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吳書

第一一九章 七年

她終于可以回去了!她要回去找他,帶著他們的女兒……

喬藐見她這么開心,心中無比寬慰。原來她一直深愛著周瑜,平日里滿不在乎的樣子都是裝的。

他欣慰一笑,這兩人如今終于無所顧忌,無所阻攔,有情人終成眷屬。

第二天,他們兩個婉拒了何家的挽留,頂著嚴寒和風雪日夜兼程趕往吳郡。

剛走到江東地界,客棧中吃飯時,卻聽見人們口口瘋傳的全是周瑜的八卦。

“你們聽說了嗎?二公主為大都督生下一個男孩。”

“是啊,這下周瑜可謂是如日中天,風頭無二了。”

“他不是已經有小喬了嗎?怎么又勾搭上二公主?她們倆誰是大誰是小啊?”

“聽說小喬都氣回娘家了,還分什么大小?二公主一家獨大!況且,就算二公主是妾,那她也比小喬的身份尊貴一百倍!”

那一瞬間,喬莞如墜冰窟,只覺得冷,整個人透心徹骨地冷,連抱著湘沫的手都在發抖。

原來他早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

他已經娶了孫熳……是啊,孫熳畢竟是公主,他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怎么是露水情緣……自己走了,自己要他回去繼續他的功業,他娶孫熳,也是正確之舉……

喬莞,是你自己先放棄的,是你自己先離開他的……現在他已經不再屬于你了,他屬于另一個女人,他們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孩子……當初放手了,就再也不可能回得去……你們再也不可能回得去……

“妹妹,妹妹!”喬藐連喚了好幾聲,她都沒有回應,只是口里一直喃喃念叨著什么,長長的眼睫掩映下,一顆顆豆大的淚珠順著清秀的臉龐滾了下來,掉落進了面紗里。

“莞兒——”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他萬萬沒有預料到的。

他也沒有想到周瑜這么快就新妻再娶。

喬莞終于有回應了,開口卻是,“哥哥,我不回去了。”

喬藐急忙勸道:“傻丫頭,你心里明明有他,何苦為難了自己,再說了,你還帶著湘沫——”

“可是他心里已經沒有我了,不然,也就不會娶孫熳了,他已經娶了孫熳,我過去,又算什么。”她諷笑著直搖頭。

自己才離開不到一年,他就和她生了孩子。

喬藐知道她介懷什么,嘆了一口氣,“妹妹,男人三妻四妾難免的,特別是像公瑾這樣的人。”

可是她還是搖了搖頭,面色堅決。她沒法想像和別的女人共同享有他,沒法面對他們兩個在自己眼前卿卿我我,她不愿意和另一個女人爭朝夕之長短,她滿腦子想的只有逃避。

她雙肘撐在案上,無奈掩著面,“哥哥,當初是我太沖動,也太天真了……”

短短一年不到,江東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有她還停留在原地,還妄想著周瑜會在原地等她。

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怎么能夠容忍一個女人的背棄,他早已經放下過往,向前走了。

他的薄情,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了。

自己還妄想著什么,又有什么資格回頭。

喬莞掏出手帕把眼淚擦干,抬起碗一口一口艱難地咽著飯,現在不比往昔,他們一飯一食皆來之不易,她不能浪費,自己更有女兒要喂養,沒有資格因為難過就不吃飯。

喬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妹妹,難過就好好哭一場吧,別這樣……”

她機械地咽下口里的飯菜,沖他咧出了一個笑容,“我沒事。”

喬藐突然想起來了什么——按照日子推算,他給周瑜府送信的時候,孫熳已經嫁過來了,難道殺手不是國太派過來的,是孫熳……

他全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瞬間無比贊同喬莞的決定,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妹妹有幾斤幾兩,怎么可能是那個女人的對手,過去或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妹妹,你放心,以后哥哥來養你們娘兒倆。”他鄭重拍了拍胸脯。

喬莞嘴上笑嘻嘻答應著,“好啊,就像當初我們在歷陽一樣。”

可是她心里卻明白,自己早已經不是小孩了,她已經為人母,又怎么能再坐享其成,是該擔起自己的那份責任了。

兩人靜默地吃完了這餐飯,出了門,都默契地往南郡走去,沒有再往東回頭一眼。

喬莞每跨出一步,腦子都無比清醒,這一步一步的,都再也回不了頭。

他們還是折回了何家,喬藐想著暫時把喬莞母子安置在那里,自己則去南郡城中打工掙錢,等錢湊夠便重操舊業,把自己的醫館重新開起來,這樣才能掙更多的錢買宅子,把她們母子接過來,不再寄人籬下。

而喬莞也沒閑著,每日都在做針線手工,白天哥哥出門時便讓他拿到城中出去賣,換了錢給何家補貼家用。

南郡的樹木枯了又黃,不知不覺,物換星移,七年就這樣過去了。

七年后,南郡城郊

“湘沫姐姐!”一個稚嫩的小男孩的聲音在身后喚道。

湘沫正在院子里洗菜,小小年紀,便已經知道要分擔媽媽的辛苦,聽到喬恒喚她,抹了抹手便轉身往門外跑去。

喬恒弟弟身后還跟著舅舅,她甜甜的笑著給他們打著招呼,“舅舅!容瑄弟弟!”

喬藐一把把她抱了起來,滿眼寵溺,“讓舅舅看看我們的湘沫重了沒,好像重了,也長高了,看來你那個粗心的娘親把你照顧得不錯呀!”

“哥哥!”喬莞聽到他們的聲音,笑嘻嘻地從屋里走了出來,一邊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孩子面前,你胡說什么呢!”

喬恒規規矩矩地給她行了個禮,“容瑄見過姑母。”

容瑄是喬恒的字,他是哥哥的寶貝兒子,今年已經五歲了。容瑄是喬恒的字,他是哥哥的寶貝兒子,今年已經五歲了。

五年前,哥哥還在南郡城中辛苦打工,被現在的嫂嫂——當時還是富家千金的許瑤一眼相中,展開了瘋狂的暗示和追求,也不嫌棄哥哥窮苦。

許瑤是江夏城中富甲一方的許掌柜的寶貝女兒,當時跟隨父親去南郡的店中考察,一眼便相中了正在柜臺前認真算賬的喬藐,她驚得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怎么會有這么帥的公子!當即便把他的底細調查得一清二楚,得知他竟還會一手精湛的醫術時,簡直像撿到寶一樣,認定了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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