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滿桌香氣四溢的齋菜,無論是太子和敏慧郡主,還是身為出家人的広真,甚至是對柳芙極為厭棄的柳嫻都顧不得動筷子了。因為柳芙口中徐徐道來的故事,實在是比美食要更加誘惑人。
“佛祖創建佛教伊始,只要求僧人過最簡樸的生活,不能聚蓄財富以奉養自己,只能靠托缽沿門求乞來維持生計。因此,施主施舍什么,僧人就吃什么。施舍肉食,僧人自然也就吃肉。”
柳芙面容柔和,笑意嫣然,粉唇微啟間,原本有些枯燥的佛家故事竟被她講述地頗有些引人入勝:“佛教的《十誦律》中有云:‘我所吃三種凈肉,何等三?不見、不聞、不疑’。這是與佛門五戒中首戒‘不殺生’是密切相關的。”
“那后來出家人怎么又戒了酒肉呢?”敏慧郡主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句。
點點頭,柳芙又繼續娓娓道來:“直到一千多年前,中原南漢皇朝的皇帝親自入寺修行,之后便寫下了《斷酒肉文》《與周舍斷肉敕》等書,要求僧人禁食酒肉。所以,只是那以后,不吃肉才成為中原僧人的特有戒條。”
“只是因為一個皇帝而已?”柳嫻扁了扁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難道他不喜歡吃肉?”
“非也!”
柳芙擺擺手,話鋒一轉:“這雖然是南漢皇帝研讀了經書后自己總結的修行方式,但無論大乘佛法還是小乘佛法,其經義里都有明文所撰。”說著,柳芙看向了広真:“広真師父應該知道的。大乘佛教是要求僧人不可以吃一切眾生之肉。小乘佛教是要求僧人不可以自己因為貪欲心向人索求。但實際上,佛教所謂的不吃葷,并非指的吃肉!”
聽到這兒,柳嫻半信半疑地又打了岔:“葷不是肉?那是什么?”
“柳小姐說的對。”広真倒是知道這一出,主動解釋道:“佛家中的‘葷’其實并非指‘肉’,而是‘蔥姜蒜’一類的蔬菜。”
“葷,乃蔬菜之臭者!”柳芙順而接過,用著嫩嫩的童聲解釋著,極為悅耳動聽:“佛經《戒律廣本》中并無吃素的規定。佛家禁止吃的,是‘葷’。這個葷,絕非肉,準確說來應該是‘腥’。《梵網經》講得更具體:‘若佛子不得食五辛。大蒜、蔥、慈蔥、蘭蔥、興渠是五辛’。這也就是佛門‘不食小五辛’的由來了。”
“原來如此!”敏慧郡主素來直爽的性格,聽到柳芙的解釋,只覺得有趣之極,拍著桌子就笑了起來:“看來啊廟里僧人們是佛經沒有讀通啊。這么多年的素,算是白吃了。”
“狹義來講,‘葷’就是這五種蔬菜。”広真對敏慧郡主的玩笑并不介意,反而有些自嘲地點頭笑道:“佛門認為吃了葷,耗散人氣,有損精誠,難以通于神明,所以是嚴加查禁的。甚至比‘禁食肉’還要嚴格。”
柳芙將身前的碗盞掃開,伸手蘸了蘸茶碗中的茶水,在青藍桌布上寫了個大大的“葷”字:“諸位請看,這‘葷’字從草頭而不從肉旁,就說明葷的原始意義是植物而非動物。所以郡主所言雖然帶著幾分玩笑,卻頗有幾分‘一語中的’。畢竟佛教乃是外族信仰,傳入中原的時間也不算太久,對經文的解譯或有偏差也屬常理。”
太子盯著柳芙纖細如水蔥般的手指在青藍的桌布上滑動,一個“葷”字寫得清秀卻不失力道,帶著幾分女子的柔媚,又包含一絲刻意的蒼勁,顯得字形極美。
微微失神后,片刻間太子就收回了神思,抬眼對這柳芙溫和一笑:“南漢皇帝本是紅塵中人,略涉及修行而已,就望文生義下令全國僧人不得食肉,看來,皇帝也并非個個是明君啊!”
“調侃”皇帝,雖然是前朝一千多年的皇帝,但也只有姬無淵太子的身份才能自如地說出口。
“以后太子哥哥做一個明君,讓僧人們都可以吃肉不就行了!”柳嫻天真的表情配上一張笑靨如花的嬌顏,讓人一見便會心生喜歡。
柳芙卻含笑間不露痕跡地駁道:“經文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僧人們不食肉,最重要的緣故是為了不違反五戒之首的“不殺生”。有了這條戒律約束僧人,佛經所言不食葷到底確意為何就已經不重要了。”
“對!”広真的話音中由衷地帶著幾分佩服。
主持無常曾經給自己提過要小心和柳芙維持好關系。當時他聽在耳里,并未曾放在心上,覺得這個小姑娘除了一雙眼睛特別清澈,說話做事帶著幾分異于同齡人的機敏成熟之外,實在沒有其他過人之處。
可今日聽得她將佛家之事講得透徹明理之極,広真才打心眼兒里感嘆:天下果真有“生而知之”的早慧之人啊!這樣的人,也絕對值得方丈去留意,值得自己去結交。
同樣的想法也在身為太子的姬無淵腦中浮現。
柳芙年紀尚小,就能把深奧連成人都無法理解的佛門經義熟讀通解,單是這一份聰慧,就已十分難得。更何況,只有稚齡的她就能看出眉眼間的決勝容顏。將來長成了,不知道該會是怎樣一個絕色傾城的美人呢!
兼具美貌與智慧,背后還有整個文家作為支撐,這樣的女子,若是能為自己所擁有雖然未來的皇后多半會是母親安排的胡家的女兒,但柳芙做不成太子妃,做一個側妃應該不成問題。想到此,不免對柳芙愈發親切起來,甚至主動為她夾菜,還為她介紹這素齋的做法。
太子細細品味著柳芙一顰一笑間的種種嬌美,心中已然下定了決心。
而一旁的敏慧郡主和柳嫻自然都感受到了太子對柳芙有些過分的興趣,兩人心思各異,都不免有些沉默了起來。
面對太子的殷勤,柳芙只保持著如常的態度,有機會就和広真切磋佛法,雖不是有意冷落太子,但這種不露痕跡的疏離態度更讓太子對她多了幾分興趣,目光也幾乎從未離開過她的方向。
眼看著日頭漸落,心中惦記著還在等候自己的沈氏,柳芙看大家也用得差不多了,這便款起身,笑瞇瞇地告辭道:“天色已晚,民女恐怕不能久待了,在此謝過太子殿下的款待。”
太子去趕忙從座位起身來,走到柳芙面前,低首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小姑娘,笑意溫和道:“柳小姐,你是擔心令堂嗎?”
朝太子福了福禮,柳芙點頭:“母親在前面的佛堂上香,之前我讓寺里的小師傅幫忙捎信,都耽誤這么久,她也該等急了。”
太子卻擺擺手,輕輕攬了柳芙的一邊的肩頭讓她又回到座位坐下:“你放心吧,之前本宮已經讓隨侍過去請令堂先行回府了。”
“這”柳芙有些驚訝,但面對太子的安排自己根本無從拒絕,只得強壓著心頭的不愿,緩緩頷首道:“太子如此細心周到,民女感激不盡。只是母親身子不適,民女還是得早些趕回去照顧陪伴的。”
“這好說!”給了柳芙一個“你放心”的微笑,太子轉而道:“敏慧妹妹嫻妹妹,時候不早,你們也早些回京吧。今日雖然不是初一和十五,但近來父皇讓禁衛軍加強的守衛,四弟執掌的影閣也出動了三十位高手潛伏在京里暗中保護朝廷重臣和皇室親眷。若天黑了,兩位妹妹又是女子,必然會不方便的。只是這廂本宮要親自送柳小姐回天泉鎮,不能同路親自護送了,還請見諒。”
太子如此客氣的一番話,即便是想要用撒嬌的手段賴在他身邊的柳嫻也不敢再多言,只得撅著小嘴兒點點頭,目送著”心上人”和“對頭”并肩同去。
被太子一手輕輕護住肩頭,柳芙經過広真身邊時也只得勉強地笑了笑,就此告辭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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