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我不是廢物

姜浩哲鐵青了臉，對著周醫生說道：“走，我們也去打飯！”

周醫生一路小跑，跟了上去，一面道：“是想帶回辦公室，和宋善美一起吃吧？”

姜浩哲沒有說話，瞪了他一眼。

周醫生卻絲毫不知趣，又道：“嘖嘖嘖，我看是不行了，那宋善美，八成是要和那個男實習生，一起吃。”

姜浩哲沒有理會周醫生，只是打了飯，就快速的往回走。周醫生跟在后面，叫道：“別跑這么快嘛，等等我！”

等回了辦公室，姜浩哲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宋善美的身影。

周醫生在他的身后，探出腦袋來，看了一圈，道：“我說吧，她就沒有回辦公室吃。”

這個時候，楊敏從姜浩哲的身后走了過來，提著一個保溫壺，道：“姜主任，我做了紅燒肉，要不要一起吃？”

姜浩哲回頭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我買了飯。”說著，便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周醫生也跟了進去，一面，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姜浩哲身邊，又對楊敏道：“來來來，楊敏，我們一起吃！讓我嘗嘗你做的紅燒肉！”

楊敏眉開眼笑，打開自己的飯盒，先夾了一筷子給周醫生，又加了一筷子，朝著姜浩哲遞了過來，“來來，主任，您也嘗一點兒。”

姜浩哲飯吃了一半，卻見宋善美回來了，她站在門口，回頭朝一個男實習生打招呼，笑的一臉燦爛。

姜浩哲當即沒了胃口，臉色不悅的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周醫生問。他順著姜浩哲的目光，看到了門口正要進來的，臉上笑容還沒有消失的宋善美。只是，那笑容，明顯不是給屋子里的人的。

周醫生有些了然，朝著姜浩哲悄悄擠了擠眼睛。

而楊敏，則也回頭看到了宋善美。

見眾人都盯著自己，宋善美有些驚愕，然后，笑著給大家都打了招呼，“姜主任，周醫生，楊醫生！”

周醫生連忙站了起來，讓開了椅子，道：“來來，這邊坐。”

宋善美有些尷尬，那椅子的位置，緊貼著姜浩哲，她現在又不是來湊一塊兒吃飯的，又不是來做助理工作的，貼那么近干嘛？好像有些不大合適？

于是，宋善美就笑著說道，“你們先聊，不用管我。我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就好。”

說著，宋善美拉開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見宋善美沒有理自己的意思，更沒有坐到自己旁邊來，姜醫生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

看樣子，是給她的工作強度不夠大吧？還有時間勾引別的男人？難不成，是故意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很好，你已經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宋善美！姜浩哲在心里，默默的咬牙說道。

兩個醫生很識趣，見氣氛不對，連忙兩口扒拉完了剩下的飯菜，就奔出去了。

辦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姜浩哲和宋善美。

宋善美不知怎么，總覺得，從剛剛一進門開始，氣氛就好像怪怪的？

“從今天起，你的輪休沒有了。”姜浩哲板著臉，說道，“給我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來！聽明白了沒有？”

“可是，主任，現在是午休時間……”宋善美弱弱的說道，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這個喜怒無常的瘟神了。

“在住院部，你還想有午休時間？！”姜浩哲皺著眉，聲音都提高了八度，“隨時都會有病人來入院，也會有人出院，還有一大堆事兒要忙，你居然跟我說，要午休？！”

“你出去看看，那些護士站的護士們，有沒有午休時間？是不是在隨時待崗？！”姜浩哲語氣十分嚴厲。

宋善美嚇了一跳，低著頭，道：“是，我也會隨時待命的！”

“行了，現在就去把上午未完成的工作整理一下，下午上班前，我要看到結果！”姜浩哲道。

“是！”宋善美連忙站了起來，忙碌去了。

心里，卻不由得有些抱怨。說實話，她這幾天，可連一個囫圇覺都沒有睡過。就連晚上做夢，都夢到在醫院里來回奔波呢！

姜浩哲卻覺得氣有些不順，站了起來，將垃圾丟掉，一面，找了個地方，抽了根煙。

宋善美抱著一堆資料，開始了無休無止的工作。

話說回來，每天都會隨時有病人會住進來，也會有康復的病人離開，又或者，因為無法治愈，甚至死亡，而空出床位來。

有的人，來的真的很急，但是，卻還沒有經過手術，就離開了。

而還有的人，明明看著什么事兒也沒有，醫生卻已經下了病危通知，無法救治了，只能保守治療，說白了，就是回家等死。

這段日子，宋善美死亡也見多了，什么樣的重危病人，都見過。

有的，會很害怕，有的，會整天擔心，有的，則很絕望，整日里哭泣，還有的，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卻滿眼的對這個世界的留戀。

沒有人甘心就那樣死去。每個人，都有著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愿望。而，醫生何嘗也不是？他們，也努力著，通過自己的雙手，希望能夠最大程度的將那些半只腳踏入鬼門關的病人拉回，挽留。

面對鮮血，面對重癥不治的患者，醫生也是人，也會害怕，也會對死亡，產生恐懼。

然而，無論發生什么，他們都必須堅守自己的崗位，不能逃離。因為，那是他們的責任。

宋善美病例處理到一半，突然，有個護士跑了進來，慌慌張張的問道：“怎么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姜主任呢？！”

見這個護士如此著急，宋善美也不由得心繃了起來，她急忙站起來，說道：“不知道，這會兒，大家估計有的還在食堂，有的在院子里逛，有的在找了地方午休吧？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

“急診科那邊轉來了一個急診病人，剛剛出了車禍事故，初步判斷是肋骨多處骨折，伴有脾臟肝臟破損，腹腔內出血，必須馬上手術！”那護士急的不像樣子，“快點兒聯系姜主任，這手術，只有他能做！”

“好！”宋善美聽了，連忙拿起手機，給姜浩哲打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之后，接通了，宋善美急急忙忙的將護士的話，轉述了一遍。

“好，馬上準備手術，我現在就來！”電話那頭，姜浩哲的聲音，也馬上緊張了起來。

宋善美就馬不停蹄的，聯系了姜主任的助理和徒弟，自己也趕緊趕到了手術室門口。

等穿戴完畢之后，她進了手術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手術床上的患者。

患者已經意識不清晰了，宋善美喊了他幾聲，也沒有回應。

患者已經休克，必須馬上進行手術！宋善美心道，又焦急的回頭看門外，姜醫生等幾個手術主要醫生，還沒有來。

幾個護士，還有麻醉師，都在忙碌著。

宋善美看了一下患者的血壓，下降的厲害。

此時，他還沒有被穿上專用的手術服，閉著眼睛，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他的腹部，有一個很大的貫穿式傷口，雪白的腸子混著鮮血，暴露在了外面，看著觸目驚心。

場面實在過于血淋漓，給宋善美的沖擊力，也是空前的巨大。

宋善美忍不住覺得一陣惡心，差點兒干嘔出來。

兩名護士在急匆匆的給那患者套手術服，又在上面蒙上了綠色的防菌布，宋善美才稍稍覺得，好了一點兒。卻滿腦子仍舊是那恐怖而血腥的畫面，忍不住又趴在垃圾桶上，干嘔了一聲。

這個時候，姜浩哲和幾名醫生，已經穿戴完畢，急匆匆的趕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宋善美，回頭，檢查了一下患者的心跳和血壓，面色凝重的對著其他人說，“盡快開始手術！大家都做好準備了沒有？”

眾人都紛紛點了點頭，戴好了手套，放手術器材的推車，也被推到了手術床面前。

“怎么樣，相關抽血檢查，都做了沒有？”姜浩哲又問。他可不會忘記，前幾天的hiv暴露事故，無論哪一次，參與手術的眾人，都是要承擔這種風險的。

護士道：“這個病人送的太急，抽血已經做了，但結果一時還出不來。”

結果出不來，意味著，他們這些醫生，面對的是，未知的風險。

姜浩哲一咬牙，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病人等不得了！馬上開始手術！”

“你們每個人，自己在手術中，注意一下就好！”姜浩哲又道，手術，就開始了。

宋善美作為實習生，作為姜浩哲親自帶的徒弟，也參與了進來。而且，前幾次手術，她都在一邊幫忙遞手術工具，而且，配合的很好。

于是，這一次，她也擔任了同樣的工作。

說實話，這樣的工作，并不是誰都能夠勝任的。必須，有過一定的經驗，而且，對手術過程極為清楚，清楚每個步驟，以及所需要的工具，并且，經過和主刀醫生的磨合，才能夠配合的親密無間。

前幾次，宋善美配合的的確不錯，可惜，這一次，宋善美的手，卻在一直發抖。她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停止抖動。

姜浩哲見狀，皺了眉，喝道：“你一邊去！小趙，你過來接替！”

“好！”助理小趙連忙奔了過來，擠開了宋善美。

宋善美站在一邊，伸著兩只帶著手套的手，不知所措。

她本來就是實習生，本來就不該在那個位置站著！

然而，姜主任，卻給了她這樣的位置，這樣的面子！而她，卻壓根兒沒有好好珍惜，沒有做好！

她現在，失去了這個機會，很有可能，意味著，她將失去更多的機會！

她的實習考核結果，也有可能因此，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人們不但會嘲笑她，將她踩在腳底下，說，“你看，那不就是那個被捧得很高的實習生宋善美？你瞧瞧，站的越高，摔的越慘！遞個手術刀都會抖，留她還有什么用？！”

人們也會否定和重新評估姜醫生，“你瞧，那就是那個被沖昏了頭腦的姜主任！居然讓一個小小的，剛來的實習生，站那樣重要的位置！”

“瞧瞧，現在砸了自己的臉了吧？！”

姜主任，也許會因此，影響到評級，評優。被她拖了后腿！

甚至，整個新來的實習生，都會受到她的影響。從而，不被信任。“你瞧，都是些實習生，能干什么？你還把事情交給他？忘記宋善美的例子了嗎？！”

宋善美想的，不是多余的。也不是天馬行空，隨意臆想的。

她知道，這一次失誤，對她的影響，將會是非常大的。然而，到底會有多大，她現在，還說不上來。她只是，站在一邊，隱隱約約的，感到害怕。

整場手術，宋善美就好像是一個外人，站在一邊看著。她好著急，看著眾人都在忙碌，而她，卻絲毫幫不上手。

沒有人請她幫忙。沒有人命令她，指揮她，更沒有人邀請她。

他們之間，相互在幫忙，相互配合，壓根兒，就沒有宋善美的事兒。

宋善美一陣心慌。這種心慌，持續到手術結束。

病人九死一生，命終于被保住了，輸了很多血，相當于將全身的血，都重新換了一遍。他被推出了手術室，推進了重癥監護室。

眾人們開始脫掉自己的手術服，相互鼓勵著，相繼離開了手術室。

只有宋善美，站在手術室里，站在姜浩哲的面前，一動不動。她覺得，好委屈。她覺得，自己很沒用，她的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她咬著唇，臉色蒼白，很想對姜主任說，“我不是廢物，我能行！請再給我一次機會！”然而，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她的手，仍舊在抖。

姜浩哲抬眼，看了宋善美一眼，看到了她發抖的手。

他冷笑了一聲，道：“怎么，害怕了？”

宋善美咬著唇，搖了搖頭。她是害怕，可是，她是不會逃離的。她是一名醫生，雖然，只不過是實習生而已。

但是，她的將來，會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的！所以，容不得她害怕！

“廢物！”姜浩哲低聲罵道，“出去！”

“我這里不需要廢物！”姜浩哲說話，絲毫不留情面。

“我不是廢物，我會證明給你看！”宋善美蒼白著臉，咬著嘴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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