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只是當時已惘然

“蘇珊娜以前，和我不在同一所學校。可是后來，我發現，她轉學了，轉到了我們學校。”姜浩哲說，“我一直沒有想過這件事。”

“后來，過了很久，才無意中聽蘇珊娜的姐姐說，蘇珊娜為了上和我同一所小學，在家里哭鬧了很久，絕食了三天。她以前，向來都是逆來順受的乖乖女，家里人說什么就是什么，可那一次，她竟然無論如何都不妥協。”

“然后，我們就從小學，初中，高中，一直都在一起上。”

“她的學習成績不如我，我一直都在年紀前三名徘徊，而她，卻是年紀前120名左右徘徊，有時候，還會更靠后一點兒。”

“我壓根兒沒想過，她會和我考入同一所大學。”

“我記得，我那會兒，正是上高一第一學期，她跟我表白了，還偷偷的送了我情書。”

“我收到那些東西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在意，只當是小孩子的玩笑。”

“我就跟她說，我想去**大學，是211、985大學，國內一流大學。”

“如果她也能考入那所大學，我也許會考慮考慮。”姜浩哲說，“我那會兒，只是半開玩笑的說的。”

“因為，就她那個分數，考省內大學還行，可是，如果要跨省考，外省對本省學生會有分數保護，就算是同一個水平線的大學，她都不一定進得去。更何況還是一流的大學。”

“我沒有想到的是，她從此和我見面的少了，人也變得愈發消瘦起來。有時候，走路都能打瞌睡，我常常擔心她會撞到柱子上。”姜浩哲說。

“我那會兒，只是單純的以為上了高中，學業重，她身體素質差，跟不上，沒想到，她是私底下用了功的。”姜浩哲說。

“她的摸底成績，一次比一次好，幾乎是突飛猛進，從剛開始上大專還有點兒懸，到后來，分數直逼二本，一本，然后，就是一流的大學了。”姜浩哲說，“那會兒，高三最后一學期，黑馬也是有的，可是，女生就她一個，而且，進步，數她驚人。”

“你想想，剛上高一的時候，她還在年紀120名徘徊，到后來，她甚至，能考到年級前20名了。這樣的進步，是多么驚人啊！”姜浩哲說。

“可是，饒是如此，她的分數，離我要報考的那所大學，還是有一定差距的。老師們都勸她，找個差不多的本地一本大學報了就得了，省的落空。”

“可是，她偏偏要報我中意的大學。”

“因為她美術功底不錯，從小也喜歡畫畫，干脆，就報了藝術類，油畫，這樣，以她的分數，隨便進哪一所學校，都綽綽有余。”

“可是，大家都覺得她傻。因為，她的分數太高了，本來，能報一個好專業的。而但凡學藝術類的，基本上文化課都很差。大家都覺得她這樣做有點兒屈才了。”

“老師和同學，還有家長，輪番給她做思想工作，可是，她就是不愿意松口。用她的話說，要么不考了，要么，就按她的意思報考。”

“我所不知道的是，她爸爸，為此，抽了她好幾個嘴巴子。那一陣子，她來上學，都是戴著口罩的。”姜浩哲說。

“后來，我才慢慢的，點點滴滴的知道了這些，知道了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她喜歡我，喜歡到可以放棄一切。”

“可是，當時的我，卻壓根兒對她，沒有男女的那種感情。我只是，將她當做妹妹而已。”

“上了大學之后，雖然不是一個專業，她卻常常來找我，說，她做到了，也要我履行承諾。我就覺得，自己好像被逼迫了一樣，很不舒服。”

“笑話，我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那會兒，我只不過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毛頭小子，還有點兒脾氣，當下就向班里一個我比較喜歡的女生表白了，成了男女朋友。”

“一半，是因為我真的喜歡那種類型的女孩，另一半原因，可能就是為了讓蘇珊娜斷絕念想吧。”

“說實話，我是個自由慣了的人，不喜歡被束縛，而蘇珊娜追的太緊，太迫切，讓我覺得，我有些窒息。”

“我根本沒有想到的是，蘇珊娜根本就沒有放棄，反而，更加激發了她的嫉妒，還有斗志。我那會兒就一個感覺，在蘇珊娜的眼睛里，我已經屬于她了，是她的個人財產，她必須向所有人宣戰，宣告主權。”

“然后，她用了一點兒手段，氣走了我的女朋友，也，讓我感到了害怕和厭惡。”

“我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侮辱，從此，再也沒有和她見面。”

“然后，我的日子，就逐漸清靜下來了。”

“再也沒有了一個女孩兒，追在我的后面，叫哥哥，也再也沒有一個女孩兒，用那樣崇拜，執著，而又瘋狂的愛慕的眼神，看著我，恨不得將我和她的生命，揉在一起了。”

“不知道為什么，分開的時間越久，我竟越想她。”

“追我的女孩兒，也不少，可是，沒有一個，讓我真正動心的。”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我和她之間，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明明，小時候關系很好的，一刻也不能分開。”

“我還會回憶當初相處的點點滴滴。她對我的情誼，沒有半分摻假。我再也找不到，像她那樣愛我的女孩。”

“我覺得，我一定是瘋了，怎么總是想起她。我努力克制我自己。可是，那種情感，越壓抑，就越想要脫離控制。”

“我終于明白，我原來，也是愛著她的，并且，一點兒也不比她愛我少。”

“后來，你出現了，我剛開始，確實把你當做了她。”

“可是，后來，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卻在昭顯，你和她根本就是兩個人。”

“我就在猜想，如果你不是她的話，那么，我報紙上看到的那個，和裴家長子結婚的那個女孩，就是她了。”

“有一個聲音，在心底，告訴我：你這輩子，再也別想看見她了！你永遠失去她了！”

“我好害怕這是真的，所以，一直在自欺欺人。”姜浩哲道，苦笑了一下，“現在，你戳破了我最后一點兒幻想，真的。”

宋善美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么。

錯過了，就錯過了吧。還能說什么？繼續活在過去？

“蘇珊娜現在，一定過的很好。”宋善美張了張口，說，“她應該，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裴盛陽是個很好的男人，所以，即便他現在這樣了，她都對他，不離不棄。”

“如果是我，蘇珊娜一定，也會對我不離不棄的。”姜浩哲苦笑了一下。

宋善美微微皺眉，“胡說什么呢，姜主任，你好端端的，講這些喪氣話！”

“過去的就過去了，還想它做什么？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人要往前看……”姜浩哲喃喃的說，眼睛里，滾出一顆淚珠來，“如果，再有這樣一個女孩，我不會輕易的，將她的手松開了。”

宋善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不知怎么的，也覺得，心里堵的慌。

人啊，有時候就是這么賤，失去的，永遠都是最好的。

為什么不能向前看呢？為什么要總活在回憶里呢？

也許，前面的風景更好。而，一直向后看的人，又會錯過前面的風景了，然后，就每一次都活在后悔中，不斷的后悔，后悔。形成了惡性循環。

宋善美抬起頭來，看了看天邊。天邊，太陽西斜，將半個天空的云霞染紅，還有的地方變成了紫色，靠近太陽的云彩，還被鑲上了一道金邊，好看極了。

宋善美舒了一口氣，微微笑著，看著那天邊的云彩，說道：“你看，天上的云彩，好漂亮！”

姜浩哲也抬起頭來，他看到了天邊五彩的云霞。他愣了一下，被天上的美景給震撼了。

說實話，從上學到工作，他一直都在忙碌，從來就沒有一次停下腳步，去欣賞周圍的美景。

這，好像是第一次。

他從來沒有發現，周圍，即使是最普通的，被他視而不見的東西，也會美到極致。

“很美。”他說。

天邊，一群鳥兒飛了過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天空中了。

“美的不光是云彩。”宋善美說，“生活中，還是有很多美好的東西的。只是，人們常常視而不見罷了。”

“你說的對。”姜浩哲點點頭。

“所以，為什么不好好看看周圍呢，你想要的東西，也許就在周圍。”宋善美說。

姜浩哲的目光，落在了宋善美的身上，他臉微微泛紅，噗嗤一聲笑了，道：“你說的是你嗎？”

“什么是我？！”宋善美也紅了臉，皺了一下眉，“醫院里，愛慕你的小姑娘們可多了去了！那不都是在你周圍轉悠么？你也不給人家回應一下……”

“就比如說楊敏醫生……”宋善美道。

“楊敏就算了，我不喜歡那種類型的女孩。”姜浩哲笑道。

“你說的對，我應該活在當下，而不是過去。我的目光，也應該為周圍的人和物而停留。”姜浩哲說。“失去的，我挽不回，但，現有的，我應該珍惜。”

“喲，一套一套的，還挺有哲理啊！”宋善美笑道，“想通了啊？”

“嗯。”姜浩哲微微笑著，伸出手來，抓住了宋善美的手，“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像誰，而是，因為你就是你。”

“別開這種玩笑了，我會當真的。”宋善美笑著，抽回了手。

總活在蘇珊娜的陰影下面，還真是憋屈呢。

哎，想那么多干嘛，就好像姜主任說的，她就是她，誰也代替不了。

“我沒有開玩笑。”姜浩哲說著，竟突然單膝跪在了地上，抓著宋善美的手，“善美，我喜歡你。從你一進醫院的時候，我就開始注意到你，喜歡上你了。”

宋善美笑著，“你確定，你喜歡的不是記憶中的蘇珊娜，而是我？或者，把我當做誰的替代品？”

“不，不是的。我覺得，我喜歡的是你。”姜浩哲道。

“這話，可沒有一點兒說服力。”宋善美抽回了手，“什么時候，你真正弄懂自己的心，再說吧。”

姜浩哲站了起來，他的臉上，有些凝重。“我會弄懂自己的心的。”他說。

“好了，”宋善美又看了一眼夕陽，轉頭朝姜浩哲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我們回家吧。天色不早了。”

“好，我送你回家吧。”姜浩哲道。

宋善美也沒有拒絕。

她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走路幾分鐘就能回去了。一路上，宋善美和姜浩哲肩并肩走著，可是，卻依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她沒有拒絕姜浩哲的好意。她在想，眼前這個男人，要相貌有相貌，要學歷有學歷，要工作能力有工作能力，家庭條件也挺好，人品還不錯，不正是個完美的人選嗎？

三年了，裴盛陽都結婚三年了，孩子都兩歲多了，她還有必要再等下去嗎？

她是不是，真的應該也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一路，兩個人各懷心事。

姜浩哲在想，自己到底愛的是誰？

過去，對蘇珊娜的那些照顧，以及分別后的那種愧疚和思念，到底是因為愛，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現在，看到宋善美的第一眼，他就喜歡上她了，他喜歡的，到底是她和蘇珊娜一樣的臉，還是，喜歡的就是宋善美這個人？

他不清楚，他真的分不清楚。

兩個人長得太像了。要是，兩個人但凡有一些不像，他或許，就能夠弄明白，自己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吧？

又或許，等什么時候，真正見了蘇珊娜，蘇珊娜和宋善美兩個人，都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吧。

所以，現在求婚，真的還早。

他必須，對自己負責，也對別人負責。

只是，他好害怕，自己再次猶豫，會再次錯過。他好害怕，自己會連眼前這個女孩，都丟走。

臨到門口，他才結束了胡思亂想，抬起頭，看向了宋善美。

“我走了，你也早點兒回家。”宋善美在微笑。

他看著那熟悉的微笑，突然間，覺得心里發酸。

他突然走上前來，一把抱住了宋善美，抱的很緊。好久，他才松開手，低著頭，說道：“你回去吧，我就站在這里，等著你走。你走了，我再走。”

宋善美愣了愣。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剛剛那樣飽含各種復雜感情的一抱，到底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別人？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對的，蘇珊娜已經結婚了，孩子都生了，還有什么重要的？

過去，只是一個被畫在紙上的畫而已，風一吹，就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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