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年輕,楊茉真覺得陪周成陵這樣折騰不起,兩條白生生的大腿在兩邊顫抖,她也告饒起來,“好了吧,我腳上的傷還疼呢。”
周成陵本來要將她的腿扶上肩膀,聽得這話也就停下來。
楊茉不由地松了口氣,卻又被扳著身子面對面側面進行,周成陵的眉眼好似越來越明亮,比剛才又精神不少,她就像一只氣喘吁吁的小貓,整個人軟綿綿地靠在那里,沒有了半點掙扎的力氣,眼看著她有些顫抖,周成陵細細地摸著她的鬢角,“慢慢適應就好了。”
慢慢適應,這話聽起來沒錯,可是她在現代也是結過婚的人,怎么卻能在周成陵手里潰不成軍。
想想他新婚之夜笨手笨腳的樣子,這男人變得也太快了。
強逞能是對付不了他,她只能伸出手握住他堅硬的手臂,輕輕搖晃,“快點吧,我有點疼。”
周成陵僵了僵,突然想起一件事,在枕頭底下摸起來,“上次用的膏子挺好的,不然用一些。”
周成陵這是故意裝作不明白她的意思,楊茉趁著他起身也跟著抽出身子坐起來去搶他手里的膏子。
誰知道他偏不肯給。
兩個人你追我閃來來回回奪了兩次,楊茉不小心將膏子盒打開,立即就有一股清淡的花香傳出來。
膏子是嫣然的紅色,顯然不是做那種用途的東西。
周成陵笑著將膏子送到楊茉眼前,“從宗人府要來的香膏。”
原來不是那種東西,他是故意在逗她。
“我擦給你試試。”周成陵就這樣攏了身上的單薄的長袍下地,在水盆里凈了手然后轉身回來。
他的長袍在燈光下仿佛透亮般,映著他頎長的身軀,他臂膀舒展用手指蘸了胭脂膏輕輕點上她的嘴唇。
她臉上的熱度仍沒褪去,眼睛瞇起燈光下十分的秀長,神情帶著幾分的迷離,胭脂膏輕輕地點上去仿佛一下子就化開來。如同剛剛綻放的花朵,說不出的嬌艷。
周成陵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她。
讓她的心臟愉悅的跳動,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樣仔細、安靜地凝望她,看的那么仔細,仿佛要將她的分毫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她平日里都不會在意的細枝末節。
如果恨一個人會覺得他太多。如果愛一個人會覺得他太少,所以哪怕一分一毫都變得異常珍貴。
這樣一折騰他似是軟了些,上床來抱著她。她伸手去摸他的腿,“行不行?要不然做完了就歇著。”
周成陵笑得很舒暢,“急什么,我們有一整夜呢,明日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你。”
原來他是抱著這樣的主意,楊茉忙搖頭,“不行,不來了。”
周成陵望著楊茉的眉眼,“從前我是很恨這個世道。父母早早就去了,我還要過著這樣束縛的生活。”
周成陵從前的日子是過的坎坷了些,楊茉道:“遇到那些事人不可能無動于衷,尤其是深夜里整個府里只有我自己,對著祖先的牌位只覺得難過,沒人的時候也會哭出來。”
楊茉能想到周成陵小時候的境遇。
“現在呢?”楊茉低聲道。“現在心里還不暢快嗎?”
周成陵搖頭,“不會了,因為這個家里不止是我一個人了,遇到你之后,許多事突然之間就釋懷。從前的那些事不過是為了今日。”人只有經歷了生死才知道什么對他來說才最重要,不是那些過去,而是眼前。
再多的挫折,只要能讓他擁有眼前的人,一切都會變得不值一提。
周成陵眼睛里有許多楊茉看不懂的東西,仿佛有什么事他知道而她不知道,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楊茉看著周成陵,“我有沒有和你說,我覺得你很面熟。”
周成陵的目光真的很像她現代遇到的一個病患,那個大家認為已經醒不過來,她卻覺得還有希望的病患。
那病患長期臥床,瘦骨嶙峋,臉色灰白,已經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面容,但是目光卻和周成陵很像。
周成陵一時之間有些怔愣,很快他的神情如冰融般重新恢復平常,“沒說過。”
楊茉低頭,“有點像,但肯定不是。”她不可能在現代遇到周成陵,認識周成陵這么久,她很清楚地知道周成陵是個真正的古代人。
周成陵拉起楊茉的手,“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我,你讓我變得有耐心,我將來的一切都是因為有你,所以你永遠不用害怕我會束縛你,我不會,我只會想方設法愛你,給你我的一切。”
楊茉突然有些鼻子發堵,心慌的說不出話來,她轉過頭看到周成陵的微笑。
那笑容安靜、慢慢地沉淀下來,仿佛等待了幾百年,等著她轉頭看過來,那一刻他的目光如此明亮,讓她發現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如此讓她心安、溫暖的東西,她的眼淚豁然奪眶而出。
人這輩子就是在等到這一刻,不知它什么時候會來,怎么到來,就是為了這一瞬間的安寧,讓你知道為何而生,因何而生。
楊茉抬起身子將嘴唇印在周成陵的唇上。
“皇上找太后娘娘說話了。”濟寧侯夫人緊張地看著劉夫人。
劉夫人也是一陣緊張,“怎么?都說了些什么?”
濟寧侯夫人臉色難看,她也是才從宮里回來,許多事都在腦子里沒有理清,沒想到宗室營里鬧的這樣厲害,他們也是用盡了法子就是不能將這件事壓下去。
從周三老爺死而復生到現在不過才三天。
三天時間宗室營打起來好幾次,周二老太爺也摔斷了胯骨。
到處亂成一團,折子就像雪片一樣遞進上清院,沒有別的都是宗室為自己的血脈正名,就連陪都的宗室也回到京中。
宗室拉攏禮部官員寫奏折,順道將周三老爺做逃兵的罪名也定下來,就連劉硯田這個閣老也束手無策。
大勢所趨,已經不是人力能挽回了,現在就看皇上會不會有什么反應,這把火最終會燒到誰身上。
劉家和濟寧侯府都是惴惴不安。
這幾天劉夫人幾乎就沒睡著覺,劉硯田更是整夜和幕僚密談。
“到底怎么辦才好?”濟寧侯夫人已經沒有了主意,只要太后娘娘那里出了事,他們就沒有了靠山。
他們這些年全都是靠著太后娘娘。
在宮里唯一能和皇上說上話的只有太后,他們就是仗著這一點才會謀劃將周三老爺的長子灃哥送進宮內。
劉夫人心里如同生了草,再也忍不住,“到底說了些什么啊?”
濟寧侯夫人看了看屋子里,劉夫人道:“夫人放心說吧,不會有人聽到。”
濟寧侯夫人道:“皇上質問太后為何私下里要安排過繼儲君,莫不是覺得宮中生不出子嗣。”
劉夫人頓時驚呼,“皇上……不知道要過繼?”這怎么行,如果皇上不知道過繼的事,這件事就鬧大了。
濟寧侯夫人眼眶也紅了,“我也不知道是這樣,太后娘娘說沒想要過繼儲君,只是想過繼一個皇子為宮中沖沖喜,可是皇上不肯聽,只說后宮不得干政,甩甩袖子就走了。”
劉夫人聽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老爺這幾天擔心的事現在就發生了。
雖然太后娘娘示意娘家人和周三老爺一家親近,又頻頻讓灃哥進宮,是準備要將灃哥過繼給皇上,但是卻未必找了機會與皇上說明。
也就是說,看起來溝渠都挖好了,卻沒有到最好的時機,萬一皇上那些不通,先通過別人的嘴知曉了,他們就算是背著皇上謀算,這罪名就大了。
現在果然如此。
這是最壞的情況。
劉夫人忽然害怕起來,“夫人從慈寧宮出來就直接來了我們家?”
濟寧侯夫人一怔,立即道:“是啊,我沒有了主意,忙找你來商量。”
濟寧侯夫人向來都是一條筋,就因為這樣她才覺得濟寧侯府好利用,誰知道現在這一根筋直接就禍害在她頭上,劉夫人忽然痛恨起濟寧侯夫人來,如果讓皇上知道濟寧侯夫人直接來了劉家,那么他們劉家也會被牽連進去。
劉夫人急忙道:“夫人快回去找侯爺商量商量,我這邊也想想辦法。”
濟寧侯夫人手腳冰涼,“你可知道,還有一件事……聽說周成陵要被封為康王了。”
劉夫人沒想會聽到這個消息,“啊”地一聲張開了嘴,“怎么……怎么……什么時候的事?”
“是太后娘娘才說的,從前的康王府也收拾出來,這兩天就要賜還了。”
劉夫人突然有想哭的沖動,謀算了半天卻一敗涂地,周成陵不但拿回了王爺的爵位,太后這條線還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