩手一攤,說道,“好歹這一趟,你也買下了一塊毛料不是?而我又是兩手空空的,就光顧著花錢了,應該是你表現一下才對吧?”
“不然,我把剛托運到昌化的那塊雞血石,按照六萬三千塊的價錢,直接轉手給你了?”賈似道有些好笑的說道,“你看,我是多么的厚道,一分錢沒賺,還幫你付了托運的費用呢。”
“真的?”阿三眉頭一挑!
“真的!”賈似道卻是很快的答應了下來。
“額,還是算了吧。”阿三卻是自個兒的敗退了下來,說道,“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看好你那塊毛料呢。尤其還是到了六萬多塊的價錢。……那個,對了,要是你切出來之后,毛料的表現不好,你可不能怪我的烏鴉嘴啊。……”
“得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賈似道卻是無所謂的說道,“到時候,希望你別后悔就成了。我又怎么會怪你呢?哈哈哈,……”
兩人就這么打趣著,回到了昌化之后,又開車到了臨安縣城。到了這會兒,都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兩人這才勘勘的吃過晚飯。因為今天雖然沒有什么收獲,卻也是勞累了一天,賈似道和阿三兩人,原本還準備著在臨安這邊好好的轉一轉呢。
若不然,從那些小販們的口中打聽出來的關于雞血石方面的消息,也就浪費了。
只不過,基于兩個人共同的并且是萬分肯定的一致決定,隨意的找了個賓館之后,就洗洗睡覺了。一覺到了天亮。誰讓賈似道和阿三,雖然經常的會去鄉下收點東西什么的,卻是很少走過如此漫長的山路呢?
直到第二天,賈似道和阿三起床之后,也是倍感到一股兒的酸楚,幾乎是從脖子根一直的酸到了腳底,就好比是做了一趟全身的‘重量級’按摩一樣。連阿三見到賈似道的第一句話,都是嚷嚷著:“以后,我再也不去爬山了。……”
這期間的酸澀,恐怕足夠阿三和賈似道兩人回味好幾天了吧?
開著車,到了幾家經營雞血石的店鋪、公司簡單的看了看。在接待上,人家倒是客氣的很,不過,所給出來的雞血石毛料,賈似道看著卻都是不太滿意。就連一些成品雞血石的雕刻上,給人的感覺,也是更多的趨于平庸化了。當然了,在雞血石的用途上,大多數所雕刻的自然是印章了。
要知道,昌化雞血石可是有著‘印石皇后’的美譽的。
早在雞血石比較盛名的清代,康熙、乾隆、嘉慶等幾位皇帝就十分的賞識昌化雞血石,將其作為寶璽的章料。由此可知,雞血石用來雕刻成印章,是如何的恰當了。似乎是雞血石這樣的一種材料,天生就是用來雕刻印章的。
而在上個世紀的70年代初,日本前首相田中角榮、前外相大平正芳來到我國訪問之時,周恩來總理也是將昌化雞血石對章,作為國禮饋贈給兩位貴賓。于是乎,雞血石在日本當地,一時間也是名聲大噪,仿若是掀起了一股收藏雞血石的熱潮。有不少的日本游客在來到大陸旅游的時候,都會選擇一塊兩塊的雞血石印,帶回國內留作紀念。
而國家的郵政局,所發行的一套‘雞血石印’特種郵票上,印的就是兩方寶璽。
賈似道對于把雞血石雕刻成印章,自然是無話可說的了。不過,即便是印章,好歹也多弄出幾個造型來吧?像是‘鶴頂紅’、‘劉關張’之類的,既形象,又富有文化意蘊。這會兒所看到的雞血石倒好,印章是成為印章了,卻也少了幾分靈動和鮮活的感覺。……
嘆了口氣,賈似道拉了阿三一下,提議道:“不如,去一些小店鋪看看?”
既然在大的公司什么的,看不到好的雞血石,還不如去一些小地方找找呢。尤其是對于賈似道和阿三這樣的,整天摸爬滾打在古玩街的玩家來說,一些小地方,就像是犄角旮旯里的某個破舊店鋪,淘一些好的、自己喜歡的東西出來,那才叫一個樂趣呢。
即便是沒有見識到好的玩意兒,也不枉來了一趟臨安不是?
當即,兩個人就打聽起什么地方,有著一些古建筑、古街道,或者就是一些出售古玩的地方,倒是真被兩人找尋著一處好地方。街道兩旁給人的感覺,頗有點古玩街的意思。賈似道把車給停好,就和阿三一起,進入到每家每戶的店鋪中。
這還沒進店鋪里呢,光是這份環境所營造出來的意境,就頗有點讓兩人魚入大海的感覺。
“我說,我們是不是這輩子就只能混這樣的小地方了?”看到賈似道也是頗有幾分激動的情緒,阿三不由得苦笑著說道,“我怎么感覺到,我們兩個,和那些高樓大廈什么的,有點格格不入了呢?”
“嘿嘿,這不也是挺好的嘛。”賈似道笑著說道,“只要我們在這邊混得好了,高樓大廈還會遠嗎?”
“也是。”阿三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你小子目前不就是住別墅,開店鋪了?你就是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的榜樣啊!”
賈似道頓時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搭理阿三,兀自的拐進了一家店鋪,里面出售的倒不全是雞血石,反而還有一些文房用具之類的,平白的多了幾分書畫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