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漠都護府。
都護府的大堂上,大都護郭孝恪,大馬金刀地正坐在虎皮椅上。下首則是靺鞨部統軍突地稽,丁零部統軍崔序,奚族統軍額托,契丹區絮部軍主枯莫離四人。
郭孝恪治遼東郡數年,處事殺伐果斷,又能施恩惠人,故而在番胡之間很有威望。
現在郭孝恪拿起碗,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誰后,指著桌上的塞北地圖對眾人道:“各位頭人,在白狼山我們已經是站穩了腳跟,不過火兒慎草原上各部卻沒有消停。契丹數部得到高句麗人的支持又卷土重來了,據我所知他們現在就盤踞在烏桓山附近。現在大賀父子已是失勢,契丹各部要重新選舉可汗,若是有新可汗,將一盤散沙的契丹各部再聯合起來,對我們則十分不利。”
郭孝恪說到這里,頓了頓又指向地圖上烏桓山所在道:“此烏桓山,位于火兒慎草原中央,俯瞰四面,控制了這里就控制了這片草原,并且附近水草豐茂,十分適合于放牧,當年陛下就對我與王都護言過,若是在白狼山筑城之后,下一步可至火兒慎草原筑城,深入草原之中。占據這里,不僅僅可以壯大我軍,而且還能切斷,突厥與高句麗之間的聯系。”
“我有意攻打烏桓山,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四名番人大將一并點頭,烏桓山重要他們都是知道,這里原來是烏桓部的汗庭。后來烏桓為曹操所敗,烏桓陷入四分五裂。最后并入鮮卑。此后烏桓山一直為契丹人所據。奚人與契丹一般雖都出自鮮卑,但奚人習俗是辮發,而烏桓人與契丹人一般,都有髡頭的習俗,所以現在有些契丹部族,都認同烏桓人為先祖。
四名番人對烏桓山十分感興趣,不僅僅是為了切斷高句麗與突厥的大計,而是火兒慎草原上豐茂的水草。占據了烏桓山。各部的勢力,就可以從草原南面拓展至整個草原上。
這也是李重九一貫的政策,與番人言利,當雙方有共同利益時,就會齊心。正如李重九調動番軍南下作戰,作為回報,李重九也是經常。替番族各部在塞外草原取得立足點,擴大牧場。
現在郭孝恪提出攻打烏桓山,眾番將都是意動。
額托道:“馬上就要入秋了,我部可以出動兩萬騎兵,如果郭都護還要人馬,還可以再調一萬人馬。”
這就是室得奚四大統軍的實力。經過十年生聚,室得奚部占據了烏侯秦水草原全部,潢水以北草原,還有火兒慎草原南面,如此大的地盤。加上各部來投。室得奚四部的勢力如滾雪球一般壯大。
其中最強的英賀弗,已可以到隨隨便便動員三萬騎兵的地步。四部一并動員甚至有十萬騎兵的兵力。這還不算上遼西靺鞨,丁零部,木昆奚部,歸附的契丹,高句麗各部勢力。否則眼下以突厥人現在草原霸主身份,也不會對室得奚部如此忌憚。
雖然原來突厥人全力動員,加上草原各部的勢力,是號稱有四十萬騎的。當然這是理論上的,實際上一般突厥南侵,能動員二十萬就差不多了。何況原來突厥人的手下如室韋部,契丹部,奚族三部都被趙軍室得奚部打了半殘,現在處羅要動員人馬,肯定不到四十萬騎了。
額托說話底氣十足,他又看向契丹區絮部軍主枯莫離。枯莫離是當年投降的契丹三部之一區絮部的頭人,現在在額托麾下為軍主。近兩年來枯莫離帶領族人,修養生息了,區絮部雖未還未恢復元氣,但也算站穩了腳跟。
枯莫離十分謹慎地向額托道:“今年春天,族內鬧了馬瘟,戰馬損失不少,如果出戰兩千騎我們區絮部還是有的。”
額托道:“這有什么,我給你五百匹戰馬,你出三千騎,火兒慎草原上本就是你們區絮部的地盤,你們最熟悉這里地形了。”
聽額托發話,枯莫離大喜給額托叩了個頭道:“多謝統軍大人。”
丁零部大將崔序也開口道:“你們都是騎兵,我丁零部就出步兵車兵,也是三千人。如果都護還要人馬,我就從遼東郡那,再調兩千族人來。”
郭孝恪擺了擺手道:“那不必,這次出戰是我松漠都護府的事,不要牽扯到遼東郡來,那個遼東郡郡守周洲聽說是個不好說話的人。我不去找他,他也別來求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三千人馬夠了。”
崔序當下領命。
當下眾人又看向,靺鞨統軍的突地稽。靺鞨人驍勇善戰是眾所周知的,由于趙軍府兵待遇高,不少靺鞨勇士都去府軍中投軍了,其中就有烏古乃那支赫赫有名的具裝甲騎。
現在在七萬多趙軍府兵中服役的靺鞨士卒已超過三千人,而室得奚部在趙軍府兵中服役的,也才五千多人。就連松漠都護府的三千常備軍中,靺鞨奚族士卒也占了半數。
突地稽伸出五個手指道:“五千人馬。”
聽突地稽這么說,眾人都是露出欣慰之色,有了五千驍勇善戰的靺鞨士卒加入,郭孝恪暗暗心道此事成了。
這一次襲擊烏桓山還是以額托的兩萬騎兵為主,白狼城內守軍出戰兩千人,高句麗軍戶兩千,契丹丁零靺鞨出戰一萬一千人,總計三萬五千人馬。
眾將商議后,約定二十日后出兵當下散帳。
郭孝恪正要用晚膳,這時門官卻來稟告說:“新來報道的屯田校尉,不服軍令,要調動位置。他說是從幽京來的,還是廷衛軍出身的,要加入巡城甲騎,不去屯田。”
郭孝恪聽了罵道:“他娘的,廷衛軍那幫都是公子兵,能出幾個好貨,告訴他這里不是廷衛軍,我不管他什么出身,翅膀都給老子收緊了,敢動了一動就廢了他。先給我拿下打二十軍棍再說。”
“諾。”
在都護府上,滿懷著報效之情的王實,來到白狼城第一日,就吃了二十軍棍。
被打完軍棍后,王實被兩個家丁背到休息的屋中。一名家丁看了王實臀上慘狀哭道:“少爺啊,早就聽說了這姓郭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貨,沒想到居然把你打成這樣。少爺我這就修書稟告給老爺。”
“混賬!別把這丟人的事告訴我爹,”王實罵道,“否則我還要再吃二十軍棍。”
“那不然告訴陛下和皇后,陛下說不準,但皇后一定是給你撐腰的。”
王實想了下道:“好,就寫信給皇后,不過不準說我被打的事,就說松漠都護府里有人給我使絆子,讓我當屯田校尉,不給我去前線立功的機會。”
“好啊。”家丁聽了立即答允。
北上返回幽京的趙軍艦隊,在黎陽渡碼頭登陸靠岸。
“末將宋金剛拜見陛下。”
碼頭上,李重九剛下了船,大將宋金剛即上前向李重九行了叩拜之禮。
李重九笑道:“宋將軍,你甲胄在身,就不必行此大禮了。”
“末將不敢。”
宋金剛一臉恭敬,與以往李重九所知那幾分彪悍跋扈的宋金剛全然不同。
李重九對宋金剛道:“你在渤海剿匪的戰績,我在奏折里看過了,渤海郡郡守向我上奏折說你辦事得力,將盤踞渤海已十數年的數大流匪,盡數連根拔起。告訴朕你有什么辦法?”
宋金剛道:“末將靠著是陛下天威,但凡大趙旗幟一到,匪寇皆是降伏,末將哪里有點功績呢?”
李重九聞言笑著道:“你到會說起好話了,實話與朕說,朕不喜歡聽恭維話。”
宋金剛垂下頭,當下將渤海剿匪之事說出,李重九越聽越是贊許道:“愛卿真乃良將,僅用兩個月就平定亂匪,難怪當年朕也敗在你的手上。”
宋金剛連忙伏下惶恐地道:“陛下這么說,末將真不知如何自處了。”
李重九笑著將宋金剛扶起道:“知敗方能知勝,現在宋愛卿不也是朕的良將了嗎?聽說你平定匪寇收編其精銳為軍,有三千人馬了。”
宋金剛當下道:“陛下,這些匪寇在渤海縱橫多年,當年官兵都拿他沒辦法,我看其驍勇,就收編為士卒。不過也很苦惱,這些人匪寇作久了,軍紀就差了那么一點。末將正在整頓。”
李重九道:“軍紀差一點也無妨,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時,你收編了強軍這很好,你現在還是鷹揚郎將吧,統帥三千人馬身份有所不足,朕著升你為虎牙郎將。”
宋金剛聽了連忙道:“末將出身降將,蒙陛下不殺,已是天大的恩典了,何敢為大將。”
李重九笑著道:“朕用人唯才是舉,不在乎你的出身,你有戰功就應當提拔,我提拔你將,還有一件要緊的事,要交代你去辦。”
宋金剛肅然道:“陛下對末將的恩典,如同再造,但凡有什么吩咐,赴湯蹈火一定去辦。”
“好,你也知道了,徐世績正率軍在攻打山東,山東綦公順,臧君相都是強敵,朕擔心徐將軍一人之力,不能平定山東,想讓你率這三千人馬南下助戰。”
宋金剛道:“多謝陛下對末將看重,平定山東,不知陛下有何機宜要面授給末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