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吳書

第七十一章 盛宴

(文學度)

孫權見眾人沒有別的意見,便接著說道:“那便由我當令官。”他拿起酒令簽籌桶,大力抖了幾下,便掉出一只木簽來,拾起來給大家亮了一亮,宣布道:“這第一個字,便是從‘南’開始。”說罷,他給周瑜使了個眼色,把竹球往那兒拋了過去。

周瑜牢牢接住了球,只一思索,便說道:“南有樛木,葛藟累之。”言罷把球往對面拋了出去。

眼疾手快的魯肅接住,“之子于歸,宜室宜家。”說完直接把球塞到了一旁的武將周泰手上,周泰哪里通什么文墨,紅著臉在那里直撓頭,這邊魯肅已經笑得前俯后仰。

周泰嗔怪地看著魯肅,你是故意給我難堪是吧?魯肅本就有意拿他取笑,笑道:“既然答不上來,愿賭服輸,你就給大家表演一個舞劍助興吧。”

這個倒不為難,好歹比讓他當眾吟歌一首好。他們這些武將,文墨不通,劍術卻都是一絕,雖然沖鋒陷陣時劍派不上用場,但劍術就像是文人騷客們的詞藻功底一樣,卻是半分耽誤不得。周泰喉嚨里不爽地悶哼一聲,提著劍走了出來,在殿中央賣力地耍弄一番。

“好!周將軍果然驍勇非凡!”舞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響起。

周泰挑了挑眉走回位置上,緊接著下一場開始,這次大家都答得都比較順利,多次球傳來傳去也沒有輸家。這次,對面有人接了一句:冰蘿瓊雪似玉霰。然后把球往這邊一拋,直接扔到了周瑜他們桌上。

這個“霰”字并不好對,周瑜雖然也讀過不少書,但他主要還是專攻武術兵法這方面為多,對于文學其實并不是特別精通,一時沒有思路,低頭冥想。

喬莞拾起球,娓娓說道:“霰雪紛其無垠兮,云霏霏而承宇。”

眾人還在驚愕之余,她已把球往對面隨意一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二公主孫熳的面前。

孫熳雖自恃文采斐然,本想趁此機會出一出風頭,卻也喬莞被這個“宇”字難住,噎在那里說不出話來,兩頰難堪地飛紅。

眾人一看,此局竟是二公主落了下風,大氣也不敢出,怎么小喬竟然這么沒眼色,往二公主那兒拋什么球,但小喬她薄唇輕抿,緊張而懊惱地看著二公主,一副著急而后悔的模樣。原來這只是場無心之失。

這一回合的沙漏已經走到了盡頭,孫熳還是沒能答上,眾位公子雖極想替她圓場,奈何才疏學淺,他們也對答不上來,只能眼睜睜看著二公主要接受喬莞的懲罰。

周瑜給喬莞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太過火,喬莞回了他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站起來沖孫熳福了福身子,清了嗓子說道:“久聞二公主善書,寫得一手好字,妾身冒昧想討教一份二公主的墨寶。”

周瑜暗暗舒了一口氣,看來她還算是懂得分寸。眾人則一副失望的表情,這哪里是懲罰,這分明是給二公主一個展示的機會嘛。

孫熳也知道她沒有為難自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也福身回了個禮,“孫熳甘愿接受懲罰,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樣的一份墨寶?”

喬莞道:“二公主墨寶珍貴,妾身還沒有想好這個問題,不如改日妾身登門拜訪,再向公主討教則個。”

“好,一言為定。”

游戲接著又進行了幾輪,這下大家不知出于什么心態,有意無意地都把球往他們這邊拋,而喬莞沒有再搶答,若是周瑜答不上來她也不管,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不想在這種場合出風頭。

這下周瑜又輸了,在那里等著受罰。

把球扔給他的孫瑜略一思索,開口說道:“公瑾,久聞你琴音高妙,不知可否愿意當場給我們彈奏一首啊,得以你撫琴助樂,我等也是三生有幸了。”

孫瑜是太主孫堅的侄子,也就是孫權的堂兄,性情直爽,膽大敢言。周瑜只略遲疑了一下,便站起了身,“周瑜愿賭服輸。”

有侍女迅速在堂中央擺好了一張琴桌,孫權給一旁的侍女低語了幾句,侍女便去取了名琴“鶴鳴”過來,此琴音色疏朗,聲音洪亮,為十大名琴之一。

周瑜盤腿坐在軟墊上,背挺得筆直,臉色微微繃緊,薄唇輕抿,修長的手指覆上琴面,熟練而靈活地開始捻抹輕挑,清朗的琴聲隨著指尖的動作流出,悠悠回蕩在殿中。

人們只知他多謀善戰,殺伐決斷,卻不知他還撫得一手好琴,褪去了一身戎裝,白衣素指,宛如一個翩翩少年郎……

多少人心中都在感嘆,這對夫妻真是神仙眷侶。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即使相聚再歡,酒過三巡,便到了該散場的時候,眾人一齊告辭過主公與國太,踩著昏暗的月色四散而歸。

周瑜先上了車,回頭對喬莞伸出了手,喬莞只裝作沒看到,踩著磯凳晃悠著一步跨了上去,周瑜劍眉一擰,揪著她的袖子便把她拽進了馬車,抱她在腿上坐好,雙臂禁錮著。

喬莞冷聲說道:“公瑾就這么喜歡強迫別人嗎?”

周瑜頗無賴地一笑:“我就喜歡強迫你。”

他這么厚顏無恥,倒讓她一時語噎,說道:“隨便。”裝作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無論如何也不能輸了氣勢。

周瑜湊近她的耳根,親密地吐氣呢喃:“你今天故意把球扔到二公主那兒,到底有什么目的?”她的體香已經讓他意亂情迷,手開始不安分地亂摸。

喬莞撫住他的手,正襟危坐,“你再碰我試試?”

她這副張牙舞爪的氣勢竟讓他意外興奮不已,身體一下起了反應,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幾分,輕笑道:“怎么?我的小綿羊長利爪了不成?”

喬莞氣極,抬起他的手往虎口上狠狠咬去,血腥味瞬間彌漫了口腔,疼得他“嘶——”地一聲。

她咬得深入筋肉,方滿意地收住口,舔了舔唇邊的鮮血揚眉得意地看著他:“酒醒了?”

他死死咬著牙,額頭上已經沁出了緊密的汗珠,瞇著地看著她,聲音嘶緩:“喬莞,你就這點出息?”

“對啊,我就是眥睚必報小肚雞腸的女人。”她心情歡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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