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小孩邋里邋遢,衣服破破爛爛,大熱天的,外面還套著棉襖,棉襖上到處是洞,露出里面的成了黑色的棉花,上面積了一成黑黑的厚油污,太陽一曬,一股難聞刺鼻臭味散開來。
看熱鬧的村民,積極性相當高昂,這會沒人覺得熱了臭了,個個熱火朝天的議論,時不時跟旁邊的人討論幾句。這年頭家家吃不飽飯,誰敢好心多管閑事,再說還有村長在,用不著大伙操心。當然吃不飽飯不妨礙大家伙看熱鬧,個個跟福爾摩斯上身猜測著真相。
“衣服爛成這樣,怕是鎮上那邊過來的乞丐。”
“咱鎮上有乞丐嗎?咋沒聽說過?”旁邊村民立馬推翻他的話,“我去鎮上那么多次,從來沒看到過。”
其他村民很是贊同他的話點點頭,先前開口的村民被他反駁下了面子,臉色很難看,臉紅脖粗橫著眼要反駁,忽聽后面有人喊村長來了,立即閉上嘴,圍觀的村民‘嘩’的一聲分出條路給村長通過。
知道有人在旁邊,表示她安全了,藍天松了口氣,徹底失去意識。
睜眼瞧見床頂深藍蚊帳,一時茫然又恍惚。
蚊帳一看就是很古老的東西,四四方方,剛好罩住張床,開口頂上的兩段用布條拉起,一頭釘在對面的墻上,一頭釘在窗戶上,后面兩端直接釘在墻上。
墻壁是由現代幾乎絕跡的泥土所造,中間混合著一截截的稻草,一塊土磚大約一米大一寸來高,年代悠久,能看到墻上土塊剝落形成的坑坑洼洼。
床頭有個木衣柜,半個柜門不知所蹤,另半個柜門向外打開,柜子里碼著幾套整齊干凈的舊衣服,窗下有張木桌,桌面破了個大洞,上面擺著一本泛黃的書籍。透過頭頂蚊帳可以看到上面黑漆的橫梁上的蛛絲網,及屋頂上的青灰色的瓦片。
藍天輕輕閉上眼,有點轉不過彎來。
話說,這是哪里?
話說現在人手一部智能腦,出門懸浮車出行,人類正準備跨出銀河系進軍其他星系探索未知的人文史,汽車電腦這種東西早消失在歷史的河流里,除了博物館還收藏幾輛,更別說是傳說中蚊帳這種古老的東西。
藍天望著蚊帳怔怔出神,年代實在太悠久,應該,好像,差不多百年前存在過,算起來應該是她小時候那會,那時她家里就有兩床。
轉頭四下細細打量屋子,入眼所見,只能用四個字形容:家徒四壁。
蚊帳用的麻線粗糙,編織的蚊帳孔很大,周圍的粗麻絨毛占住了孔洞,蚊帳孔看著大,蚊子鉆不進來。
這種粗麻是以前農村人自種粗麻,家里窮買不起蚊帳,只好自種自編,收割后剝下麻皮,拎成一根根粗麻線,再染色涼干,等顏色徹底干透,在編織成蚊帳。看看上面有些地方露出的原麻色,就是染色時沒有染好。
藍天越看越覺得這屋子看著眼熟,記憶似潮水翻滾,粗糙手工編織的粗麻蚊帳,是那個年代的標志,家家戶戶都有,普遍常見的很。她小時候到她結婚那段時間,也就是七八十年代,家里用的就是這種蚊帳。
七十年代初,村里還是生產隊,實行公分制,早上大家一起出工,晚上一起回來,公分按人口分。種出來的糧食,除了上繳國家規定的定量,多余的糧食村里按照工分分。
家里人口多的,勞動力大,工分也多,分到的糧食也多,不是有句話叫‘人多力量大’。
那個時代,土地是公家的,山是公家的,土地種出來的糧食也是公家的。各家各戶的財產完全是透明的,家里那點東西,村里一清二楚。勞動力少的家庭,閉著嘴,勒著褲腰帶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