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青絲被綰緊了藏在灰白的蓋帽里,原本一身鮮綠的衣裙也換作了同色的尼姑袍,此時的柳芙看來,就像尼姑庵里的走出來的小姑子,清肅且靜若天云。
“你這身衣裳倒是合身,從哪里搗騰來的?”
走在身邊的広真仍舊是灰白的僧服,外罩一件月牙白的輕綢袈裟,只是頭上加了一定沿帽遮住過于驚世駭俗的容顏。
“讓你去幫我找相熟的尼姑庵要一件,你偏臉皮子薄開不了口。這這,我只有親自去扯了料子悄悄裁了一套來穿,不然哪里能那樣合身呢。”柳芙雙手合十,掛了串玉佛珠在腕上,走動間晃晃悠悠,配上她故意裝出來的素然表情,倒是有幾分以假亂真的感覺。
“只可惜,你這帽子沒準備好。”広真語氣有些調侃,笑道:“得想我這樣遮住臉的才行。不然,誰人見了都會驚艷于你這個過于水靈嬌艷的小尼姑呢”
“住持大人,您可是出家人,怎么說話如此不咸不淡的”柳芙撅了撅嘴,真想伸手搶了広真頭上的沿帽給自己帶上:“不過啊,比起您的絕色姿容,我這樣的庸脂俗粉哪里需要遮面呢,還是您這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男子,要小心些比較好。”
“真是說不過你”広真臉上露出一抹寵溺的笑意,伸手極為自然地點了點柳芙的額前:“你這張嘴真是鐵打的,只是以后可別這樣數落未來的夫君才是小心被休”
柳芙被滿山絢爛吐蕊的鮮花映地滿眼桃色,兩頰生春,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忍不住又和広真繼續打趣兒玩笑著道:“被休了正好,我這身尼姑袍就能派上用場了,到時候在龍興寺旁邊修一個龍女庵,咱們做鄰居,豈不樂哉”
“說道夫君,你真的愿意嫁給太子為妃?”広真卻臉色稍顯嚴肅了幾分,直接問道。
“怎么,你覺得太子不好嗎?”。柳芙側眼望了望広真,反問道。
搖搖頭,広真淡然一笑:“太子為人謙和有度,容貌性情皆為上品,自然是極好的夫君人選。只是”
“只是什么?”柳芙見路面有一支黃色的小野花落在泥里,忍不住停下腳步,將其拾起。
広真也隨即停下步子,嘆道:“只是,在我看來,你似乎和另外一個男子有些糾纏不清啊”
“和誰?”柳芙驚了一下,不慎又將手里的花枝落在了地上。
広真沒有立即回答,彎腰將柳芙落在地上的花枝重新撿起在手,遞給了她:“臘八施粥那天,我都看到了。四哥為了救你,親自擋住射來的冷箭不說,還忍住傷勢用了飛云掠鶴之功將你帶去他的秘密書房安置。但憑他此舉,難道你就不曾心懷感激之情?”
柳芙耳里捕捉到一個稍顯陌生的詞匯,不由得打岔問道:“什么是飛云掠鶴?”
広真直言道:“是武林中常用的一個逃命功夫,消耗全身八成內力,飛身縱起的速度一如云中仙鶴,轉瞬即消失在原地,所以俗稱飛云掠鶴。你想想,以他當時身受重傷的情形,能用出飛云掠鶴逃走已是極限,更何況肩上還扛了一個你他為你如此不顧自身安危,保你周全,就算是看在我的眼里,也多少有些感動和愧疚,更何況你這個當事人?可別告訴我你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我說広真你這個花和尚,怎么和我討論起這些來了”柳芙心里像是堵了顆石頭一般,難受的不行。她和姬無殤周旋,最想達到的目的就是讓他欠自己的,以后好找他要回報。可如今看來,其實是自己欠了他許多才對。兩人這樣的相處方式,著實違背了自己當初的籌劃啊
“怎么了,說到這事兒你反而翻臉了,真是”広真與柳芙多年交情,如兄妹,亦如友人,說話間總是十分隨意和自然。看到柳芙臉上的表情如此介意,便不再多說什么,只搖了搖頭:“你取了燈魁,接下來免不了會被人推倒風口浪尖。只要是覬覦太子妃位置的人家,都會將你視作頭號敵人來對待。你不能不小心點兒。最好的法子,就是早早定下婚事,這樣才能保得清凈。”
“広真,你怎么就吃準了我不會嫁給太子?”柳芙有些不樂意,反問道:“太子對我還不錯,人也挺好,嫁給他倒也不算是什么難事兒。”
“你既然不愿將眼睛擦亮,我在一邊說什么也是白費力氣。”広真看出柳芙在和自己打太極,便就此停住了:“但你要知道,我只想你能過得好,過的愉快就行,其他的,我都不擔心。”
柳芙抬眼,沖広真柔柔一笑,臉上不免露出一抹感動之情:“我真是沒有白交你這個朋友。広真,謝謝你關心我。”
“說到我這個友人,你還真得好好感謝才是”
広真故作神秘的眨眨眼,伸手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山壁:“走吧,等你親眼看了再謝我也不遲。”
“不就是鳳眼蓮開花了嗎”柳芙不服氣地嘟了嘟嘴,有著別樣的可愛淘氣:“我頂多同意你采上一株回去插在床頭欣賞,那還不行嗦”
“誰告訴你鳳眼蓮開花了?”広真卻目露狡黠之色,唇角微微翹起,忍住得意的笑容,加快了步伐:“你自己去看了便知。”
“可去年我來的時候,明明看到好些鳳眼蓮包了花苞,這春天一到,不是應該開放了嗎?”。柳芙遲疑間跟隨著広真往前而去,不由得也加快了步伐。
等繞過了山壁,一個春色盎然的山坳便出現在了眼前。
大片的鳳眼蓮將山坳裝點成了綠色的海洋,春風過境,波濤起伏,讓人不禁心境也隨之開闊起來。
只是等柳芙仔細往那鳳眼蓮的中心望去,卻隨即露出了一抹含著驚異與驚喜的雙重表情,不為別的,只因那中心的位置,足有一丈方圓的水面沒有一株鳳眼蓮生長。取而代之的,則是泊泊往外噴涌,冒著熱氣的溫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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