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吳書

第五十五章 不孕

(文學度)

“公子最近并未出過門,怎么會染上城中流行的瘟疫呢?”喬莞還是不解。

“可能是府中出去采辦的人員接觸過疫病患者,再傳染給了公子,所以我才說這里所有人都要隔離。”大夫望著她解釋道。

喬莞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公子是什么時候染上的瘟疫?”

“從脈象來看已經半月有余。”大夫一邊說著,一邊寫好了一個方子,遞給了周平,“藥我都帶來了,趕快去按方炮制服用,小公子病情嚴重,可千萬耽誤不得。”

周平匆忙去了。

“大夫,請您也給我診治一下吧。”

眾人聞言看了過來,喬莞接著說道:“我的病因照顧小公子而起,病癥也很相似,也已經半月有余。”

大夫臉色一變,伸出手來示意喬莞讓他把脈。

這次大夫把了很長時間的脈,才開口道:“夫人確實感染了瘟疫,目前看來并不是很嚴重,不過此病容易反復,還是需要按照我的藥方治理。不過……”大夫為難了片刻,欲言又止。

“不過什么?”

“夫人請找個沒人的地方說話。”大夫鄭重地望著她。

喬莞不明就里,依言把他帶到了里間,關上門后,說道:“大夫有什么話就請說吧。”

大夫開門見山:“夫人是否曾經服用極其陰寒之物?比如芒硝,寒水石這種藥物。”

喬莞一愣,果斷搖了搖頭,“從未服過。”

大夫皺了皺眉:“可是你的身子有服用過這些藥物的跡象,此類藥物至陰至寒,對女子損害極大,可損傷機體致終身不孕。”

喬莞如同五雷轟頂一般,后脊一陣一陣的冷汗淌落下來,怔怔說道:“我之前,服用過一段時間的避子湯,后來懷過一個孩子,受傷小產了,不知道這兩者有沒有關系……”

大夫思忖片刻,“既然停藥后能懷孕,說明藥性溫和,機本未損,想來不是這個的緣故。”

喬莞冥思許久,搖了搖頭,“那我再也沒有接觸過這種藥物。”

電光火石間,大夫突然想到,“你剛才說之前的孩子是怎么小產的?受傷?”

“嗯,我胸口受了劍傷,流了很多血,醒來后孩子就沒了。”

“也就是說你醒來之后孩子沒了,但你并不知道什么時候沒的,是怎么沒的?”

喬莞突然明白過來什么,頭皮發麻,怔怔說道:“是……”

“老夫多嘴問一句,后來你沒有再懷過孕,對嗎?”

喬莞點了點頭。

大夫撫了撫須,眼里一亮,“如此,那便對得上了,你應該是受傷昏迷之后被人喂下了此藥,才致落胎,但此人用心狠毒,竟是想永絕后患,讓你永遠不能生育。”

喬莞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到底還有多少人在害她,她感到強烈后怕和不安,頭一陣陣發暈,卻期盼地望著大夫的眼睛問道:“那我還能再有孩子嗎?”

大夫無奈地搖了搖頭,“寒氣噬體,機本已損,恐怕無甚希望了。”他不覺嘆了一口氣,如此絕色,竟然此生注定無后,可惜了這么好的基因,真是紅顏天妒啊!

喬莞心里一陣悲涼,原來他們不會再有孩子了。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為他生一個孩子,那一定是世間最好看的小孩。他教他讀書寫字,那她就教他琴棋書畫,給他做各種好看的衣裳,陪伴他慢慢成長……

原來這個愿望再也不會實現了……

她眼睛一酸,眼淚止不住溢了出來,拿出手帕背過身去悄悄抹了一抹。

大夫見她肝腸寸斷,愴然不已,識相地找了個借口退下了。

聽到他走后,喬莞把頭埋進手臂,無聲地哭了起來。

大夫惋惜不已,搖著頭嘆息著走了出來。

呂蒙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問道:“先生,夫人她到底怎么了?”

大夫饒有興致地看了他一眼,他急忙低眉掩下眸中的失態。

“這是關于她的隱私,我不能亂說。”大夫拒絕了眾人好奇的目光,走到案前寫了一張新的方子。

呂蒙望著那道門,里面沒有絲毫動靜,他的心卻揪到了極致,他拼命攥緊拳頭告訴自己要理智,卻控制不住無數次想要推門而入的沖動。

他終究抑制住了這種想法,她已經是有夫之婦,他不能讓她承受那些不堪的流言。

大夫晃蕩著寫好的兩張方子,“這里誰負責啊?”

紫竹上前接過,“請大夫吩咐。”

“這張——依法熬藥給夫人服用,這張——熬出來的藥給你們府里所有人吃,還有,以后別讓人進出這個府了,”他想到了什么,轉頭對呂蒙說道:“呂將軍,你怎么辦啊?”

呂蒙慢慢回過神來,“全聽先生安排。”

“知道將軍公事繁忙,但既然進了這個門,我看還是觀察幾天的好,免得把瘟疫帶了回去,傳染給了家人。”

“先生慈悲為懷,兼濟蒼生,今日之事,真是多謝先生了!”呂蒙跪下鄭重行了個禮。

“將軍請起,老夫實在是不忍心看著瘟疫滿城,百姓慘死,醫者仁心矣。”他打了個哈欠,望著一干丫鬟婆子問道:“我住哪兒?給安排下唄,我可是得留下來和你們一起打持久戰的!”

青羽連忙請到:“先生請隨我來——”

他走了幾步,回頭交代道,“等藥熬好了記得馬上給公子服下——”

過了很久,眾人都已經退了下去,只有呂蒙和幾個丫鬟還在這里,呂蒙正給周循喂著藥,突然身旁傳出了熟悉的柔柔女聲,“呂將軍,我來吧。”

他回頭望去,見她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了出來,眼皮紅紅的,如一朵經過風雪洗禮的鳳尾花。

“你——你還好嗎?”他關切地望著那雙紅腫的眼睛。

喬莞拿過藥碗,在他身旁坐下,細細吹冷了給周循喂了下去,方淡淡說道:“我沒事。”

她心情不好,顯然不想多說話。

屋里靜到極致,靜到他能清楚地聽到她呼吸的聲音。

“循兒和我皆是瘟疫,將軍還是離這里遠一些吧。”她突然開口說道,聲音略略沙啞。

“我都已經進來了,遠一點近一點的又有什么區別?”他訕訕笑了笑。

氣氛又接著僵硬起來。

“子明哥哥,”她輕輕喚了一句。

他怔在那里,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