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
除非天生犯賤,估計不會有女人希望自己去青樓尋發展創事業。
賣藝不賣身根本就是個笑話,去妓院的那都是什么人,哪兒能輪得到她來劃定規矩?噱頭只不過是噱頭,不賣身也不過是為了賣得更高價,若是當真就是活該找死了。
小丫頭卻不像婆子那么有睡意,她反手插上門,躡手躡腳地回來,也掏出明錦的嫁妝,一件一件的看。
“嘖嘖,”小丫頭咋舌,“傅家窮成這樣居然還能有這樣的好東西。”
她似乎有些惱怒,走過來,狠狠掐了明錦一記,明錦終于忍不住,裝作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面對她。
小丫頭嚇了一跳,登時后退好幾步,差點撞倒了旁邊的桌子。
明錦心中一亮,忽然覺得有些靈感。
小丫頭見明錦不再動,像是又睡了去,啐了一口,“呸,現在裝得像個小姐似的,最后還不是個賤貨。”轉身仔細看那些首飾,又是親又是咬,那眼神幾乎要把那幾樣首飾吃進嘴里去。
明錦按耐住心里的煩惡,不敢亂動。
小丫頭卻不知足,將明錦的外衣掛在身上,她身材短小,在明錦嫁衣上踩了好幾個腳印,再把傅老太太給的手鐲帶上,又將齊氏的金步搖插上,晃晃悠悠的走了兩步,攬鏡自照陶醉了好一陣子,只是她年歲尚小,頭發又稀少枯黃,戴上只讓人覺得可笑,半點美感都沒有。
明錦看著自己的東西被她如此猥瑣的摸來蹭去,惡心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正對著桌子雖然能瞇著眼睛偷看,卻也容易被發現,明錦一動也不敢動,一直到肌肉又酸又麻,皮膚也有些刺痛的麻脹感,她知道這樣下去就算有機會,也沒辦法立刻起身離開,心里益發焦急難耐,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努力保持鎮定。
屋子里的蠟燭漸漸沒了亮,小丫頭也折騰的困倦,終于耐不住趴在桌上睡了過去,明錦支愣著耳朵聽到她呼吸漸漸均勻,終于放了心。
明錦心里默念了好幾遍早就在腦海里演習數次的步驟,終于睜大了眼,看清楚四周,她裝作要醒,弄出了些聲響,小丫頭渾然未覺,繼續磨牙打呼嚕。
然后是慢慢起身下地,抓起身旁的笤帚,輕手輕腳走過去,一手迅速捂住小丫頭的嘴,在她睜開眼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朝著她的脖子狠狠打下去。
明錦畢竟沒做過什么殺人放火的事情,手一落下心里就覺得不對,果然,她不忍殺人,下手太輕,小丫頭立刻就劇烈掙扎起來,幸好明錦早就從后面捂住了她的嘴,索性將她口鼻緊緊朝自己勒,仍開惱人的笤帚,伸手用力在小丫頭脖子上砍了一記,再一下,再一下……
小丫頭終于軟在一邊,也不知究竟是憋得還是砍得,明錦顧不得看她究竟死了沒有,慌忙用衣服塞緊了她的嘴,再將她手腳都反著捆好,幾腳踢進床下。
一系列動作下來,明錦渾身大汗,氣喘吁吁,卻絲毫不敢停下來,從衣服里找出自己干活用的粗布衣服,這是打包的時候她堅持放進包裹里的,想的是萬一到陸家要干活,總得有件衣服,沒想到居然在這兒用得到,她里面多穿了幾層,顯得整個人臃腫渾圓。
桌上還有些吃剩的點心,明錦仔細將它們用旁邊的油紙包好,這些東西可能就是她剩下幾天的口糧,就連在盤子里的點心渣,都讓明錦倒進嘴里,一面咀嚼一面心酸,昨天還一家子其樂融融的吃最后的團圓飯,好雞好魚她居然沒胃口,才一天之隔,自己就淪落到吃這種東西的地步,還連點小渣子都舍不得扔。
明錦看了一眼旁邊的首飾盒,心里更是一痛,最好的那幾件居然已經被那婆子拿了去,只剩下寥寥無幾的幾樣,明錦想到剛才小丫頭不知流了多少口水在上面,心里一陣惡心,卻還是迅速掏出一個荷包,將東西一股腦的塞了進去。
那么多嫁妝都帶不了了,明錦覺得有些心疼,倒不是因為那些錢財,傅家不富裕,這所有的嫁妝都是家人東拼西湊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在三天時間內湊出來的,里面裝了全家人對明錦未來生活的所有希望和期待。
而如今,全被陸家和那個婆子毀了。
明錦甚至已經明白過來,她此生怕是再也不能回家去了。
對于這個世界的規則,她再明白不過,就算做錯事的不是她,她只是那個最無辜的受害者,也不能再回傅家去,就算她還沒有到青樓,身上也已經打上了不潔的烙印,退一萬步,哪怕陸家的事情沒有敗露,也從沒有過嫁出去的女兒回家的道。
回去就是家里的恥辱,明瀾還要嫁人,明瑞還未娶妻,就算她真厚著臉皮回去,傅老太太估計也會狠下心腸趕她出門,到時候齊氏再與老太太杠上,一家子不得安寧。
那是她的家,卻再也回不去了。
明錦通紅著眼睛,只覺得恨意滔天,卻不敢稍慢一點,將水盆里的水灑了些在地上,好在這間客棧沒鋪地板,塵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連灰帶泥的在臉上亂抹,再拆開頭發,用沾滿灰土和泥巴的手胡亂揉了幾把。
她咬緊了牙,用粗布巾將頭發全部包裹起來,腳底下的繡鞋卻實在掩飾不住,明錦咬了咬牙,將小丫頭的鞋子脫了下來,穿在自己腳上,又在鞋底墊了好幾層布,把身高拔起來一些,再加上她腦袋上包的粗布,整個人瞬間變作一個粗壯的婆子。
高壯了一圈的明錦偷偷從門縫往外看,卻看到那個車夫就坐在門口打瞌睡,天氣熱,時不時的有蚊蠅騷擾著,他還真沒睡著。
明錦僵在原地,千算萬算卻沒料到這一招,她可不認為自己能夠打得過那么高大的車夫,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明錦手心里全是汗水。
不管怎樣,她自己不能放棄自己,就算是從此孑然一身,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妥協認命。
她來回走著,一轉身不小心踹到了屏風,忽然愣住了,忙撲過去看桌上的蠟燭。
客棧果然為了方便客人起夜留了一個火折子,明錦看了一眼嫁妝里的女兒紅,咬了咬牙,心里暗自對客棧掌柜道了歉。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我真能見到佛祖他老人家,一定幫你美言幾句,若真的將來能有機會,也一定賠償你損失。”明錦喃喃道,“我只是為了活命罷了。”
如何能引火,還不至于燒身,這是個技術活兒。
縱火可是大罪,一旦被發現就是死命一條,明錦是實在被逼的沒了法子,豁出去了,她就不信自己運氣能有這么差。
明錦將小丫頭重新拖了出來,發現那個生命力堪比小強的丫頭居然醒了,不斷掙扎著,還想叫喚。
明錦怒了,她都已經這樣了,老天還給她添亂,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她把那些倒掉的飯食全塞進小丫頭嘴里,把那小丫頭噎得直翻白眼,然后又將嫁衣披在她身上,誰讓她剛才喜歡穿,這會兒不穿都不行了,再讓她頭朝里躺在床上,一棍子打暈。
這么一通折騰,明錦已經手軟腳軟,只差趴在地上,最重要的事情卻還沒有做,她狼狽地把所有一點就著的東西都集中在門口,然后將女兒紅潑在上面,
統籌學沒學好的下場就是她現在這樣了,先穿了衣服,一番活動下來渾身臭汗不說,還被那好幾層衣服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
明錦最后環視了四周一圈,覺得應該不差什么,點了火朝那一堆亂七八糟扔了過去。
火苗很快竄了上來,明錦蹲在旁邊順了氣,冷眼看著火勢旺了,才躲進門后尖著嗓子喊,“走水啦!”
一聲喊驚得整個客棧都沸騰起來,怒罵,尖叫,哭號,一時齊發。
車夫騰地跳起來推門往里看,差點把門后的明錦拍成一張紙,痛的她眼淚直流,車夫原本想過去里面救人,卻發現火苗擋住了路,看見里面的人還睡著,松了口氣,也沒多想,立刻回身去尋水。
明錦抓緊時間貼在他身后沖了出去,才走出門,就看見旁邊屋子里的人也跟著出來,一邊是那個青樓老鴇,一臉氣急敗壞,另一邊似乎住著不知哪里的女眷,主人家沒出來,倒是幾個婆子媳婦先走了出來看究竟,明錦慌忙往幾個人里一站,眼看著青樓老鴇蹭著自己的鼻尖過去,驚得她流了一脊背的冷汗。
客棧的人紛紛往外去,明錦順著人潮很快就出了客棧,沒一會兒就聽見婆子的怒吼,她慌忙加快了腳步,使勁兒推擠著前面的人群,招來大聲的抱怨。
“擠什么擠?怕死也不是這樣的。”
“要死啊,趕著投胎喲!”
明錦在一片罵聲之中,彎起唇角,腳步輕快地離開那條街。
抱歉,晚了。
那個我修文的時候都有點同情那個腦袋被拍了無數次的小丫頭了……
完全沒有虐,我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